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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赈灾救人

    运货的小卡车和面包车司机,都抱怨起来:“去城中村就这一条路,塌了我们不走了!”

    张沈年咬咬牙:“我知道从第二市场绕一圈,我们还可以换大东海那条路,走月川桥过去。”

    “大哥,这大风大雨的,从月川桥走,要多花多少油钱!我们本来就是帮忙才拉的,这种天气,谁要赚这种脑袋挂裤腰带上的钱?”

    从钱包里掏出全部的大红钞票,张沈年数了数,大约有两千块,分别给了卡车和面包车司机:“辛苦两位跑一趟!”

    看着鲜红的钞票,原本骂骂咧咧的司机瞬间正能量起来:“钱不钱的不重要,重点是我们要帮帮老乡!走了!月川桥就月川桥!”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听着倒车绕道的声音,张沈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重新坐进车里,指挥刘洪强改道。

    刘洪强不由得纳闷:“张总,您这几年都在洋浦,怎么在这边的路还记得这么牢固。”

    张沈年失笑,刚来三亚那两年,他不但摆过摊、还当过司机、当过搬运工、踩过三轮车,这三亚里里外外到崖城边,他哪天不跑个几遍?

    不过眼下他心急救灾,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当年我可是用脚步丈量了整个三亚。尤其是蹬三轮车的时候,全市穿街走巷,哪条小路我不知道?”

    刘洪强对张沈年再次肃然起敬:“张总您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能吃苦、有担当、有家国大义,您这样的人,可真是国之栋梁!”

    原本一脸愁容的张沈年,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过是赶上了好时候,赚了两个小钱,刚好是个正常人,没有什么坏毛病,哪里就敢戴这样的高帽?我们的国之栋梁,是那些为了国家科技进步默默奋斗数十年的科学家;是那些为了广大群众吃饱穿暖、不懈耕作的农民兄弟;是那些为现代化建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工人兄弟;是那些为孩子茁壮成长顺利成才、坚守讲台熬白头发的老师……他们呀,是伟大的平凡人,却也是我们这个国家的脊梁。”

    原本只是随口一夸的刘洪强,瞬间发自内心成了张沈年的脑残粉:“张总,啥也别说了,以后我就是您的小弟,您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一声令下,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沈年阴霾的心情,仿佛被窗外嗖嗖的大风一同刮走,爽朗的笑声震得座位作响:“咱们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大可不必如此!”

    在张沈年看来,刘洪强虽然是自己的司机,那也不过是分工和获得酬劳不同而已,从未对身份做过区分。

    在张沈年看来,刘洪强虽然是自己的司机,那也不过是分工和获得酬劳不同而已,从未对身份做过区分。刘洪强却一直都觉得,自己就像是以前大户人家的“雇工”,低人一等。

    今日听了张沈年这话,刘洪强只觉心窝暖洋洋:“哎!张哥!”

    张沈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呀,都是现代化的建设者,都是一家之主顶梁柱、更是祖国的中流砥柱!”

    三辆车相继驶过月川桥,在小腿肚的积水中禹禹前行。

    抵达城中村入口的时候,装载着救援物资的小卡车,熄火后怎么都打不起来。

    张沈年下车后发现,水流越来越湍急,加上海浪冲上马路倒灌,整个村落变成了一片汪洋。

    远处救援的官兵们,水深已经过腰膜没了肩膀,见状他狂奔着淌水往前,双手并在嘴边高喊道:“兄弟们,我带了救生圈、救生筏、救生衣,辛苦大家去搬一般!”

    原本正在肉搏的官兵们,听到来了救援物资,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他们接到救援通知后,将手头的装备全部都运了出来,无奈这一次台风级别从十级一口气直冲12级,加上海水倒灌,临海听涛的城中村三亚四更村成了重灾区。

    再加上,很多拖家带口的家庭,舍不得离开自己辛辛苦苦建起来的石屋,以致最后被困在这里。

    这里,曾经是整个城市最破败的地方,所有前来谋生的村民,都用简易模板和油纸搭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小房子,通常就一家几口人支棱几张床就住下。

    后来城市不断发展,这里的村民待遇也得到改善,开始用石头水泥自建房子。

    可以说,这是第一批入驻了石头屋的村民,从木床板到油纸屋再到石头屋,是他们不懈奋斗的见证,也是他们迈向美好未来的一个梦想,也难怪他们舍不得。

    “屋子再重要,能比命重要啊?!这些蠢货!”刘洪强一边给救生圈打气,一边怒骂。

    张沈年却显得十分平静:“你没经历过住油纸房的痛苦,自然也就理解不了他们对石头屋的感情。”

    在四季流火的三亚,油纸屋是能遮风挡雨,但夏日里呼呼的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气,蚊子和热浪一起袭来,基本没法睡个整觉。

    这几年,随着经济变好,加上城市位面的整体提升,他们才有机会住进崭新的石头房。

    再加上在海岛,每年都会来几个台风,游泳技术出众的海岛人非但不怕,甚至还会在台风刚刚过境的时候,冲进海滩、海里,捞一把海螺海产。

    这一次,大家也抱着熬熬就过去的心态,没想到这次台风如此迅猛和凶残,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水位暴涨,导致全村集体受困。

    有了张沈年的救生筏和救生衣,救援速度就加快不少。

    很快,村民们都转移到了隔壁相对安全的月川桥下,刘洪强开始给大家分发面包等干粮和矿泉水。

    乌压压的天空如同被撕裂一样还在往下灌水,官兵们认真检查了好几遍,确认已经基本把村民转移后,集合准备撤离。

    突然,张沈年听到了低低的几声呜咽,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没有找到来处后,大家准备就撤离:“走了!估计是困在树上的小猫!”

    张沈年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循声抬头,看到了椰子树上挂着一个黑瘦的男孩。

    许是洪水来时的应急他不断往上爬,却忘了椰子树都是上树容易下树难,加上受了惊吓,瞬间失声手脚发软,只能挂在树冠上呜咽着。

    张沈年回身拿了几个麻绳,二话不说就往树上爬。见孩子吓得瑟瑟发抖,抽噎声不住打颤,张沈年唱起了古老的琼剧童谣:“别怕!叔叔这就来救你啊!叔叔唱歌给你听啊:我名叫做胡四真,出生三日没母亲,七岁到时父又死,你说可怜不可怜?……”

    这首悲伤的童谣,讲述的是一个孤儿成长的励志故事,哀而不伤,自带催眠功效,张沈年以前常常用来哄张文轩和张文倩睡觉。

    朗朗上口的童谣,加上张沈年清甜的嗓音吟唱,渐渐让树上的小孩平静下来,抽噎的声音渐渐变小。

    看着张沈年的身影越变越小,刘洪强终于反应过来,转头就找身后的官兵:“哎!哎!你们……怎么就让他上?这,这,快快快,快让他下来。”

    旁边的救援队长,立即拿起对讲机就在呼唤救援:已经奋战将近15小时,所有的官兵都筋疲力尽,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人?

    此时的张沈年,的确是全靠意志力在支持,手脚发软但是脑海里的信念让他不敢停下。

    为人父母者,就是见不得孩子受难。

    刘洪强提心吊胆之际,张沈年已经爬到了椰树顶端,温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张沈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好厉害!居然能爬这么高!”

    小男孩两眼泪汪汪打了个哭嗝:“我叫……嗝符小胖……呜呜呜”

    张沈年抬掌帮他抹了一把脸,笑得春风和煦:“好啦!小胖,现在我们要玩一个游戏给下面的警察叔叔看看,你准备好了吗?”

    小男孩呆呆地看着张沈年,显然不知道怎么反应好。

    张沈年慢慢地转过身,扭头对小男孩道:“来,趴我背上!咱们给警察叔叔表演一个空中飞翔!”

    把小男孩的四肢跨裆绑牢在背上后,张沈年用麻绳打了个死结,牢牢地套在背后并吩咐小男孩:“来啦!你的双腿要用力夹紧我,双手也要抱住我的脖子哦!好了,现在我们开始表演飞翔啦……”

    小男孩原本还吓得哇哇大哭,被张沈年这么一哄咯咯笑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在数米高的空中,也忘了自己刚刚心颤胆颤的害怕和恐慌。

    张沈年拉住麻绳,双腿夹紧椰子树干,身子往下坠一截,双腿往下跃一段……

    几十个轮回后,张沈年终于一个屁股蹲、瘫坐到积水中,又快速扒拉起来,双腿不住地打颤,双脚落地的这一刻,他心脏才终于狂跳起来。

    刘洪强和在场的官兵七手八脚地把小男孩解绑放到救生筏上,小男孩还兴奋地拍掌喊着要再飞一次。

    刘洪强抹了一把脸上,也不知是泪还是雨,给熊孩子轻轻地拍了一下:“你个猴孙崽,还想飞?我看你是要上天!”

    上前搀扶着张沈年,刘洪强忍不住碎碎念:“你说你怎么一个眨眼间就窜上去了,这多危险啊!你都不知道,看着你往下飘,我的小心脏也嘎嘣嘎嘣一跳一跳的!太吓人了!这椰树至少五六米高呢!也不知道这小猴孙崽怎么爬上去的!”

    张沈年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终于找回点力气:“自从有了孩子后,就见不得这样的画面。看着他坐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样子,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快于大脑就冲上去了!”

    刘洪强摇头又点头叹气:“还好你不是真的头脑一热就空手爬上去,不然下来真是个难题。”

    张沈年踉跄地淌着积水:“原本的确没想到。第一反应是上树后让他抱紧我,但我看小孩应该已经有点惊慌,手脚都乱晃,担心他到时候抱不紧我,那真的是灾难现场……”

    刘洪强心中,张沈年的形象,瞬间又长高两米八。

    抗洪救灾,送钱送物资都不稀罕,像他这样的大老板,能亲自淌水救灾,这份大爱非常难得,更难得的是救小男孩时,他的那份赤子之心:一边唱着民谣安抚小男孩,一边大脑还转得飞快。

    转移完村民后,夜幕已经悄然降临,两人回到路灯昏黄的马路上,刘洪强吸了一根烟,清醒了一点。

    张沈年从车上捞起手机一看,好家伙!上百个未接电话!他瞬间脸色就变了——他一早出门到现在,黄思梅肯定急坏了。

    此刻饥寒交迫的张沈年,吸了吸腹部,深呼吸几口,中气十足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阿梅啊!我出来买点干粮被困住了!马上回来,你别怕啊!”

    黄思梅也在深呼吸,用腹部子嗓发音,让他注意安全快点回来。

    挂了电话,张沈年就急了:“快快快,我们去第一市场,我得买套衣服换上,我这样回去,阿梅要吓坏了!”

    两人一顿操作猛如虎,到第一市场买完衣服买鞋子,焕然一新才绕道赶回家里。

    黄思梅见了张沈年,默不作声地上前,直接就扯开他的衬衣,刘洪强吓得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想不到平日里温婉的老板娘居然如此凶猛!

    下一刻,黄思梅就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哭了出来:“你还想骗我!你看看你双手都泡皱了!脖子上全是划伤的血痕……”

    完犊子,光顾着买衣服买鞋子,把最重要的细节给搞崩了。

    挥手赶走刘洪强,张沈年抱住妻子故意撒娇:“对不起,不该瞒着你,不过我现在饥寒交迫——头晕目眩全身无力,汗水阵阵手脚冰凉!贤妻可否让我先吃一碗热汤?洗个热水澡?”

    黄思梅又是心疼,疾步进厨房端出还在灶上热着的姜汤:“我寻寻觅觅海南海北,我找找寻街北街南;我肝肠寸断泪眼望穿,我艮牙咬碎恨比天长——你要是下次敢再如此,以后别上我的床!”

    一边唱和小调,一边磨牙,黄思梅给他撂了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