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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掌上彩虹

    蓝娘叹了口气接着道:“进了府,咱娘俩就走不了了,只有做下人才能隐瞒身份,或者还有一线生机,阿垄你要记住,你爹知道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后,虽然每日不得亲近,但心里一直是把你当亲儿子看待的。”

    阿垄拿起灯剔,将拉蜡烛挑得更明亮些,烛光中,蓝娘早已泪流满面。

    “前些日子,你不是大病一场吗?”,蓝娘问道,阿垄点点头。

    “当时,你半只脚都踏入了鬼门关”,蓝娘说道:“那天夜里,你爹却来了,还带来了药,这才救下你的性命。”

    “这样啊”,阿垄放下心来,看来,那天的送药人原来是汉王朱高煦,这就难怪了。

    “王爷,你刚才为何说还有三天就大限将至?”蓝娘担心地看着汉王。

    “阿垄有大智慧,你让他说”,朱高煦嘿嘿一乐,拿起铁夹,向脚下的铜盆里添了一块银骨炭。

    “他个傻小子懂什么?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的”,蓝娘看了看阿垄道。

    “他傻?他不识字?还能把高百户耍得团团转?”朱高煦笑道。

    “怎么,阿垄识字?我怎么不知道?”蓝娘一脸怀疑。

    “以前不识字,现在未必不识字”,阿垄嘿嘿笑道。

    “你从哪里偷学的读书识字?这些年,你可一直都在娘眼皮底下啊!”,蓝娘问道。

    阿垄略一犹豫道:“娘,实话告诉你吧,前些日子我不是昏迷了好几日嘛,那昏昏沉沉的日子里,我仿佛随风飘到了一处仙山,那仙山上山石奇古,小溪潺潺,还有一间茅草书屋,一个白胡子仙长和一个灰胡子仙长不但教给孩儿读书识字,还传授孩儿不少其他东西,就连未来的事情,他们也能算得七七八八……”

    阿垄一番话下来,蓝娘满眼放光,一把将阿垄抱入怀中:“天可怜见,天可怜见,我这苦命的孩儿是开了宿慧啊,竟有这等奇遇,不过,三天时间你又能学多少?”

    阿垄胡诌道:“娘,仙界一日,凡间一年。”

    “如此说来,你学了三年?”古人对神神鬼鬼的事情还是很信的,蓝娘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上苍谢恩。

    朱高煦也将信将疑,问道:“难道世间真有成仙得道之人?”

    “娘,大冬天我能变出彩虹,你信不信?”阿垄笑道,说着推开窗户,掰断一根儿臂粗的冰锥。

    “彩虹?那不是夏天雷雨后才有的神桥吗?”朱高煦喃喃地说。

    “有刀没有,锋利些的”,阿垄问道。

    “桌上有裁纸刀,锋利着呢”,朱高煦也搞不清阿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指了指书桌。

    阿垄拿过裁纸刀,用裁纸刀顺着冰锥边缘削下去,这裁纸刀果然锋利,稍一用力就削下一片冰屑。

    七八刀过后,一个切面光溜溜的三棱冰镜出现在阿垄手中。阿垄举着三棱冰镜来到窗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窗前书桌白花花的宣纸上,居然神奇地出现了红、橙、黄、绿、蓝、靛、紫七色彩虹。

    蓝娘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彩虹,伸出手去摸摸彩虹,那彩虹居然又映衬到她的手背上。

    “阿垄,这是仙术吗?”蓝娘问道。

    “不,白胡子仙长称其为‘物理’”,阿垄说道。

    “物理,万物之理,有道理啊”,朱高煦也对冬日彩虹的奇景心悦诚服,也对阿垄开了宿慧的事情不再怀疑。

    “阿垄,你刚才说,两位仙长还能算出未来之事?”朱高煦问道。

    “对,两位仙长还有一面金盆,名叫天命盆,里面能照出未来之事,我,我也偷瞄了一些”,阿垄接着胡诌道。

    “天命盆?里面可有我……我的命数?”朱高煦问道,语气明显急促起来。

    “王爷真想听?”阿垄顿了一顿道。

    “叫什么?叫爹”,蓝娘在一旁说道。

    朱高煦摆摆手,道:“叫什么不打紧,我本就愧对于你,你说吧!”

    阿垄心下衡量了一番,哄骗朱高煦虽然容易,但三天后,宣德亲至,自己难免和他一起命丧黄泉。若是告诉他实情,这就等于下象棋前知道了对方的下一步动向,说不定还有死中求活的机会。

    “天命盆里闪过三个片段”,阿垄伸出三根手指说道:“第一,皇上被王爷您绊了个狗吃屎;第二,皇上大怒,把你扣进了铜钟,第三,铜钟边堆满了熊熊燃烧的银骨炭。”

    朱高煦一愣,踌躇片刻,颓然坐倒在椅中,喃喃道:“怎么,我……我竟然是这种死法?”

    阿垄郑重点了点头。

    蓝娘在一旁小声抽泣起来,他相信儿子说的都是事实,虽然朱高煦还活生生站在她的眼前,但蓝娘心中却已经悲痛至极。

    “命数终是天定啊!”朱高煦仰天长叹。

    “是的,王爷”,阿垄说道:“不过,灰胡子仙长也说了,人贵在有三斗,就能逆天改命。”

    “哪三斗?”朱高煦突然睁大眼睛问道。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都是其乐无穷之事,都有逆天改命的可能”,阿垄说道。

    “我这一生,哪一天不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可最终,还不是落个造反不成,万世耻笑吗?”朱高煦眼睛珠都有些泛红了,

    “造反并不可耻”,阿垄说道:“说句难听话,太祖爷、成祖爷,哪个不是造反起家?”

    朱高煦摇摇头:“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他们功成名就,所以名垂青史,而我……”

    “两位仙长说了,您本来也能名垂青史的”,阿垄说道。

    “哦?我一生杀伐无数,还能名垂青史?两位仙长怎么说?”朱高煦站直了身子道。

    “两位仙长说‘汉王如虎,有大将之风,若是能驱除鞑虏,与瓦剌、鞑靼浴血奋战,那注定与李广、岳飞齐名,定可名垂青史,但是,他却被权力蒙了心肝,只会窝里横’,王爷,您别生气啊,我只是照实转述”,阿垄说道。

    朱高煦如同雷击般怔住了,良久,才一拍脑门道:“哎,仙长所言,才是大德大道。”

    阿垄看得出来,朱高煦很是后悔,良久,朱高煦说道:“我这一生,荒唐事太多,临了有你这个佳儿也算老天爷看得起我,阿垄,血脉不能改,我并不要求你一定姓朱,也并不要求你我‘爹’。”

    蓝娘还要再说什么,朱高煦却摆摆手,又道:“阿垄有此奇遇,未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姓什么不重要,他始终是我的骨血,再说,一旦姓朱,恐招来杀身之祸。你们娘俩放心,这两日里无论如何,我也想办法送你们娘俩离开。”

    “绝不”,蓝娘红了眼圈,一把拿起裁纸刀对准喉咙,一串细密的血珠瞬间渗出,蓝娘决绝地说道:“王爷,你可是要我现在在您面前明志?如果可以,只送阿垄一人出府去吧!”

    阿垄心下一寒,暗道这下坏了,本来自己想带着蓝娘逃走就已经难上加难,现在看来还得连朱高煦一起救下来,这可是比登天还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