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风未至，山雨来

    周五，陆德早早下班，到菜市场买了好多菜，准备做一桌丰盛的晚餐，一是借此机会缓解夫妻关系，二是儿子今天回来，学习够累的，补一补。到楼下，不忙着上楼，先抽了一根烟。然后，提着菜上楼来。推开房门，怔了怔，看见老婆坐在沙发上，旁边一只行李箱。陆德遂开口问：“你这是…要出去？”封丽，站起身，淡淡的说：“去我妈家。”陆德有些诧异：“回妈家，也不用拿这么多行李吧？再说，儿子今天回来，我准备做点好吃的呢。”“不用了，你们吃吧。”说着就打算拉起行李箱出门。陆德拦住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略带请求的说：“吃了饭再说呗，儿子也快回来了。”说着去抢封丽手上的行李箱。封丽见状，用力一甩手，大声喊道：“吃吃吃！你就这点出息！整天围着一亩三分地转，你还能干点啥？！”陆德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不明所以，有些不满的问：“怎么了？发什么神经啊？”封丽甩手，转身坐回沙发上，右腿翘在左腿上，腰杆挺直，侧着身，用食指指着陆德，呵斥道：“科长转正没了吧？你说你还能干点啥！人家想尽办法，四处找门路打点关系，你可倒好，屁事没有似的，一根烟，把科长烧没了！随你陆家的德行，不求上进，还他妈死犟死犟的！操！”陆德见封丽撒泼，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迈步上前，质问道：“你嘴巴放干净点！真他妈是个泼妇！”封丽嚯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自己，怒吼：“我现在是泼妇了，啊？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我是这样吗？这个家指望你，早他妈睡大街了！我出去拼死拼活的，指望你能帮我介绍点业务，可倒好，一个破副科长，当了五六年，千年的老二，还一口一个原则，芝麻绿豆大个官，装什么大尾巴狼！”陆德的火也上来了：“你他妈放屁！我什么时候让你睡大街了！我怎么了？是让你揭不开锅了，还是出去要饭了！再说，结果还没有出来，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转正呢！瞎跟着哔哔个屁！”封丽突然冲上前，狰狞着就要抓陆德的脸，嘴里还骂着：“窝囊废，就他妈知道跟自己老婆较劲！”陆德一把推开她，往后退了退，说道：“你是不是神经病！”封丽见没有得手，就站在那里，指着陆德的鼻子骂起来：“你就是个傻逼！今天下午，你们办公室老侯的老婆来我们公司，说你的转正基本没戏了。还嘲笑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废物！全公司的人都他妈看我笑话！你还在这做你的白日梦呢！你就是个笑话！我现在也成了笑话！”封丽跳着脚数落着陆德，扭曲的脸庞淌下来委屈的泪水。

    陆德有些懵，自己没有接到通知啊，难道内部已经有了决定？封丽看着陆德像个桩子立在那，失望、愤怒、不甘，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两行泪水从无神的眼里流淌的更汹涌。转身，用纸巾擦了擦，遂从包里拿出一份类似文件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清冷的说：“离婚吧。”然后，拉着行李箱就朝门口走去。听到封丽平静却致寒的话，陆德立时慌乱了起来，赶紧拉住封丽的胳膊，慌忙解释着：“离什么婚啊？别闹了，行吗？我以后改，总行了吧？”封丽没有再甩开陆德的手，却也没有回头，语气略带嘲讽的说：“改？狗改不了吃屎！我忍你很久了，四十多的人了…算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老去。”陆德的手松了一些，但仍拉着封丽的胳膊，弱弱的反驳道：“现在不是挺好吗？儿子也快考大学了，我们就有自己的时间了。”“挺好？”封丽转回头，嗤笑道：“那是你挺好吧！安于现状，有口烟抽就满足了，我呢？我的青春已经跟你耗没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另外，别拿儿子跟我说事，我自己的人生还没结束呢，我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陆德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难道真像俗话所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也没有什么大难啊，抱有微弱的一丝丝希冀，缓缓的说：“20年了，就没有一点情分？”封丽转过头，一字一顿的说：“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彻底死心了。”陆德看着封丽从未有过的冷漠眼神，心沉入了谷底。缓缓的放下了手，封丽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门，留下一句“把协议签了”，就扬长而去。“叮”，电梯到了。

    陆德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陆德捶着自己的头，脑袋里不断的质问着自己。怎么就这样了？孩子怎么办？父母如何去面对？单位的人怎么说自己？自己呢？以后就是一个离了婚的中年男人了……一瞬间，乱七八糟的信息向山洪一样汹涌的轰进陆德的大脑！蹲下身，陆德抱着头，怎么办？怎么办？虽然夫妻关系不如从前和谐，离婚？两人吵架时陆德倒是偶尔想过，都很快打消了。

    近几年，封丽的脾气越来越大，尤其是自己出来做公司之后，不仅经常出去应酬，还会跟他和儿子发些无名之火，看到陆德抽烟，或者有烟味就会大发雷霆，更是把离婚挂在嘴边。陆德体量她生意难做，不同她计较，还安慰儿子多理解妈妈。每次闹完，就进入冷战，身子也不让碰。都是陆德主动认错服软，买点礼物什么的哄回来，陆德也是身心疲惫。

    这次封丽的举动，让陆德看到了封丽的决绝，看来是铁了心要离婚了。陆德眼神落在桌上的东西，缓步走上前，拿起来，抬头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粗重的黑体字透着无情。内容不多，不满两页纸，大概意思是：女方什么都不要，当然陆德也没有郭晓殷实的家底，之前他们出钱给岳父母买的房子归女方，以后就在娘家住了，现在的房子归陆德和孩子，因为儿子已经过了18岁，也不涉及哪一方抚养的问题，家里的两台车还是自己开自己的。一式两份，协议书末尾，封丽都已经签好了字。陆德放下协议书，颓然的摔躺在沙发上，慢慢的掏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