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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建设家乡

    张沈年不愧是享誉十里八乡的“白面生脚”,举手投足之间,满满书生气,瞬间就把人代入到那个“红叶题诗、以诗寄情”的剧情中。

    “愚兄我,生琼南,世代住,崖州湾,海角天涯蔚奇观,小字又叫文南丹,你家香枫先父送,妹不约我是那般……请贤妹,看端详,美诗句,题叶间,经霜枫叶永不残,愚兄和句请添删……题诗人,慧又贤,一唱一酬成知音,愿学鸳鸯不羡仙……血战中原骨未寒,可怜湖上恋偏安,蛾眉倘许酬霜叶,愿结同心一叶丹。”

    黄思梅身段婀娜,脚下一步一莲花,水袖一扬一天地,唱腔一和一俯仰,完美还原了剧中人“待字闺中”的婉约优雅。

    字刚曲柔,唱词如珍珠似的,从她的一笑一颦中,从她水袖的翩跹起舞中,从她身段婀娜的移动中,一颗一颗滚落,听到观众耳中,如同珍珠滴落在地,滴落在地上,溅弹至空中,再滑入到心口的空谷之中,激起一片绵远的回音。

    “哥出生,在天涯,名东和,字南丹,你拾红叶绿波间,巧事使人相信难……血战中原骨未寒,可怜湖上恋偏安,蛾眉倘许酬霜叶,愿结同心一叶丹……和诗人,喜万千……犹自深闺怯晓寒,暖风吹梦到临安,花娇柳软春如海,却爱天涯一叶丹。血战中原骨未寒,可怜湖上恋偏安,蛾眉倘许酬霜叶,愿结同心一叶丹。”

    台下的观众,也许不懂琼剧,但是张沈年和黄思梅的演出,有一种让人入戏的魔力,跟随者字幕屏,大家仿佛一同见证,文东华和玉蕊表妹以诗表情的热烈、为爱忠贞不移的真挚。

    他们唱的时候,台下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唯恐打扰了台上“文东和”与“姜玉蕊”的幽会。

    演出一结束,台下掌声如雷,原本跳竹竿舞的观众也忘了跳,高台双手欢呼着道:“安可!安可!”

    三人谢幕的时候,蒙华香就坐在台下第一排,默默抹泪、思绪万千:想不到琼剧有朝一日也能和流行音乐一样,如此让人疯狂!

    几位团长艳羡地看着蒙华香,定安琼剧团的团长,是一位年逾花甲的先生,他眼光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如今琼剧青黄不接,我们几个团,要么靠中年演员强撑着尽显疲态,要么赶鸭子上架让年轻演员挑大梁,只有东方琼剧团,还保留着琼剧带教的传统,有着络绎不绝的传承,实属难得!这也说明呀,咱们琼剧,并非穷途末路,只要愿意放下身段,跟上时代,勇于创新,还能激流勇上!”

    其他团长闻言,原本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光。

    “没错!勇立潮头方能激流勇上,咱们琼剧不缺市场,缺的是满足市场需求的好剧本、好演员!”

    “依我看,咱们都该去东方琼剧团采风取经!看看如何能让琼剧团做得更好!”

    “我赞成!这一次,除了《刁蛮公主》外,东方琼剧团的《木棉花开》和《三月三》都是前所未见的新剧本,不但内容新颖,而且唱腔也融入了流行音乐的元素,很受年轻人欢迎。值得我们学习!”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哄得蒙华香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就应下,要请大家到俄贤村坐公道:“我媳妇为俄贤村铺了平坦的大马路,从东方市里过去,不过两刻钟,欢迎大家前来做客!”

    听到黄思梅和张沈年致富不忘村里,居然还在俄贤村又是修路、又是办幼儿园、小学,个个羡慕得眼睛都直了,纷纷感慨蒙华香的命好。

    *

    张沈年刚下台,就被吴俊飞抱了个满怀。

    他兴高采烈地穿过人群,又哭又笑,抱着张沈年眼泪汪汪:“想不到,我这么快就替阿祖圆了梦!真真是太好听啦!和我阿祖磁带放的一模一样哇!”

    说着,他抹了一把眼泪,掏出了一张小卡片,塞给张沈年:“这是我的投资名片,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阮!阮做热带水果生意,市场遍及东南亚,未来有门路,咱们可以一起发财!”

    他听王云飞说过,张沈年最早在三亚靠摆摊发家,如今在三亚,仍然牢牢占据着大半江山的瓜果农产批发市场,对此,他也很感兴趣。

    因为台岛和海岛气候香香,但台岛在热带水果种植方面,走在更前端。

    随着吴俊飞生意越做越大,台岛的供应赶不上市场的需要,他正急需寻找,更好的合作供应商。

    所以,经王云飞牵线搭桥,才找到了张沈年和黄思梅。只是没想到,生意还未谈,居然发现了祖上更多的牵绊,还顺便让他帮奶奶达成了遗愿,让他喜出望外。

    *

    吴俊飞听完《红叶题诗》后,马不停蹄就亲自到俄贤村拜访。

    上门时,他特地带了台湾空运来的特小凤黄瓤西瓜。剧团没见过黄瓤的西瓜,看着激动得不行。

    张文倩瞪大了眼睛:“阿爸,这西瓜能吃吗?它为什么不是红的呀?”

    吴俊飞笑眯眯道:“你咬一口试试呀!可甜啦!”

    张文倩咬了一口,立即瞪圆了眼睛,又接连咬了好几口:“哇!好甜!好好吃呀!”

    剧团其他人尝了之后,也连连称赞:这黄壤西瓜倒不是徒有其表,吃起来清脆可口,加上这黄色的瓤,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蒙华香捧着西瓜,又忍不住感伤起来:“这时代果真是不断进步,西瓜都不是红的了。我们的琼剧啊,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张沈年用力咬了一口西瓜,笑道:“那可不是,改革春风一日千里!就连这西瓜,都知道像变色龙一样,改头换面。咱们琼剧呀,也得穷则思变!这就和市场经济一样,得以市场需求定供应,不能指望着以一变应万变!”

    蒙华香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满脑子市场经济,要是变革琼剧也能像你开公司一样勤快,何愁琼剧没发展?”

    眼看着母子两人又要吵起来,黄思梅连忙岔开话题,问了很多关于特小凤的种植气候和培育方法:“台岛和海岛气候相似,想来种植特小凤也合适。这样一来,我们在海岛也能日日吃到黄壤西瓜了!”

    吴俊飞眼睛一亮:“阿嫂您真是好头脑哇!实不相瞒,今日来,我正是想谈谈咱们这未来的水果合作嘞!”

    *

    今天到俄贤村,吴俊飞先去的是东方琼剧团开荒的芒果园。

    在张沈年的带领下,两人穿过俄贤岭一片茂密的小竹林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倾碧绿色的芒果林。

    芒果园中,密密麻麻的芒果树,枝叶翠绿,枝桠交相辉映。微风拂来,轻轻摇曳的树叶,仿佛在窃窃私语,诉说着这片开荒土地上的故事。

    芒果树下,碧绿的青草茵茵生长,迸发着勃勃生机,不输芒果树的翠绿,俏也争春意。

    林间不时有小鸟低掠而过,叫声清脆,宛若和这青草、这碧枝融为一个整体。

    清晨的露珠还细细沉淀在叶子上,吧嗒吧嗒落地,一滴,两滴,无数滴,在碧绿的绿叶上晶莹透亮地凝实,然后飞速滑落在地。

    那个瞬间,吴俊飞只觉得时间仿佛已经静止,自己也仿佛也融入了这片大地里,宛若触碰到了天上的神祇:“年兄,我坚信,这样的土地,一定能结出最甜美的果实!我希望,快快地合作,把更多好吃的热带水果,带到这里!”

    两人从芒果园回来后,吴俊飞的大脑,已经构建好了未来的合作宏图。

    此刻,见黄思梅主动开口,吴俊飞只觉相见恨晚:“阿嫂!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支持!阮阿祖说了,海岛不是他乡是故乡,我要回来建设家乡啦!”

    两人聊起水果合作就打开了话匣子,延伸到了台岛各色各样新奇的水果上,包括释迦、莲雾、金煌芒等等。

    黄思梅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来,我们俄贤村的土地,未来有无限可能啊!”

    吴俊飞留下了一纸果品的名字,激动得手舞足蹈:“咱们合作,让海岛阳光照耀下的水果,走向大陆、走向海外去!”

    张沈年看着两人写写画画的情形,忍不住逗笑道:“照我看,阿梅对市场经济比我还上头,阿妈,你的拐杖呢?快敲敲她!”

    瞪了儿子一眼,蒙华香吊起了眉毛:“阿梅做什么,都是为了推广琼剧——如今这茶楼五六家、票友会十家八家,哪个不花钱?哪个不用经营?就许你下海当倒爷,不许我们琼剧与时俱进搞商业?么死猴孙崽,看我拐杖!”

    琼剧团的人瞬间笑成一团:“对对对!梅姐姐做什么都是为了琼剧的未来!我们都支持她!”

    张沈年一边躲母亲的拐杖,一边故作委屈地大叫:“哎呀呀阿妈偏心儿媳妇,我知道!我摆摊下海是不学好、教坏后生;阿梅做什么都是为了琼剧好!”

    大家又笑成了一团。

    *

    离开前,吴俊飞还口口声声邀请张沈年带家人去金门玩。

    张文倩在旁边听到要坐飞机,激动得一跃三尺高:“哇!我要坐飞机!”

    蒙华香揉着孙女的小脑袋:“好好好!坐飞机!”

    送走吴俊飞,张沈年无限唏嘘:“这真的是一个只争朝夕、百花齐放的时代,只要敢想,都能闯出一片天来!吴总这胆识、这生意点子,都是咱们无法企及的!”

    黄思梅听完连连点头:“想不到,咱们和台湾隔海相望,竟有这么多水果咱们这不产!”

    张沈年抓了抓后脑勺:“品类倒是有的,但是台湾都做了改良——比如海岛的小石榴,虽然味道香甜、馥郁芬芳,但是个头小、产量低;台湾的芭乐个头大,一只就大半斤,一棵树一季的产量就非常可观;再比如我们的释迦,个头没有拳头大,再加上籽多肉少,口感就差;西瓜他们不但改良了无籽沙瓤,还有了黄壤的新鲜品样……”

    黄思梅听完眼睛一亮:“难怪吴总要和咱们合作!海岛和台湾隔海相望,气候相像,东方地处亚热带,日晒时间长、出果快……这么一说,我已经很期待咱们荒地果园的未来!”

    这些年,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海岛大城市率先发展起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偏远村落也加速了走向衰败,以俄贤村为例,除了跟着东方琼剧团开荒的家庭,很多青壮年都选择了远走他乡,家里只留老弱病残。

    归根结底,是因为在本地赚不到钱。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一年到头攒不下万把块,每逢孩子上学还得四处借学费,很多家庭干脆让女孩完成义务教育就出来打工。

    这样的后果,就是一代人重复一代人的恶果,她们永远没有办法更好的谋生,只能像父母一样,早早结婚生崽,然后夫妻两人拼生活:或做农,或到三亚、海口开出租、做服务员、卖海鲜。

    “如果咱们能帮大家在家乡,一年攒几万,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黄思梅的话音很轻,却有千钧之力,张沈年也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良久,他握住黄思梅的手:“阿梅,我支持你!不过,之前开荒,咱们也遇到了不少助力,这一次,想必也会有很多的困难,你可得做好准备!”

    之前买下的大几百亩地,黄思梅只开发了一半。如今仍有一半荒地,野草及膝。

    当年的开荒,得益于张沈年带回来的新鲜果苗,产量翻番,市场叫好,一路畅销。

    但在前面两三季出品时,都不同程度地有口感、个头以及产量等等问题,黄思梅当时是咬着牙,一季坏了再试一季,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果接下来想要扩大种植规模,也要做好同样的心理准备,甚至于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蒙华香对于儿子儿媳的失控,已经习以为常。

    看到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自己的恳求眼神,蒙华香冷哼了一声:“你们不是什么都商量好了,还看我做什么?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呗!反正我老了,我就守着这些票友会,一个月去一处,教教唱戏顺便游山玩水,安度我的晚年去!”

    夫妻两人噗嗤一笑,击掌庆贺。

    黄思梅还不忘彩虹屁一番:“我阿妈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蒙华香起身,哼哼唧唧地小声嘀咕着离开:“我倒是不想,但是没用啊!市场经济,真的让人昏头,我拦不住啊!”

    黄思梅高兴得忍不住就哼起小曲,拉着蒙华香的手逗她开心:“人逢喜事精神爽,阿妈与侬满面春光。开荒种地广积粮,琼剧发扬有保障。青山绿水日子红,果树种植益家乡;待到春回满园香,硕果枝头放风采。俄贤家家福星照,幸福美满日久长……”

    被她一唱,蒙华香立即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

    张沈年和黄思梅相视一笑:再次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