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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无情胜有情(十七)

    夏池扶着墙站了起来,摸索着走向前。

    夏淮还没等他走到铁栏杆前,身体前倾,双手伸过栏杆间的缝隙,一把抓住了夏池的手。他感觉到了夏池的身体明显一僵,紧接着身体的重心微微往后移,颤抖地想要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夏淮的力气又是何其大,怎会让一个如此瘦弱的人逃脱呢?他拉住夏池的双手,将他往自己的面前带,随后转头对身后的夏渊说:“小渊,去牢头那里拿钥匙来。”

    从没有见过牢犯的夏渊,看着眼前这个昔日里一口一个“太子哥哥”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如今沦落到这番模样,有些难以置信得捂住了自己的嘴,究竟是什么,才会让这样一个活泼开朗的三皇子,变成现在一副充满了死气的样子。

    “小渊?你有听到朕说话吗?”

    “啊,好,父皇,我马上去。”在夏淮的催促下,夏渊终于回过了神,转身向台阶下跑去。

    夏渊的心砰砰的跳着,若是换成是自己在里头……这简直就是不能想象啊。

    “喂,牢头,醒醒,钥匙是不是在你地方?”夏渊推了推这个仰着头,不知到底有没有睡着的年轻牢头。

    “夏……夏渊殿下?”牢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夏渊的脸,吓得他立刻清醒了一大半,这这这究竟是人还是鬼?

    牢头想要从位置上起来向夏渊行礼,然而又被夏渊按回了位置上。

    “行礼就不必了,牢房的钥匙给我就行。”

    “给……给您。”牢头哆哆嗦嗦地从墙上取下一圈钥匙,选了一个与其他钥匙有些不同的,双手递到了夏渊的手上。

    夏渊没有多说话,拿到了钥匙以后,就转身回了夏淮的身边。

    牢头瘫软在椅子上,这来几条命都禁不住这样吓的啊!

    夏淮起身接过从夏渊手中递过来的钥匙,打开了挂在门上的锁,随后将锁与钥匙都丢到了一边,一把抱住了呆在原地的夏池。

    “阿池,对不起,父皇对不起你。”

    夏池无动于衷,任由夏淮抱着自己。

    夏渊看得明白,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绝望到一种境界了吧,才会如此对于周围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

    夏淮牵起夏池的手,拉着他往外走,而夏池,已经没有了反抗,就好似一具木偶一般,随便夏淮的撕扯,夏渊只是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捡起掉落在地的要是,放在还没缓过神来的牢头的桌子上,离开了地牢。

    守在门口的慵懒侍卫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疑问爬满了脑海:“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到底是为什么一会把三殿下关起来,一会又亲手带着他出来?”

    同行白了他一眼,并不想跟他解释:“平时说你蠢你还不信。”

    皇上带着两人走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差下人打来热水,并让宫女们将夏池清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随后又喊来小太监,让他将晚膳拿到寝宫之中,自己却是出了门。

    “阿池……”夏渊面对这个被自己随意放出去的消息伤害得竟如此之深的弟弟,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哥……哥?”听到了夏渊的声音的夏池,忽然眉眼间有了些情绪,“哥哥,你真的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咳咳。”

    夏池说了一句话,嗓子就干得不停地咳嗽,夏渊赶忙倒了一杯茶,递到夏池的手上,他一口饮尽,擦了擦从嘴角沾上的水珠,继续说:“皇兄他……他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就不应该听信他的话……”

    夏渊有些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阿池。”

    夏池永远都是夏渊最心疼的弟弟,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可为了彻底地击垮夏沂,这善良的弟弟还是被自己利用。

    那个被秦汉放走了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侧院,躲在一片矮灌木丛中等待着夜色的降临,他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胸口起伏得厉害,感觉还是有些心神未定,这男人年纪轻轻,功夫竟是高得不行,那表情也是凶的不行,一瞬间那种真实的恐惧感,似乎下一秒自己就会一命呜呼。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天,寻思着时辰差不多,便悄无声息地翻过太子殿最边上的围墙,落到一个小弄堂之中。他朝着两边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朝着大街跑去,混在人群之中,他的那张大众脸很快便不再那么起眼。

    借着黑暗,紧贴着墙角挪动,男人躲开了城门外守着的侍卫的眼线,他扶着外墙慢慢找,走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外墙的拐角处找到了来时被他拴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的马,那马不停地在原地跺着脚,似乎不满为何要将它囚禁在此。男人顺了顺马毛,安抚了它的躁动,随后解开缰绳,翻身上了马,扬尘而去。

    从中原到西北的路程,就算是快马加鞭,日夜赶路,也要赶上个十来个日头,所以当男人重新踏上西北的土地时,已经是在十日以后了。

    而在这十日之间的皇宫内,夏淮在城外为夏池购置了一套宅子,安抚好了他的一切以后,和夏渊提起,希望他可以留在皇宫之中,不要再像之前那样,不啃一声便消失了。这一回,夏渊并没有拒绝夏淮,只是安心地让下人将夏沂的所有东西都扔到了地牢之中,并让宫女将所有的房间都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重新住进了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宫殿。

    直到有一天,夏渊有些无所事事地在太子殿的人工湖边散步之时,突然想起先前父皇好像让一个什么自称是夏沂在西北安插的探子住进了一直荒废着的侧院。

    忽然来了恶趣味的夏渊有些想要去看一看这究竟是个如何大众的脸,才能在西北的王府之中混这么久还没有被发现。于是乎夏渊便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散步,晃悠着就已经看见了不远处那个院门都已经被藤蔓缠绕的太子殿侧院。

    只是这院中的杂草已是高过小腿,空气中也是飞舞着灰尘。

    走进侧院的夏渊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灰尘黏住了气管,忍不住地咳嗽,随后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用另一只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企图打散这些灰尘。

    听见了屋子外靠近的脚步声的秦汉,警觉地戴上了人皮面具,透着窗子,朝外看去。在看见来者是夏渊以后,他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回桌边,假装没有注意到是谁的样子,静静地等着夏渊来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咳咳。”敲门声果然很快响起,但是很快夏渊的咳嗽声也紧跟着响起。

    秦汉赶紧将门打开,很是担心地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咳咳,这灰,咳咳,呛得很。”夏渊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扇着鼻子前的空气,看起来很是难受。

    “对不起殿下,都怪我,我也没有想到殿下会来这边,我就应该在之前打扫房间的时候就应该将整个侧院都打扫一遍的。”

    夏渊咳得眼睛有些红红的,他眯起一只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没有任何记忆点但是声音却很是熟悉的男人,还说着只有秦汉才会说的话,随意地问道:“你就是夏沂的探子?”

    秦汉听了夏渊的话后,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想起来,刚刚担心是皇上的人来才戴上的人皮面具还没有摘,这也难怪夏渊没有认出自己。

    “殿下不如仔细看看我是谁?”秦汉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秦兄?果然是你,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探子的声音还有语气会和你这么像,你怎么会在这儿?”夏渊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样子,用拳头砸了砸秦汉的肩膀,说道,“那个所谓的西北探子不会就是你吧?”

    “这可不太好说,前几日您在御书房里见到的确实是我,那个时候我进宫还在想着怎么把消息放出去的时候,我好巧不巧碰到了这个倒霉蛋,我就想着不如我直接代替他去见皇上,然后就把他绑了,不过现在,真正的那个已经被我赶回西北了,带着话回去的。”秦汉的眼神中闪着得意的精光。

    “哦?什么话?”夏渊来了兴趣。

    秦汉凑近了夏渊一点,一脸正经地说:“我让他回去跟他主子说,他已经被皇上抛弃了,被整个夏王朝抛弃了,到那个时候,以夏沂的性格肯定会对皇上恨之入骨,加上皇上本身就对你更加偏爱,若是这个时候将他放出西北,到那时候,整个皇宫估计将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殿下您只需要在何事的时候出手将体力不支的夏沂殿下以刺客的罪名制服,那么就不会再有什么人会阻碍到殿下您了。”

    “妙啊,秦兄果然是最懂我的人。”夏渊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随着秦汉的话不断上扬,果然是自己的好兄弟啊,懂我!

    “殿下您在御书房中与我对视的那一眼之中,我就明白了您当时为何要我将消息带进宫中,也明白了您的最终目的。”

    “秦兄,真不愧是你。”夏渊很是高兴地勾住了秦汉的脖子,秦汉一瞬间僵直了身子,殿下这突然的是怎么了,虽然殿下自从记忆恢复了以后经常会干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或者是说一些听不明白的话,那些都算了,不过这种逾越了身份的动作,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殿下,您这样是不是有些降低了身份?”秦汉咽了咽口水,这可是殿下啊,怎么能和自己一个下人勾肩搭背的呢!

    “这有什么关系,秦兄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夏渊丝毫不在意秦汉的顾虑,反而是沉浸在喜悦之中,“今晚去我的宫里喝酒?”

    “殿下,您忘了您喝不了酒?”秦汉也拗不过夏渊,只好任由他勾着自己的脖子,不敢动,不敢动。

    “这有什么关系?不会喝总是要学的嘛,以后当了皇上,不会喝酒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老是以茶代酒吧,什么大臣官员的肯定会有意见的。”夏渊带着秦汉往院子外走,“我以前偷偷在桃树下埋了一坛酒,本来是留着大喜的日子再挖出来的,不知道让夏沂住了这么久,有没有被他偷走。”

    “殿下……”秦汉有些无奈地看着身旁的夏渊,这殿下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着边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