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生存逻辑 » 第30章 女囚6

第30章 女囚6

    罗子被惊吓得直往后倒退,家暴男已经半倒在地上,血越流越多,几乎是沿着罗子的脚流过去。他发出阵阵哀嚎声。

    思思冷冷地看着家暴男,倩子只是不停的尖叫。

    思思吼了一声:

    “吵死了!”

    思思蹲下去,家暴男的嘴巴在抖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思思随手放下刀,蹲下去侧耳听着。

    家暴男的手摸索着,从血泊中拿起那把刀,罗子眼尖地扑上去,家暴男大力一挥,刀带着血在空中转了几圈,最后再次落在了家暴男的身上---他死了!

    罗子干喘着粗气,十分不协调的往后退,他手上沾到了血,不停地、惊慌地叫着,回头看了一眼思思。

    她的脸上多了一道口子。

    思思站起来,任凭脸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她朝着倩子走过去,紧紧地抓住倩子的肩膀,一边说一边安静的落泪:

    “最后你还是毁了我,你开心了吧?”

    思思长呼了一口气,盯着阳台外的夜景,十分感叹地说:

    “这么好的夜景啊!报警吧!”

    思思并不是没见过死人,她躺在牢房里,不停的回忆爸爸死去的那一天是个什么场景。可,实在是太遥远了,爸爸去世的时候,她并不记事。接下来就是长久的看不到哥哥枭,他总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工作,后来也学着做生意,倒买倒卖的开了一个什么外贸公司吧。

    后来,家里的情况也逐渐好转。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爸爸躺在棺材里的样子......不像哥哥枭,给她的印象实在很深。说来可笑,她认真想着枭的样子,竟然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依旧戴着脑袋上的那个红色毛茸茸的帽子,盯着牢房外面高高的黄色吊塔出神。

    “6078,有人探监!”

    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倩子才离开,又来一个人。

    思思挠了挠头,扶正帽子,走了出来。

    男医师!

    十分不和谐的画面出现了。

    男医师的头发是特意梳过的,穿的一身黑色的风衣,十分衬身材,他抱着一束花等在探监室,身体笔直。

    而思思,只是穿着囚服,带着帽子,带着脸上的一道疤。

    两人坐下来,男医师送出花:

    “给你的,你怎么样?”

    思思笑了笑,没有接过花:

    “这里是监狱,不需要花。”

    “抱歉,我考虑不周。你需要什么,我下次带过来。”

    “不用了,不需要了。”

    “不是还有几年吗?”

    “一年死缓,没差别的。你也别再来了,我不太想见到以前的人。”

    男医师指了指她头上的帽子:

    “这帽子很衬你呀。”

    “保暖,挺好的,这才是监狱需要的东西。你怎么来了?”

    “我其实买了两束花,一束给你,一束给我妈。”

    “什么意思?”

    “我妈也在这里。之前给你讲过的故事,你说没有讲完。我妈杀了那个人,进来了。她带着痛苦和愧疚,从死缓变成无期,我每年会来看她一次。或许,你也可也以。”

    思思感受到男医师严重的轻蔑,她几乎要淹没在他的眼神中了。不过,也就只是过往的喜欢感觉罢了,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算什么,思思也就一笑置之了。

    “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很对,我会尽量去做的。之前折好了准备送你的千纸鹤,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估计你现在也不会喜欢。”

    在他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了。

    思思起身,用尽全力的忍耐着,使自己保持镇定。她根本没有立场去责备谁,站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比路人强一点儿的人罢了。责备他,不该抛下自己,这样的话语,分量似乎重了点,现今也没什么意义。

    她忍不住抽泣。

    牢房外面的建筑依旧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第二天,几个穿着制服的狱警,从各个牢房里点名,挑选着一些似乎毫无规律的人出去。一些人跟在后面,不停的讨论着。

    “这是要去上工吗?”

    “劳动改造嘛,应该是要出去了。”

    前面的一个狱警不耐烦的吼了一声,一边带着牢房里的人在走廊上走,一边喊着:

    “每个人拿一个安全帽,到前面的工地上去。所有人在那里集合,会有人安排你们做事的。”

    远处的空地,堆放着很多水泥,还有一些水桶。

    就这样,一些身体较壮实的人接连几天都被喊到外面去做事,除了思思。

    思思最近一直在思考,枭决心赴死的心态。揣摩着,揣摩着,自己也开始在认真思考关于“死亡”的问题了。

    思思盯着远处的正在工作的“同事”们,她也心里痒痒,想要去工作。动起来了才不会想这么多。

    她想到了罗子,在她生命中,还存在着这样纯粹的人,光这一点儿念想,就值得她反复回味了。

    无期?或许吧,努力努力或许可以。

    当她坐在罗子面前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对他的感受。罗子看自己的眼神,充满着特殊的含义。

    怎么身处这样的场景下,才会领悟得到呢?

    罗子笑着看着思思,递过去一袋烤麻雀:

    “你瘦了好多呀。”

    “这里适合减肥,就是皮肤差了很多。”

    “我不该只给你带羽绒服的,应该加几片面膜给你带过来。”

    思思指一指放在看守员那里的包裹:

    “谢谢,这些东西确实需要。你还记得我放在你家里的千纸鹤吗?”

    “我记得,还在我家呢,你都折完了呀,还是要我带过来给你?”

    “不用,送给你的。”

    “是吗?谢谢。”

    罗子的眼里并没有出现什么了不得的惊讶表情,只是风轻云淡。

    思思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就像当初在病房对着瘫痪的枭一样:

    “都说年少无知时,只会做傻事,现在我才算是明白了。我最近经常想起以前的事,但就是记不起来我爸爸死的场景,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我跟你说,我们这里在进行二次改造,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焕然一新了,我还在想能不能申请也一起出去做事......”

    “思思。”

    罗子目光火热地盯着思思,不像刚进来的那样温存和善。

    思思小心的问: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的东西我也都带来了,就是你住在我家里时,一些随身的物品,里面有一张全家福,我想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千纸鹤我收下了,谢谢你。我......我要出国了。”

    思思干瘪的声音传过来:

    “我在这里的编号是6078,你说好不好笑。六月七号、六月八号就是高考的日子......”

    “这次出去了,我就不回来了,家里的生意需要我的帮助,我爸已经帮我定下来了,一毕业就结婚,那边的一切也都安排好了。”

    罗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思思瞪着那张卡问:

    “这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答应过你,大学我们在一座城市,也答应你,大学陪你一起,学费给你帮助。这里面有80万,是我给你准备的读大学的费用。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遵守承诺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两人都低头沉默。

    思思犹豫片刻,随即用隐忍的语气说:

    “这钱麻烦你帮我存在我那张学校缴费的银行卡里。那......拜拜。”

    思思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人在最困顿的时候,遇到的事如果一件比一件严重,那么关于生活的意义会逐渐模糊,最终以一种追求灭亡的形式来展露自己的生活形态。从来都是从苦难中窥探生活的真正意义,选择在苦难中消失的人,也就随苦难一起消失。

    这一刻如遭雷击,她感到浑身血液翻腾,片刻就能获取生存的逻辑,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

    思思在床上摆放着那张全家福,开始向校外的图书馆申请高三课程和试卷习题,不管还剩多少时间,她都要考一次高考。

    倩子悄悄地搬了家。

    思思拿着退回来的信和快递,好久没有反应。

    这样也好,给她再次仔细端详生活的时间。

    刺激,一阵深刻的震粟,让思思热血沸腾。她每天上午用来复习高三的课程,下午用来劳作,晚上看书睡觉,日子过得也算规律。

    监狱里的朋友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说什么,可都在偷偷的注意着思思。有的在心里祈祷,她能顺利考过高考,有的在咒骂,一定会失败。

    高考的成绩出来了,思思的分数697分。

    寒暑交替,一年的时间马上过去了,思思的刑期已经由死缓变成了无期徒刑。她也并不知道倩子已经结婚的消息,她就这样悠哉地过着,按照罗子的愿望,她争取在4年的时间内,把医学院的课程全部修完,也要等用完那80万后,才能安心的接受命运给她的安排。

    仿佛这是不得不做的事。

    在第十年的六月七号这一天,老何来监狱了。

    他带着倩子去世的消息,来找思思。

    令他诧异的是,思思并不在监狱里,而是做了监狱里的医生。他们在一个极其具有戏剧性的手术室门口见面,思思刚刚结束一场小型的外科手术,手套上还沾着血。

    “你是思思?”老何两鬓发白,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您是?”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来......是想带给你一个消息,她去世了。”

    “怎么死的?”

    “宫颈癌晚期,走得还算顺利。”

    “喔,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

    思思转身朝前走着,猛地,她回过头问:

    “您是何叔叔吧?我妈之前跟我讲过您,您是个好人。”

    老何孤苦伶仃的走在来的那条大道上。晚上,在同一条路上,思思开着车一路朝前开去,她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这个月的工资到账了,原因超过80万。

    还要接着活很久呢!

    漫天的尘埃早已飘散,只留下无法被打扰的、安静的夜晚,伴随着远处几声狗叫。

    因生活而感受到幸福,不论白天黑夜,始终能看到壮丽的美景。今年的假期,还是出去旅游吧。

    思思这么想着,哼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