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今天不可以说话。

    等我清醒的时候，声音已经离我越来越远。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白色，渐渐变成一个小白点。我蜷缩在床脚，这个屋子里，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一张床，一台电脑。这个屋子里仅有的两个摆设。唯一的照明设备大概就是电脑屏幕前的光了。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接我离开这里呢？我是这么想的。

    已经听不到脚步声了。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再来了。我跳下床，打开电脑屏幕，这样的动作我已经熟能生巧了。屏幕上映着我的小脸，我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屋子里有一股腐朽的潮湿味。我不在意这些，我打开网址，还是可以上网的，我在百度一家医院，青山，后面的字我记不得了。成立时间好像是1984年。我在找一张病人的图片，但是上面并没有，我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今天也是无功而返。

    良久，我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我趴在床底下，钻了进去，里面有一块石板是空心的，我小心翼翼的移开它，里面有我的“宝贝”，头发，指甲，几块不知名的小骨头，一个u盘。我拿出来那个u盘，很开心的样子，跑到电脑旁边。打开电脑，文件夹，里面有几个视频。病人记录，001。我点开了这个视频。

    里面是一个男人，他在哭，他在笑。周围的医护人员都在按着他，他的力气极大，好几个人都按不住他。旁边的人都开始放弃了，那个男人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像是在祈求什么一样。这时候，过来一个女人，戴眼镜，穿着防护服，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一只摇摆的企鹅。她上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手抽他的脸，隔着屏幕我都有一种害怕的感觉。抽了得有十来下，那个男人不哭不闹了，趴在地上，身体一直颤抖着。女人说了什么，视频里没有声音。那个男人抬起头，看着四周的人，就在周围的人都以为没有事的时候，男人突然扑了过去，再然后，镜头上出现了一些黑色的小点点，视频开始抖动。黑屏。

    我看的“津津有味”，视频的结束让我有些不满。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我慌忙把视频关掉，但是我忘记了拔u盘，我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门打开了，白色的高跟鞋，白色的小腿，这些的出现让我反而更恐惧。鞋子的主人在床前停留了一下，她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她走到了电脑旁边，她看到了u盘，咦，她的声音很好听，如果忽略她是..我心里想着，身子开始往后靠。她点开了视频，我想，她应该都看到了。

    她把门关上了。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逐渐放大。我在床下，她在屋子里。她知道我在床底下，她跺了跺脚，说，出来。我“乖乖”爬了出来。她很漂亮，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她走到我面前，一个嘴巴随即而来，我应该是习惯这种痛觉了，并没有吭声，她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说话。她打了十来个，但是不痛。她掏出来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嗯，对，是，过来两个人，嗯。

    我知道她的意思，也许这才是刚刚开始。她瞪着我，也没有说话。倒是我开头了一句，姐，我想回家。她说，闭嘴。过了一会，来了三个男人，手里提着一桶水，还有几根绳子，麻袋...我开始往后躲，我知道自己要挨打了。他们把我捆在地上，套在麻袋里，我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倒立了起来，都是水，我不能呼吸了。我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是我很清醒，她问我。这个u盘是从哪里找到的，我撑不住了，我指了指床底下。那两个人直接把床搬了起来。连同我的秘密。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找到什么，除了这个u盘。以及里面的几个视频，她把u盘带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笑了一下。我可能被打傻了。旁边有个人指了指床板，她捂住了嘴，她惊讶了，因为上面有一个模糊潮湿的成年人型，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我只是个小孩子。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她招了招手，那两个人站在她的身后，谢天谢地，她要走了，她是最后一个出房门的，走之前，她的手悄悄往后背了一下，她给我留了一把钥匙。这意味着我能出去了。

    我等她们离开后，脚步声消失了，我又等了好久，这才敢把门打开，楼道里的气味很清新，我喜欢这种味道。比我屋子里好上太多了。这一层楼道没有灯，也许是灯坏了，我想着。我的屋子是在最尽头，我看了一眼，我离出口，还有好远的距离。有希望总是好的。我想着。每一扇铁门都关得死死的，我能听到里面的人在敲门。很有节奏，像是用指骨轻轻的敲打，我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小一些。

    我忘了，这一层的楼道是有摄像头的。我才走了一小段路，就有一个人上来了，他穿着西装，大黑色的皮鞋，嘴角还留着不知名的液体，他舔了舔，很享受那种感觉。没有穿防护服的男人，他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看到我一点儿也不惊讶的样子。他说，这是我第四十四次跑出来了，他把我拎起来往紧里头走。我没有挣扎，我知道这无用。

    他把铁门重重摔上，又一脚踢开我，他坐在床上，看着我，像是看一只蚂蚁的感觉。她从来都不舍得打你，她怎么能对你这么好？他自顾自的说，开始抽我的脸。我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肿了起来，我挣扎，他掐住我的脖子，眼神盯着我，他很恨我，恨不得吃掉我的感觉，我有这种想法，很奇怪。我感觉我快呼吸不了了，这比刚才的刑罚更让我难受，他很满意我的表现。

    过了许久，我觉得我没有力气了，我决定放松身体。他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我觉得，周围的世界变得好黑。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看着自己的身体。碰了碰它，它不动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蹲在这里发呆，他回来了，带着一个小行李箱，他把我的“身体”塞了进去，他的动作很熟练，像是个老手。他把我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