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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蜕变

    陆德接过烟,看了看,是雪域牌的,这倒是第一次见,以前都没听说过。诧异着郭晓的变化,迫不及待的问:“你什么时候去的?这都干了什么?变成这个样?电话也打不通。”郭晓点燃烟,悠悠的看着陆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先点菜,馋死我了。”说着,挥手叫来服务员,拿着菜单,一通狂点,活脱脱一个饿死鬼托生。陆德看得直摇头,这明显是从深山出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郭晓点完菜,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老陆,男人一定要去一趟雪区!”眼神里透着坚毅和神往。继续道:“上次我们分开之后,胡乱挥霍了几天,我感觉这生活很空虚,毫无意义,做什么都提不起尽头。”郭晓抽着烟,好像在回忆当时那种状态。陆德点点头,有种感同身受的认可,要不是陆通的高考让他觉得还有奔头,估计跟郭晓的情形差不多。

    陆德有些着急的说:“然后呢?怎么想着去雪区的?”闻此,郭晓抽着烟向后靠了靠,神情好像回到了几个月前,说:“那天,我们分开后,过了几天荒唐的日子。天天跟几个狐朋狗友胡吃海喝,每天都玩到深夜,上午10点多醒已经算早的了。醒来后,每天身边都是不同的女人。白天一天基本无精打采,不是看手机刷视频,就是打麻将。”停了停,喝了一口茶水。这时,菜也开始陆续的上了。郭晓没有像点菜时想象的狼吞虎咽,吃了两只虾,喝了一碗汤。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叫来服务员:“来一瓶白酒。”然后对着陆德说:“有故事怎么能没酒呢。”嘿嘿的笑了两声。陆德怎么看都觉得郭晓像是卤蛋成精一样,黑不溜秋的脑袋,一排白牙。

    酒上来了,打开,一人一杯,连喝三杯。郭晓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有一天,早上起来,一阵眩晕,一头栽倒在地,脸都破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左侧脸颊。陆德很费劲的才看到那里有一块浅浅的疤。郭晓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心有余悸的说:“妈的,当时吓死我了,赶紧去医院,做了一套最贵的全身检查。”陆德也是一惊,遂问道:“然后呢?没事吧?”郭晓这家伙,这么大的事也不跟自己说。郭晓呵呵干笑了两声,说:“毛事没有,医生说我这是短时间透支太厉害,需要修养,不能再这样糟蹋自己。还建议我最好在医院修养几天,我就找了个环境不错的疗养院,本来是住一周的,三天我就出来了。”陆德有些不解,问道:“为啥只住了三天啊?”郭晓有些赧颜,说:“里边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我一个小年轻在里边显得很突兀,每天那些大爷大妈都会用怜悯的语气问我这么年轻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说完还叹口气。”想到这个场景,陆德忍不住笑了起来。郭晓有些不好意思,跟陆德碰了碰杯,话题转移到重点:“期间,认识一个退伍的老军官,80多了,一身的伤,满头白发,精神矍铄。那精神头,每天腰杆笔直,经常拉着我说他的人生经历。”陆德疑惑的问:“身子骨这么好,还去疗养?“郭晓眼里闪过钦佩和神往的神色:“他才不愿意呢,觉得自己活过100岁都不在话下。是被逼着去的,现在像他这样的退伍老兵可是国家的宝贝。”陆德这才恍然,点了点头。郭晓继续说:“这老前辈是真的没少吃苦,抗美援朝后,又主动参与援疆援藏,看着祖国日益腾飞,那是从心眼里高兴,说自己一定要等到祖国大统一才行。”听到此,陆德心中升起油然敬意。不过,还是好奇的问:“那跟你去雪区有什么关系?”郭晓看了看陆德,像是对自己说的,也像是在回顾老人家的话:“老前辈跟我说了一段话让我终身难忘。”老前辈说:“小伙子,我看你也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社会蛀虫。作为男人,一定要打开自己的胸怀,去干一件让自己终身难忘的事。出去走走吧,不用去国外,中国的大好河山足以让你大开眼界。”“我就问他,去哪里好。”老前辈想都不想的说:“如果首选,我建议你去雪区。那里的纯净让你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在污染她,那里也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藏民是最纯洁、最单纯的人。去到那里,你会觉得自己前几十年好像都是白活了。有生之年,真想再去一次。”“事隔多年,老前辈还是一副神往的表情。”郭晓动容的讲着。陆德忍不住问:“那你就动身去了雪区?听说去那里很辛苦。”郭晓白了陆德一眼,说:“肯定是要准备准备才行的。我上网找到了一个雪区旅行的群,跟他们请教了很多,然后找了几个朋友,准备了三天,我们6个人、两台车就出发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停车的位置:“那台路虎算废了,换了这台。”陆德看向停车的位置,确实是一台新车。回过头接着问:“然后呢?”郭晓又点了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说:“开始,我们都还兴致勃勃,一路开一路玩,大家也没什么压力。一进入雪区,我们都傻眼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蓝的天,也没见过这么长的路,更没见过这么空旷的原野。大家都异常的兴奋,纷纷拍照,走走停停。结果,我们为我们的毫无敬畏付出了代价。车开下来,10来个小时荒无人烟,晚上温差很大。备用的汽油用完了,只能停靠路边等待救援,不能生火煮东西,吃的是带的干粮。两个女生,一个男的,还有了高原反应,幸好我们带了氧气袋。大家的手机也没电了,并且进了沙尘,最后也报废了。整整熬了一天一夜,才见到一位路过的藏民。我们像见到了天神一样,藏民很热情,知道了我们的情况,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用品后,就回去帮忙找救援了。又等了几个小时,救援才把我们接引到最近的县城。当我们住进酒店的时候,大家就不约而同的抱头痛哭在一起。”虽然,郭晓说的轻描淡写,但从眼神里可以看到心悸和敬畏。陆德听的意犹未尽,问道:“后来呢?”郭晓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而是说:“你知道晚上有多么恐怖嘛?”没等陆德回应,就自问自答说:“四周黑的像墨,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白天看起来天很低,晚上却觉得星星好远,时不时的有兽吼和风声传来。女的都不敢睡觉,我们男的就轮流值夜,手电筒和打火机都省着用,只有方便的时候或者有情况的时候才用。”陆德不禁插嘴问道:“怎么不生火呢?”郭晓讪笑了一下,摇头道:“白天玩得太嗨了,哪想到这茬啊,等想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都不敢出去找柴火。第二天等待的时候,我们才到四周找了一些生火的干树枝。”陆德恍然:“城市里出来的,没这方面的经验啊,你不是问了有经验的驴友嘛?”郭晓更是苦笑:“问是问了,没当回事儿。”陆德无语。郭晓继续说道:“我们在县城整整休整了三天,也感受了当地藏民的热情淳朴。当地人告诉我们高原反应的三个人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发生危险的可能性极大,必须安排返回。在医院的两个女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就这样半途而废,她们极其不甘心,那个男的则表示一定要坚持到底,无论发生什么结果都由他自己负责。”陆德忍不住问道:“最后,你这个男性朋友怎么样了?”郭晓掐灭了烟头,又拿出一支,没有点燃,眼里透出一股戾气,说道:“这哥们儿,平时文文弱弱的,没想到是个狠角色,硬是坚持了下来,前几天基本都是担架加吸氧,后来能自己慢慢走,再后来居然适应了。”陆德听得一哆嗦,这毅力真心佩服。郭晓点燃烟,郑重的说:“老陆,你知道我们这次的旅行,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你知道是什么嘛?”陆德有些疑惑,问道:“是什么?”郭晓幽幽的突出一口烟,缓慢的说:“那就是……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