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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有朝再见 (壹) 第三节 移师

    施魏庚安排了一所空置民居,让王重阳好好调息。经过了连续三夜奔波,及刚才的一场鏖战,王重阳休息至月在中天才步出屋外。惆看滩岸,江面死伤枕藉,莫论属宋属金,同感哀悼。瞥见虞允文与施魏庚站在江边,趋前打个招呼,虞允文欣喜地道:“谢王义士不计前嫌,特来相助。施帮主正提出一计,明天对付金军。”王重阳望向施魏庚,见他微微一笑,道:“继续攻心。”王重阳想了一想,道:“以攻为守?”施魏庚点头道:“据报,金主勒令明天再行强渡,违者军法从事。既然坐以待毙,何不趁我军正气盛,以己之强攻彼之弱?”王重阳义贯胸膺,道:“明天一战,王某愿为先锋。”

    天未亮透,宋军船队便大擂大鸣,进攻长江北岸的杨林渡口。金船仓促出港,宋军用强弩劲射,又使用霹雳炮轰击。

    盯梢王重阳站在头桅前眺望,负责此船的将官布粦,急得磨拳擦掌。他见王重阳昨天神勇威猛,本以为今天跟随他,大可痛快地杀敌报雠,岂料身为先锋的他,非但没有跟随大队抢攻,还不断传令把船倏而驶东忽而转西,像耗子般窜熘。溃兵之一的邓英,负责代王重阳传令,此刻过来,向布粦低声指示,道:“悄悄贴近那艘小船。”布粦只得听命,心裡嘀咕:“到底耍什麽把戏?”

    王重阳在几艘金国小船遮掩缝中,发现这艘船甲板上,用黑布复盖了一个长方物体,心想:“金贼果然出动这些,幸好她之前曾提及。”王重阳随即吩咐邓英,叫其他九名从淮西溃兵挑选出来的,准备进行“出发前拟定的部署”。布粦也不由得兴奋地,把船悄悄的靠近。

    王重阳纵身一跃,宛如雄鹰展翅,掠过江面,直扑那物件。三名暗黑剑士不知从那裡冒出,持剑分三路拦截。王重阳使出“金童剑法”的拳法剋制,穿过了他们,一手抓住了布帐扯掉,果见约三十名掌中战士,挤在一个铁笼内。骤然烈日照射,他们不断发出骇人心魄的吼声。负责这金船的军员,瞧见王重阳轻易化解了暗黑剑士的攻势,邓英他们又正要登船,慌张下擅自把另一端的铁笼闸门开启,在场的暗黑剑士喝止不及,内裡的掌中战士蜂拥而出。

    王重阳夺去两名黑暗剑士的长剑,蹬上笼顶,奔跑至被打开的闸门那端翻落,尽全力踢踏闸门并横加上两把剑,算把笼子重新关上,但右腿、两前臂均被抓破数道伤痕。暗黑剑士和官员消失无踪,逃出的十三四名掌中战士,全围着了王重阳,他们像煞修罗饿鬼,但在他眼中更觉是怒涛裡,欲抓一物活命的遇难者──就像当天的我俩。忆起她告诉掌中战士一事之时,尝问有何制止之法,她竟淡然说:一颗颗地把头颅扭断便可。如今面对四面八周舞爪矜牙,真想依法炮製,但怎下得了手?惟有用她教的另一招“逃”。但他们堵塞太快太密太吓人,忍不住出手击打,但如中没意识的石壁,反被捉住了双臂,惟有奋力双腿乱踹,踢开扑近的。两三名掌中战士边叫边凑近王重阳的面部,王重阳运足内力迸发,震退身边的掌中战士,转眼又有四五名復进,状更疯狂。王重阳拔高身形,狠狠踏着其中两名的头脑,借力跳到远处。

    当所有掌中战士,面朝王重阳进逼,邓英领着同僚高爵和周便,悄悄拿预先准备的用具──一条铁鍊上扣五个圈环,其中两环套索两名战士的脖子。那两名只懂疯狂挣扎、拉扯,周便惊怕得双腿发软,跌在甲板上,邓英和高爵则被推倒。他们后面的梁轩,虽是哑巴却十分勇猛,扯住铁鍊,骑上另一名的肩膀上,套了圈环,再乘他冲前时,再多圈套索了两个战士。邓英站起拉着那鍊子右端,梁轩会意地跳下来拉了左端,二人奔往桅尾,在观望的金兵和暗黑剑士那方。他俩摇摆鍊子中的掌中战士作为武器,对方只好慌忙躲避。高爵和同袍叶纹,与王重阳合力,也套了五名。他俩跟邓英一样,驱赶掌中战士到船尾,对方见形势不妙,纷纷跳江逃命。馀下四名也被铁鍊制住,布粦过船把这金船驶回西岸。当中有两名金将受伤被擒,王重阳问明掌中战士的部署,知悉完颜亮始终怕难于控制,把携来的全置在这船上,留为后着。

    王重阳向虞允文禀报,道:“他们就是王某提及的『掌中战士』,料若非金军怯畏难以操控,对战中没放出他们,否则我军恐怕不堪设想。他们本属寻常百姓,惨遭奸徒毒害,万望参军垂怜,延医治疗。”虞允文连声答应。

    接着,王重阳按施魏庚的计策,领邓英、梁轩等,乘布粦的海鳅船,冒险冲到前线,顺势放出了载满燃烧物的火攻筏,焚毁金船,宋军趁机射杀了一些对岸的金军骑兵。宋军就这样封锁了河口,让金人无法继续增员采石矶的水师。

    晚上,大家合力在清理战场,王重阳见各处均有暗黑剑士的尸体,粗略有二三十具,再回想今早船上对阵的那群,处事与武艺,都比见识过的差别很大,难道关乎那吴南颖的统领?邓英与梁轩跑近,梁轩递交一叠字条,邓英道:“这是梁轩,从暗黑剑士和金兵尸体上,搜出的招降书。”王重阳阅后,命梁轩继续检查,携邓英到虞允文设于岗上的营帐。

    虞允交读过了字条,向营中各人问道:“汝等可曾发现?”守将时俊瞧了岑何由一眼,岑何由道:“吾等尚未听闻,下官马上去传令侦查。”虞允文点头许可,并昂然地道:“这招降书,在怯懦的王权驻守之时散播,或能奏效。如今我方军民经历了生死,戮力同心,此书是白写了。”面朝王重阳,续道:“王兄来得正好,我们在听施帮主明天的安排。”

    施魏庚道:“整理船隻、器械,令金军以为我们再度出击。明早来个江边大操演,先吓掉他们的魂魄几个。”他又对邓英道:“待会儿,你们到时将军处报到,安排收编。”

    天阴羽雪,但男儿热血岂惧哉?在时俊的督率下,随着阵阵鼓声、叱令,一团团士卒交替演练长枪、短刀、拳术,目不暇接,旨在扰敌。虞允文邀王重阳帐前监览,再次致谢,道:“这一仗,侥倖文得施帮主,武有王兄,方能扭转局面。若靠虞某独力支撑,金主铁蹄怕早在往临安府道上。”瞧王重阳锁眉凝目对岸,知其心中有虑非关傲慢,再道:“有话直说无妨。”王重阳长吁一口气,道:“施帮主在弄『虚有其表』,却怕金主正『暗渡陈仓』。”

    施魏庚整理一下仪容、思绪,才揭帐进内,见虞允文端坐正中,王重阳坐于上座,直接禀报道:“如舍人所料,完颜亮偷偷移师扬州。”虞允文忧虑道:“他定必与瓜洲的军队会师,攻击京口。刘錡老迈,兼且愤懑战况,病势益甚。安能抗金?看来,我须立刻赴镇江府报讯和襄助。”王重阳道:“王某愿随行护送。”施魏庚亦道:“李显忠将军部队虽尚有一天路程才能抵达,然金军正远离,时将军现拥兵力,看守一天绝非难事。魏庚亦愿召帮众同行。”虞允文留书李显忠,解释此行的迫切性,并条陈交接事项后;再三嘱咐时俊及岑何由办理策略,方动身赴镇江府。时俊劝多带兵马,虞允文笑道:“有『义守楚州第一人』在,足矣。”岑何由接着道:“何况还有足智多谋的施帮主,和扬武帮帮众随行。”虞允文等深夜出发,一是事不延迟,再者避众人知悉,怕动摇军心。

    或许因金丝大峡谷结下的樑子,扬武帮众虽不再对自己叫嚣、谩骂,但王重阳觉他们总带忿怼和抗拒,途中试图予以帮忙去打开话匣子,总是不得要领。反之,跟施魏庚与虞允文一起,商讨固堤防敌、应否主动出击瓜州等议题上,那份直率坦诚地各抒见解,互不相让却互相赏识,重拾当年义守楚州据地时,与尹平志、卫介推等共度那份情怀。

    奔驰了五日夜,来到京口,刘錡派部将蔡连、张深和苗定出迎。虞允文引见时,王重阳觉三将态度甚为冷淡,暗暗纳罕。蔡连安排大伙儿住进客店裡歇息,虞允文却急不及待携王重阳、施魏庚谒府夜访。蔡连参扶刘錡出厅接见,虞允文趋前慰问,刘錡执其手道:“此恙不值一问!身为武夫受朝廷俸禄三十年,强敌压境竟未能报效。立此重大战功单靠汝儒生一人,我辈愧死矣!”说罢情绪激动,咳嗽不止。蔡连示意须送他返内堂静养,虞允文就此请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