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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最后一颗夜明珠

    第三题,决定着最后一颗夜明珠的归属,也决定着“内班”和“外班”的胜负。

    张太后点点头,看着多澜爱的画笑道:“此画山顶处有大幅留白,似乎缺一首题画诗,就让这班年轻人,各拟一首题画诗来吧。”

    “好,就按母后说的办”,宣德指着多澜爱的桃花图说道:“画之不足,题诗发之,以一炷香为时限,谁的题画诗更胜一筹,这最后一颗夜明珠就赏了谁。”

    宣德发话了,“外班”与“内班”众人,人人苦思冥想起来,这不仅是一颗珠子的事情,更关系到“外班”和“内班”谁是今日的赢家,尤其是“内班”,已经连输三场了,若再输可就真是输到姥姥家了。

    不多时,有“内班”和“外班”子弟出列,来到桌前手捻狼毫,将题画诗写在纸上,再由内侍呈送给宣德和张太后过目。

    宣德召郭敦和翰林院侍读,一起评判这些题画诗,却见郭敦等人连连摇头,似乎没有一首题画诗让人满意。

    郑和回头看了郑垄一眼,心道,这一题似乎没有他什么事了,原因很简单,他知道郑垄的字写的狗爬没什么两样,若是当众写出来,还不被人笑掉大牙了。

    好一阵工夫,郭敦和翰林院侍读等人将两首诗呈给宣德,请皇上御览:“皇上,臣等以为,这两首诗各有千秋,难分高下,请皇上定夺。”

    宣德砍了看着纸上的两首诗,摇了摇头,将纸转给张太后道:“请母后品鉴定夺。”

    张太后看了看纸上的两首诗,明显也有些为难,她一抬头,看见了郑和身后的郑垄,笑道:“郑垄,怎么不见你的诗?”

    郑垄如何敢正面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写的字太差,不敢见人吧!

    还是郑和站起来打了圆场:“启禀太后,郑垄前些日子制作‘千里镜’,扭伤了手腕,还写不得字。”

    “哦,这样啊”,张太后点点头,问道:“郑垄,你可想出了什么好诗,口占即可。”

    万春亭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郑垄身上,向着张太后深鞠一躬道:“启禀太后,我想出来一首。”

    “哦?快说出来!”宣德说道。

    郑垄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这首诗,是后世的郑垄很喜欢的一首诗,出自晚明唐寅的《桃花庵歌》,全诗层次清晰,语言浅近,却蕴涵无限的艺术张力,与这幅画相配,画已经明显不够格了。

    “意境如此深远”,宣德默默念着诗文,也禁不住愣在了当场。

    “接着”,宣德笑道,也不叫内侍,一扬手将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抛了过来,郑垄眼疾手快一把捞住,躬身谢恩。

    “你这老倌,你真是蚕蛹着火——茧着了(捡着了)啊!”郭敦向着郑和笑道。

    “切,是他非要哭着喊拜我为义父的!”郑和嘴上这样说,却眼角都笑得弯了起来。

    一众“内班”更是大喜过望,毕竟五连败之后,他们终于胜利了一次,可是扬眉吐气了。

    “外班”人看着郑垄却眼神有些不善,许多人相互打听着郑垄的身份,待得知他不过是郑和义子后,有些人甚至嗤之以鼻,小声说起了怪话。

    郑垄“六耳决”已经入门,什么“太监之子也配拿两颗夜明珠?”,什么“没卵子的人认了个野小子”,郑垄也不生气,只是将两颗夜明珠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

    “内班”与“外班”胜负已分,张太后听了一阵戏有些乏了,暂且回宫歇息,宣德也陪着母后一起离开了。

    宫内灯会宣告结束,众人一起向宫外走去。

    郭敦走到郑垄身前,笑道:“不愧是隐士山门弟子,方才那首诗,莫说是题画诗了,流传出去也是绝妙的好诗词,不过,我怎么觉得,似乎这首诗还有余味,似乎还有下文。”

    郑垄心中一凛,暗道郭敦不愧是当世大儒,单凭四句诗,就能猜出后续还有诗文。说起来,唐寅的《桃花庵歌》,除了前面的两句诗,后续还有“醒酒只在花前坐,……无酒无花锄作田”等八句。

    尽管郑垄将《桃花庵歌》烂熟于胸,但他可不愿将全诗和盘托出,原因很简单,这首诗意境何其高远,若是自己这么短时间就想出了全诗,岂不成了怪胎了?

    郑垄笑了笑道:“郭大人,您慧眼如炬,这首诗确是长诗,就悬挂在我山门之中,那个,我也是……就只背了前四句罢了。”

    郭敦放声大笑,在他眼里,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嘛。

    郭敦笑道:“无妨,能赢下夜明珠,四句就够了,何必那么多句,再说,留白也就那么大,写不下嘛。你小子,运气不错赢下两颗夜明珠,你可知道,一颗夜明珠就价值千金。”

    “郭大人,小子还有个不情之请”,郑垄说道。

    “你说”,郭敦道。

    郑垄道:“郭大人,汉景帝曾言‘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我山门也以勤俭为荣,小子愿捐出这两颗夜明珠,换成金银捐赠户部以赈济灾民。”

    郭敦大为感动,说道:“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两颗夜明珠,还是御赐的夜明珠。”

    郑垄一把将两颗夜明珠塞到郭敦手中,诚恳地说道:“我相信,就是皇上和太后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的,毕竟民为政首,农为邦本。”

    “这话说得透彻”,不远处,张辅走上前来,说道“足寒伤心,民寒伤国,小子,难得你有这份心,这两颗珠子我收了,郭大人,明儿我让人送五千两银子到户部去,你把捐票送到三宝府上就行。”

    “也成”,郭敦笑呵呵地应承下来,一来张辅的面子不能不卖,二来张辅出的价钱也足够高,要知道,这两颗珠子放到市面上,估计每颗价值在一千多两银子,而张辅出价五千两,足足高了一倍。

    郑和也看出张辅的用意了,他赶紧让郑垄拜谢张辅,张辅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三宝啊,这些年你捐了几次银子?嘿嘿,小先生心性纯良实在难得,我老张就帮后辈添些银子又何妨?嘿嘿,谁像你这铁公鸡,小气得很。”

    郭敦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英国公,这你可错怪三宝了,这家伙大半俸禄都送回了崐宁老家,修桥铺路一样也没落下。不过抠门也是真的,你不知道啊,他差家人送钱回云南崐宁老家,次次都搭户部的顺风船,连那点路费都舍不得出。”

    张辅也哈哈大笑起来,几人说说笑笑,慢慢走出皇宫。

    宫城外,各家马车云集,在夜幕中慢慢四散离去了。

    郑垄与郑和同乘一车。马车一路徐徐向德胜门大街上的府邸行去,郑和冷不丁说道:“阿垄,我看这京城你待不得了,需尽早出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