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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布谷布谷

    琵琶声响起,只听乐师边弹边唱道:

    “什么鸟儿穿青又穿白?什么鸟儿身披着豆绿衫?

    什么鸟催人把田种,什么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

    喜鹊穿青又穿白,金鹦哥身披着绿豆衫,布谷鸟催人把田种,

    鸳鸯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鸳鸯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

    琵琶琴弦响动,那女子也唱得动听。酒席之上,三人用手打着拍子听得起劲。郭玄瑛连着吃了几个“皮杯”,一边打着拍子,一边笑道:“这曲子绝妙,我听了半天,就只听到一个‘鸟’字,哈哈”。

    郑垄和金印大笑,乐师虽有些娇羞,却也不恼。郭玄瑛又道:“我最近听闻一首诗,也与‘鸟’字有关。”金印眉毛一挑问道:“你还会诗词?肯定是什么歪诗。”

    郭玄瑛清清嗓子摇头晃脑地吟诵道:“含笑带羞把灯吹,携手共进入床帷。金剑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金印笑得前仰后合大赞此诗入木三分,犹如亲见,只是不知诗名是什么?

    郭玄瑛一本正经地道:“此诗名为‘鸟归巢’”,金印又复大笑。

    金印与郭玄瑛大笑,见郑垄只是微微浅笑,两人恶趣味上来了,非要逼着郑垄也将一个关于“鸟”的诗词或对联。

    红衣女子往郑垄身边靠了靠,郑垄也不是矫揉造作的人,干脆拉着她的手,说道:“那就讲一个。”

    郑垄道:“话说有一位公子和一个姑娘私下在树林里幽会,林中鸟语花香,两人坐在一块山石上……”

    红衣女子笑道:“公子,是向我们这样坐着吗?”

    郑垄点点头,接着道:“那姑娘肚子有些闹,想放屁,又碍于面子不敢放,急中生智,就对公子道‘公子,我学个布谷鸟叫,你听听像不像?’,公子点点头,那姑娘在‘布谷布谷’的鸟叫声下,偷偷放了一个屁,问道‘公子,我学得像不像?’,公子摇摇头道‘屁声太大,我没听清!’”

    郭玄瑛刚喝了一盅酒,闻言“噗”地喷出半口酒来,笑倒在土炕上打跌,金印也哈哈大笑起来。

    郑垄身边的红衣女子噘起嘴来,又故意学着“布谷布谷”叫了几声,这下连土炕前的乐师都掩嘴笑了起来。

    三人虽有人陪酒,但不过是普通花酒罢了,金印和郭玄瑛也只会挨挨擦擦,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二人身为“内班”,在北京还是要守规矩的,万一传开来,两家面子上须不好看。

    三人吃酒说话,金印讲起这几日“遇屎(御史)吃屎”、“上竖(尚书)是狗”的事情,依然老大开心,直言这件事已经在内班和外班传扬开来了,多澜爱和吴天宝最近可算夹着尾巴,连家门都不出了。

    郭玄瑛心里最高兴,那天多澜爱说什么“捂腚”,本就是“武定”的谐音,若是当场不还回去,那面子可就丢到姥姥家了,亏了郑垄帮他解围,这才反败为胜。

    夜已深沉,金印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郑垄,道:“兄弟,听说你过几日就要回云南老家了,你为咱内班挣了好大的脸面,人人感激你,这是大家凑出来的些许程仪,千万不要推辞。”

    “就是,就是”,郭玄瑛探过身子道:“大家伙都舍不得你走呢,你一走,就怕‘内班’又得受那多澜爱的气好久。”

    郑垄接过信封,心下还是十分感激的:“不怕,我教你个法子,今后内班只要见了那姓多的,就叫他‘御史公子’,人人叫,时时叫,叫得他不敢出门最好。”

    “哈,这个法子好”,郭玄瑛喜笑颜开。

    窗外传来打更声,金印笑道:“山高水长,后天我们兄弟就不去相送了,免得别离伤感。再听一曲,咱们就散了吧!”

    乐师拿起琵琶,准备再弹唱一首。郭玄瑛叫道:“唱个好听的曲儿,爷有赏!”

    乐师笑着紧紧琴弦,弹唱道:“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小腿儿,勿得拨来勿得开,伸手摸姐小足儿,小足细细上兄肩……”

    “姐姐,这个有意思”,郭玄瑛站起身来,向着乐师一本正经鞠躬道:“姐姐,弟弟是个大老粗,喜欢直来直去,若是不慎顶撞你,还望日后多多包含!”

    乐师整日伺候这些公子,如何会听不出来,红着脸转过身去,借着给琵琶松弦低头不语。

    金印一手挽着郑垄,一手拉着郭玄瑛,大笑着出门而去。

    门外,小喜子等人早就备好了马车,三人相互拱手道别,乘车而去。

    次日,日上三竿,郑垄头一夜喝了不少酒,破天荒地没有到后院练功。谁知马闲却找上门来了,他一把掀开郑垄被窝,喝道:“小子,昨夜花酒掏空了身子不成,晨起练功也敢不去了,不行,今日必要重重罚你,不跑断你腿,休想作罢!”

    郑垄慌忙起身,揉揉眼睛道:“马叔,昨儿只是多喝了两杯,所以……”

    马闲正色道:“练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郑垄赶紧向着马闲一揖,道:“马叔,今日是我不对,实在是昨夜多了喝两杯,今后再也不会贪杯了,请马叔放心。”

    “喝酒是一回事,喝花酒就把马叔一个人撇在府里了,你可知道,京城鱼龙混杂,万一出了点事我不在身边,那可怎么办?”马闲依然愤愤不平。

    郑垄听出来了,放眼大明,都城北京治安还能不好吗?马闲这不过是借口,关窍在于,喝花酒没带上他,所以他才心里不平衡了。

    小喜子推门进来,道:“,马爷,可错怪少爷了,少爷只是小酌了两杯,和风月之事丝毫不沾边。”

    “休要瞒我”,马闲一甩袖子道:“一场花酒,又是‘鸟’,又是‘桃花蕊’,又是‘布谷布谷’的,当我不知?”

    “啊?”郑垄目瞪口呆,这事马闲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红衣女子眉眼不错,与你挨挨擦擦,眼睛里都快滴出水来了!”马闲一展折扇,满脸得意:“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就在窗外大树上猫着呐,你小子快活半宿,老子可喝了半夜的西北风!”

    郑垄心头一震,不用说,马闲定是郑和派去暗中保护自己的。

    “多家那小子,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你马叔我不去能行吗?哼!”马闲道:“听说,内班的公子哥们还给你送了程仪?”

    郑垄心道:“噢?饶了这么大圈子,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他一回身,从床头拿过衣衫,摸出昨夜金印送给他的那个信封。

    郑垄打开信封,当着马闲的面数了数,足足十张银票,每张五十两。郑垄笑道:“马叔,江湖上有个规矩,‘见一面,分一半’对吧,来,这五张银票您收着,今儿就不罚我了行不?”

    郑垄一边说,一边将五张银票递给马闲。马闲一收折扇,接过银票又道:“你昨夜与兄弟们道别喝了几口酒,也是情有可原嘛,不罚也罢。”

    郑垄嘿嘿一笑,心道真是有钱好办事。

    不料,马闲又“嗖”的一声,从郑垄手中又抽过一张银票,笑道:“嘿嘿,给我二百五十两,这不是骂我‘二百五’嘛。你想来尊师重道,这应该不是你的本意,我多收一张,凑成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没意见吧?”

    小喜子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口水,心道,这人脸皮真是厚到姥姥家了。

    郑垄一边穿衣,一边笑着说道:“没意见,这程仪本就是送给咱们回乡省亲的所有人嘛,马叔拿着,可不是顺理成章之事?”

    “嗯,小子挺上道”,马闲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临出门又道:“老爷找你去书斋议事,就是现在。”

    “啊”,郑垄大惊,倒不是怕去书斋晚了被郑和责备,而是摆明了马闲只是奉郑和之命来叫自己一声,就借机讹走了自己三百两银子,实在心有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