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湖传闻你走私军火
截止到傍晚，维修店里几乎没再进过账，赵思远只贴了几张手机膜，怒挣几十块钱和几点积分。
虽然他招牌上写的是“家电维修”，但作为三代传承的老店，几乎所有本地人都知道赵家这个小店什么都修。
在六十年代，赵思远的祖父赵彻原本是个磨菜刀的，他修剪刀修锅碗瓢盆，在方圆几十里内是个有名的工匠。
那个时代，物资短缺，一把剪刀得修修补补用一辈子。
到了七十年代末，有位伟人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开启了日新月异的新时代，锅碗瓢盆不值钱了，赵彻就开始修自行车，随着时代发展，又修上了录音机、电视……
赵嘉国从小跟着赵彻混生活，自然也得到了真传，十五岁的赵嘉国已经开始修摩托车和手表了，后来应征入伍，就捣鼓起战车和坦克来。
当年若非迫于压力为了传宗接代，今天的赵嘉国，很有可能就是军工厂里举足轻重的大工程师。
近日因为“门当户对”的事，赵嘉国也变得闷闷不乐，回首这一生，他犯了和赵彻一模一样的错误。
那一年，赵思远以优异的成绩从理工大学毕业，但他是三代单传，用老人的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所谓成家立业就是先成家再立业，于是将儿子召唤回家，开始给他张罗婚姻大事。
却万万没想到，赵思远这一回来，就继承了祖传手艺并宅到三十二岁，婚也没结成，简直是个悲剧。
吃晚饭时，赵思远没来由地想起了王大爷，那个既讨厌，又可怜的老人。
“老爸，吃完饭你就把王大爷那个电视机给他送去吧。”赵思远夹起赵嘉国掉在桌上的一粒米饭，放进嘴里，加了一点积分。
赵嘉国有点不好意思地拿纸巾擦了擦餐桌，回道：“给他送过去干嘛？有个电视机却不能看，岂非更添堵？”
“我已经修好了，你送过去就是，收多少钱随你。”赵思远的思绪又回到了系统积分上，如今自己开了挂，却想不出该如何利用才能价值最大化。
赵嘉国猛地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这个儿子，从来没开过玩笑。
在赵嘉国看来，那块已经绝版的电路板，就算回炉改造，也得找到出厂时的车间流水线，但三十年前的流水线，早就灰飞烟灭了，儿子这两天更是没出过远门，他是如何做到的？
儿子这句话在他听来，就好比说隔壁街刚出殡那个年轻人又从棺材里坐起来了，原来是一场虚惊，他并没有死。
不信邪的赵嘉国哪里还吃得下饭，放下筷子走到客厅，找到王大爷的电视机，颤抖着手指按下电源……
结果可想而知，修过装甲车修过坦克的赵嘉国震撼得无以复加，只能暗暗惊呼一声：“我儿……果然有鲁班之姿……”
回到餐桌前坐下，赵嘉国为儿子自豪之余，又有些惋惜。
看着年纪渐长的儿子，赵嘉国长叹一口气道：“思远，如果当初我没有让你回家，你会选择做什么？”
这是个很突兀的问题。
赵思远略一思索，道：“还能做什么？也就修修机械或者搞搞研发吧。”
“那你的梦想……是做个工程师？”
“差不多吧，其实我现在不也是个工程师吗？”
赵思远领会出了父亲的深意，淡定道：“其实不管修家电还是修什么，对我来说区别都不大，再说了，我的毛病你也知道，即使进了企业做工程师，我也是升不了职的，也只有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的命，我讨好不了任何人，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沉默良久，赵思远又莫名其妙蹦出一句：“我不后悔，你也不用想太多。”
梁梅被这父子俩的话题搞得莫名其妙，有点深奥啊。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其实赵嘉国也了解这个儿子，他分明是步了自己的后尘，为了家庭，放弃了梦想……
只不过赵思远比父亲更悲剧，既放弃了梦想，婚又没结成，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强迫症会如此严重，接受一个有一点点瑕疵的女人，居然会那么难。
做朋友，他可以接受别人有些瑕疵，包括自己的父母。
但娶来做老婆，跟自己同床共枕，他很难接受。
当年拒绝了那个校花，可以说是年少无知，但现在，他认了，这是种病，是种大病！
现在他还能怎么办？无非就是好好在家里呆着，万一父母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以第一时间解决问题有个照应。
至于诗和远方……太遥远了！
有了这次推心置腹的交流，赵思远的心情格外沉重，把脑海里的系统都抛到脑后去了，这一夜，他静坐沉思，眼下该如何解决自己的问题。
“世界上真的有完美无瑕的女人吗？即使有，我又是否有能力去争取？我现在算个啥？算个屁？”
用许君聪的话说就是你除了继承村里那几十亩地和你爸那几十万存款还有这栋三层房子之外，你还有啥？
夜渐深，赵思远像赵嘉国一样坐在那张老式竹排椅上，姿势一模一样，端端正正，目不斜视看着三米外的电视机，眼睛在看电视，脑子里却一团浆糊。
此时电视机里播的是《动物世界》纪录片，在非洲大草原，生活着一种叫狮子的群居猛兽，每一头雄狮成年后都会被逐出族群，四处流浪，去挑战狮王，开创自己的领地。
而领主狮王一旦战败，要么身死，要么重伤出局，族群里的幼崽会被屠杀殆尽斩草除根。
这就是非洲大草原的生存法则，很残忍。
人类的世界又何尝不残忍。
正思绪如潮感慨万千时，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客人。
看见这个人时，赵思远惊呆了。
这人一米五出头的个子，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比例正好是一比一，小时候赵思远就拿尺子给他量过。
他微胖，国字脸方块头，就像《老夫子》里那个大番薯，天生自带喜感。
正是刘延冬，人送绰号冬瓜。
刘延冬风尘朴朴，手里提着一根塑料绳子，末端吊着两块沉甸甸的砖头，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两条烟呢。
“卤蛋，别来无恙吧？”刘延冬进门就笑眯眯道，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缺钙，发育不良导致他声带异于常人，只听声音的话准以为是个七八岁的小屁孩。
“卤蛋”是赵思远在圈子里的小名。
自从十年前有个叫企鹅的互联网公司出了款天怒人怨的手游，里面有个叫鲁班七号的角色，因个头不高走路姿势欠揍，得名小卤蛋。
而赵嘉国经常说自己的儿子有鲁班之姿，赵思远也因此躺枪得名。
赵思远起身迎接道：“稀客呀，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呢，你几时回来的？”
“也是刚回，因为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两块陈年老砖请你笑呐，千万别嫌弃。”刘延冬郑重地双手将两块砖头递上，仪式感拉满。
赵思远接过砖头，解开绳子，走出家门口，放进小巷子里。
在这条巷子里，整齐地堆砌着二十八块砖头，全是刘延冬送的大礼。
大概从十年前开始，刘延冬每次过来，都会送两块砖头，用他的话说，这种稀罕物在城里已经找不到了，珍贵着呢。
赵思远虽然想不明白这个智障朋友为什么会坚持每年给自己送砖头，从没送过别的礼物，但礼轻情义重，他总不能当面拒绝，就只好全部堆在小巷子里，最下面那几块，已经长满了青苔。
不过陈年老砖长青苔也是件合情合理的事，赵思远看着并不难受，那些青苔也是岁月的见证。
刘延冬看着那二十八块砖头，满怀都是欣慰，须知这里每一块砖，都代表着两个的情义。
然后赵思远并没请他进屋，而是在家门口蹲下来。
刘延冬也不意外，在赵思远旁边蹲下，并保持一米距离，从裤袋里掏出根烟，抽了两口，却一时间找不到话题。
赵思远默默看着三十米外的315国道，打破沉默道：“你现在长出息了，居然敢走私军火。”
“啊？”刘延冬一愣，“走私军火？”
“你没听说？情报局里已经有你的案底了，说你在国外走私军火，武器都卖到乌克兰了，还说你娶了个金发碧眼的婆娘，生了好几个混血娃娃，我也有点好奇，可有此事？”
“我擦！”刘延冬往地上吐了口痰，愤愤道：“明天我就去砸了她们的场子，这些狗日的。”
赵思远起了身鸡皮疙瘩，强忍着不搭理地上那口痰，道：“你这些年走南闯北究竟在干些什么？真把买卖做到国外了？”
刘延冬弹了弹烟灰道：“正想跟你说这事，有没有兴趣跟我出去？我正好缺一个你这样的人手。”
“杀人还是放火？”
“你妹的，我可是良民。”刘延冬顿了顿又道：“我在珠三角跟人合伙开了个模具厂，正缺个技术型人才，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不用你出钱，给你两成股份，工资另算，去不去？”
“珠三角在哪里？”
“就是珠江旁边。”
“珠江又在哪？”
“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这么大个的人我还能拐了你？”
“不去。”
“……”
又沉默良久，刘延冬点了第二根烟，深情款款看着赵思远道：“难道你就在家里这么宅着？靠你这个维修店，能挣几个钱？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赵思远沉默，他正为这事发愁。
“以前倒还行，你老爸当年可能存了点钱，但现在？现在的家电，数码电子之类，都有售后保修了，技术革新日新月异，小毛病轻易也不会有，你宅在家里捣鼓这些玩意，挣多少钱暂且不说，你不觉得自己很屈才？”
赵思远依旧沉默，蹲到现在，他数得清清楚楚，315国道上已经驶过17辆车，十辆小轿车，三辆大卡，还有四辆拉头。
刘延冬知道自己说到他心坎里了，继续道：“你结婚的事……有合适的对象了吗？”
赵思远继续沉默。
“问你就多余，就你的要求，在这个巴掌大的疙瘩小镇，能找到合适的对象才怪，听闻，你上大学时也没出过校门？不是我跟你吹，大城市里的女人，风情万种，环肥燕瘦，什么金丝雀，刁蛮千金，大家闺秀，富婆，傻白甜，黑丝御姐，应有尽有，总会有一个适合你。”
赵思远还是沉默。
“你如果跟我走，技术方面的事，都归你管，车间，机械，模具设计改良，随便你折腾，市场那块我负责，我还有个朋友，他负责材料采购，可以说是完美组合，无懈可击。”
接着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赵思远才开口道：“冬瓜呀，你阅历丰富，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家躺着就把钱挣了呢？”
刘延冬表情古怪地看着旁边这位个性奇葩到令人发指的发小，没好气道：“当然有，去做鸡呀，往床上一躺，每一秒钟都是钱。”
“可是我……没有做鸡的器官……”
“做鸭也一样，都是躺着赚。”
“还有吗？”
“有，等天上掉下来，但有个前提是得刚刚好掉在你家门口，你还得蹲在门口守着，就像现在这样。”
“那我坐着挣也行，有办法不？”
“你要说坐着挣，倒不是没有，现在流行直播啊，还有短视频，只要你拍的段子新鲜，有粉丝了，就能坐着挣钱了。不过这个行当其实跟要饭差不多，你拉得下脸，就可以试试。”
“直播行业我知道，但怎么会跟要饭差不多呢？”赵思远不耻下问。
“你在街上摆个碗，有人扔几块钱给你，你是不是得说一声感谢大哥？”
“然后？”
“那你开个直播间，有人送礼物，说的话是不是一模一样？”
“……”
半晌后，赵思远道：“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你也知道，我父母年纪大了，我又没有兄弟，连姐妹都没有，要是刚毕业那会还好说，那时候父母还年轻，可现在……”
“你就是在杞人忧天，就你老爸那精神劲头，上山能打虎下水能捉鳖，瞎操心吧你。你的问题，无非就是要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可是你不走出去，难不成有个美女主动送到你家门口来？”
一番推心置腹，刘延冬前后抽了半包烟，直到深夜才起身离开，从头到尾，连一口白开水都没喝上。
赵思远拿来工具扫干净地上的烟头，洗掉烟灰和那口痰，依照惯例清场后，关门睡觉！
“9341”
虽然他招牌上写的是“家电维修”，但作为三代传承的老店，几乎所有本地人都知道赵家这个小店什么都修。
在六十年代，赵思远的祖父赵彻原本是个磨菜刀的，他修剪刀修锅碗瓢盆，在方圆几十里内是个有名的工匠。
那个时代，物资短缺，一把剪刀得修修补补用一辈子。
到了七十年代末，有位伟人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开启了日新月异的新时代，锅碗瓢盆不值钱了，赵彻就开始修自行车，随着时代发展，又修上了录音机、电视……
赵嘉国从小跟着赵彻混生活，自然也得到了真传，十五岁的赵嘉国已经开始修摩托车和手表了，后来应征入伍，就捣鼓起战车和坦克来。
当年若非迫于压力为了传宗接代，今天的赵嘉国，很有可能就是军工厂里举足轻重的大工程师。
近日因为“门当户对”的事，赵嘉国也变得闷闷不乐，回首这一生，他犯了和赵彻一模一样的错误。
那一年，赵思远以优异的成绩从理工大学毕业，但他是三代单传，用老人的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所谓成家立业就是先成家再立业，于是将儿子召唤回家，开始给他张罗婚姻大事。
却万万没想到，赵思远这一回来，就继承了祖传手艺并宅到三十二岁，婚也没结成，简直是个悲剧。
吃晚饭时，赵思远没来由地想起了王大爷，那个既讨厌，又可怜的老人。
“老爸，吃完饭你就把王大爷那个电视机给他送去吧。”赵思远夹起赵嘉国掉在桌上的一粒米饭，放进嘴里，加了一点积分。
赵嘉国有点不好意思地拿纸巾擦了擦餐桌，回道：“给他送过去干嘛？有个电视机却不能看，岂非更添堵？”
“我已经修好了，你送过去就是，收多少钱随你。”赵思远的思绪又回到了系统积分上，如今自己开了挂，却想不出该如何利用才能价值最大化。
赵嘉国猛地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这个儿子，从来没开过玩笑。
在赵嘉国看来，那块已经绝版的电路板，就算回炉改造，也得找到出厂时的车间流水线，但三十年前的流水线，早就灰飞烟灭了，儿子这两天更是没出过远门，他是如何做到的？
儿子这句话在他听来，就好比说隔壁街刚出殡那个年轻人又从棺材里坐起来了，原来是一场虚惊，他并没有死。
不信邪的赵嘉国哪里还吃得下饭，放下筷子走到客厅，找到王大爷的电视机，颤抖着手指按下电源……
结果可想而知，修过装甲车修过坦克的赵嘉国震撼得无以复加，只能暗暗惊呼一声：“我儿……果然有鲁班之姿……”
回到餐桌前坐下，赵嘉国为儿子自豪之余，又有些惋惜。
看着年纪渐长的儿子，赵嘉国长叹一口气道：“思远，如果当初我没有让你回家，你会选择做什么？”
这是个很突兀的问题。
赵思远略一思索，道：“还能做什么？也就修修机械或者搞搞研发吧。”
“那你的梦想……是做个工程师？”
“差不多吧，其实我现在不也是个工程师吗？”
赵思远领会出了父亲的深意，淡定道：“其实不管修家电还是修什么，对我来说区别都不大，再说了，我的毛病你也知道，即使进了企业做工程师，我也是升不了职的，也只有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的命，我讨好不了任何人，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沉默良久，赵思远又莫名其妙蹦出一句：“我不后悔，你也不用想太多。”
梁梅被这父子俩的话题搞得莫名其妙，有点深奥啊。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其实赵嘉国也了解这个儿子，他分明是步了自己的后尘，为了家庭，放弃了梦想……
只不过赵思远比父亲更悲剧，既放弃了梦想，婚又没结成，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强迫症会如此严重，接受一个有一点点瑕疵的女人，居然会那么难。
做朋友，他可以接受别人有些瑕疵，包括自己的父母。
但娶来做老婆，跟自己同床共枕，他很难接受。
当年拒绝了那个校花，可以说是年少无知，但现在，他认了，这是种病，是种大病！
现在他还能怎么办？无非就是好好在家里呆着，万一父母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以第一时间解决问题有个照应。
至于诗和远方……太遥远了！
有了这次推心置腹的交流，赵思远的心情格外沉重，把脑海里的系统都抛到脑后去了，这一夜，他静坐沉思，眼下该如何解决自己的问题。
“世界上真的有完美无瑕的女人吗？即使有，我又是否有能力去争取？我现在算个啥？算个屁？”
用许君聪的话说就是你除了继承村里那几十亩地和你爸那几十万存款还有这栋三层房子之外，你还有啥？
夜渐深，赵思远像赵嘉国一样坐在那张老式竹排椅上，姿势一模一样，端端正正，目不斜视看着三米外的电视机，眼睛在看电视，脑子里却一团浆糊。
此时电视机里播的是《动物世界》纪录片，在非洲大草原，生活着一种叫狮子的群居猛兽，每一头雄狮成年后都会被逐出族群，四处流浪，去挑战狮王，开创自己的领地。
而领主狮王一旦战败，要么身死，要么重伤出局，族群里的幼崽会被屠杀殆尽斩草除根。
这就是非洲大草原的生存法则，很残忍。
人类的世界又何尝不残忍。
正思绪如潮感慨万千时，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客人。
看见这个人时，赵思远惊呆了。
这人一米五出头的个子，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比例正好是一比一，小时候赵思远就拿尺子给他量过。
他微胖，国字脸方块头，就像《老夫子》里那个大番薯，天生自带喜感。
正是刘延冬，人送绰号冬瓜。
刘延冬风尘朴朴，手里提着一根塑料绳子，末端吊着两块沉甸甸的砖头，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两条烟呢。
“卤蛋，别来无恙吧？”刘延冬进门就笑眯眯道，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缺钙，发育不良导致他声带异于常人，只听声音的话准以为是个七八岁的小屁孩。
“卤蛋”是赵思远在圈子里的小名。
自从十年前有个叫企鹅的互联网公司出了款天怒人怨的手游，里面有个叫鲁班七号的角色，因个头不高走路姿势欠揍，得名小卤蛋。
而赵嘉国经常说自己的儿子有鲁班之姿，赵思远也因此躺枪得名。
赵思远起身迎接道：“稀客呀，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呢，你几时回来的？”
“也是刚回，因为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两块陈年老砖请你笑呐，千万别嫌弃。”刘延冬郑重地双手将两块砖头递上，仪式感拉满。
赵思远接过砖头，解开绳子，走出家门口，放进小巷子里。
在这条巷子里，整齐地堆砌着二十八块砖头，全是刘延冬送的大礼。
大概从十年前开始，刘延冬每次过来，都会送两块砖头，用他的话说，这种稀罕物在城里已经找不到了，珍贵着呢。
赵思远虽然想不明白这个智障朋友为什么会坚持每年给自己送砖头，从没送过别的礼物，但礼轻情义重，他总不能当面拒绝，就只好全部堆在小巷子里，最下面那几块，已经长满了青苔。
不过陈年老砖长青苔也是件合情合理的事，赵思远看着并不难受，那些青苔也是岁月的见证。
刘延冬看着那二十八块砖头，满怀都是欣慰，须知这里每一块砖，都代表着两个的情义。
然后赵思远并没请他进屋，而是在家门口蹲下来。
刘延冬也不意外，在赵思远旁边蹲下，并保持一米距离，从裤袋里掏出根烟，抽了两口，却一时间找不到话题。
赵思远默默看着三十米外的315国道，打破沉默道：“你现在长出息了，居然敢走私军火。”
“啊？”刘延冬一愣，“走私军火？”
“你没听说？情报局里已经有你的案底了，说你在国外走私军火，武器都卖到乌克兰了，还说你娶了个金发碧眼的婆娘，生了好几个混血娃娃，我也有点好奇，可有此事？”
“我擦！”刘延冬往地上吐了口痰，愤愤道：“明天我就去砸了她们的场子，这些狗日的。”
赵思远起了身鸡皮疙瘩，强忍着不搭理地上那口痰，道：“你这些年走南闯北究竟在干些什么？真把买卖做到国外了？”
刘延冬弹了弹烟灰道：“正想跟你说这事，有没有兴趣跟我出去？我正好缺一个你这样的人手。”
“杀人还是放火？”
“你妹的，我可是良民。”刘延冬顿了顿又道：“我在珠三角跟人合伙开了个模具厂，正缺个技术型人才，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不用你出钱，给你两成股份，工资另算，去不去？”
“珠三角在哪里？”
“就是珠江旁边。”
“珠江又在哪？”
“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这么大个的人我还能拐了你？”
“不去。”
“……”
又沉默良久，刘延冬点了第二根烟，深情款款看着赵思远道：“难道你就在家里这么宅着？靠你这个维修店，能挣几个钱？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赵思远沉默，他正为这事发愁。
“以前倒还行，你老爸当年可能存了点钱，但现在？现在的家电，数码电子之类，都有售后保修了，技术革新日新月异，小毛病轻易也不会有，你宅在家里捣鼓这些玩意，挣多少钱暂且不说，你不觉得自己很屈才？”
赵思远依旧沉默，蹲到现在，他数得清清楚楚，315国道上已经驶过17辆车，十辆小轿车，三辆大卡，还有四辆拉头。
刘延冬知道自己说到他心坎里了，继续道：“你结婚的事……有合适的对象了吗？”
赵思远继续沉默。
“问你就多余，就你的要求，在这个巴掌大的疙瘩小镇，能找到合适的对象才怪，听闻，你上大学时也没出过校门？不是我跟你吹，大城市里的女人，风情万种，环肥燕瘦，什么金丝雀，刁蛮千金，大家闺秀，富婆，傻白甜，黑丝御姐，应有尽有，总会有一个适合你。”
赵思远还是沉默。
“你如果跟我走，技术方面的事，都归你管，车间，机械，模具设计改良，随便你折腾，市场那块我负责，我还有个朋友，他负责材料采购，可以说是完美组合，无懈可击。”
接着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赵思远才开口道：“冬瓜呀，你阅历丰富，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家躺着就把钱挣了呢？”
刘延冬表情古怪地看着旁边这位个性奇葩到令人发指的发小，没好气道：“当然有，去做鸡呀，往床上一躺，每一秒钟都是钱。”
“可是我……没有做鸡的器官……”
“做鸭也一样，都是躺着赚。”
“还有吗？”
“有，等天上掉下来，但有个前提是得刚刚好掉在你家门口，你还得蹲在门口守着，就像现在这样。”
“那我坐着挣也行，有办法不？”
“你要说坐着挣，倒不是没有，现在流行直播啊，还有短视频，只要你拍的段子新鲜，有粉丝了，就能坐着挣钱了。不过这个行当其实跟要饭差不多，你拉得下脸，就可以试试。”
“直播行业我知道，但怎么会跟要饭差不多呢？”赵思远不耻下问。
“你在街上摆个碗，有人扔几块钱给你，你是不是得说一声感谢大哥？”
“然后？”
“那你开个直播间，有人送礼物，说的话是不是一模一样？”
“……”
半晌后，赵思远道：“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你也知道，我父母年纪大了，我又没有兄弟，连姐妹都没有，要是刚毕业那会还好说，那时候父母还年轻，可现在……”
“你就是在杞人忧天，就你老爸那精神劲头，上山能打虎下水能捉鳖，瞎操心吧你。你的问题，无非就是要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可是你不走出去，难不成有个美女主动送到你家门口来？”
一番推心置腹，刘延冬前后抽了半包烟，直到深夜才起身离开，从头到尾，连一口白开水都没喝上。
赵思远拿来工具扫干净地上的烟头，洗掉烟灰和那口痰，依照惯例清场后，关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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