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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噩耗传来

    随州城,天空刚刚蒙上一层黑雾,外出的鸟儿也慢慢开始归巢,偶尔远处谁家传来几声犬吠,原本在街道觅食的麻雀一哄而散……

    ……

    平南王府门前,一匹骏马奔驰而来猛然骤停,驿卒翻身下马,急急忙忙朝着王府大门而去。常年骑马奔波在外加上会些拳脚功夫的缘故,薛五脚步轻盈,几个跨步便已来到平南王府的正殿。

    从洛阳接到急报后薛五乘马一路狂奔,终于在八月三十这天申时,将那份十万火急的信件送到了平南王赵显的手中,信件从京都府衙发出,以火漆封口,封口处盖有京都府衙大印,以防止信件途中被打开。

    “王爷,京都八百里加急”,薛五飞奔而来,单腿跪下,将怀中信件递到了赵显的手中。

    “八百里加急?难不成北边的辽又发生战事了?”,平南王赵显一脸平静地说道。不过也是,经历过战场厮杀之后,这天下好像没有比生儿子再让他紧张的事情了,数月前,幽州之战败北,皇帝赵荣患病昏厥,朝堂大臣一直压着密而不发,对外只称感染风寒。接到消息的赵显虽有心回京看望这位数年未曾一见的堂兄,但奈何已是藩王,没有皇帝旨意,便不可随意离开属地,无奈也只好作罢。

    一张书信掉落在地上,薛五抬起头却瞧见一向沉稳的平南王赵显此时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捧着的书信掉落似乎也没发觉,随后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头摔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书信上的字已被鲜血浸透,模模糊糊露出几个字,“显德六年,八月二十八,午时,圣主明君皇帝赵荣驾崩……”

    ……

    再说那洛阳城,一处极为隐秘的院落里,昏暗的房间里点了两根红色的蜡烛,被皇帝赵荣托孤的李元祯此时正襟危坐,身旁坐着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兄弟李光义。

    “这老东西真如兄长说的那般顽固,四百两黄金瞧都不瞧,我看啊,他给皇帝当狗确实挺合适的,干嘛还要想办法让他出京?,就在京城动手不是挺好嘛,年轻书生模样的李光义开口轻蔑地说道。

    昏暗的烛光下,看不清李元祯的神情,不知是喜是悲,是愤怒还是平静。久经沙场,曾经随皇帝南征北战,掌管皇城禁军羽林卫深得皇帝信任的李元祯朝着李光义瞥了一眼,缓缓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和兄长一起战场上拼杀过的兄弟,总得给他次机会,若是这点机会都不给他,以后这天下该当如何啊,难不成有一个反对的你杀一个?有一万个反对的你杀一万个?这天下的读书人,悠悠众口,杀的完吗?

    “虽然明面上,为兄执掌皇城禁军羽林卫、左后卫大军,在幽州之战的时候那位皇帝啊,就已经对我不怎么信任了,不然你以为他回京之后为什么撤了王阐的左卫大将军的职,反手却把把羽林卫大部分兵权都交给了王阐,幽州之战的失利他让王阐背了黑锅,同时也在利用王阐来警告我!他知道我即使掌管了羽林卫,也使唤不了王阐!咱们这位陛下心思着实有点深啊”

    “既然不信任哥哥,左右卫大军又怎敢交到兄长手上?难道真不怕……”,李光义欲言又止,复而又说道:“那位是在安抚兄长!自古以来,圣君以武力平天下,明君以文治天下,现在周质这个老东西掌握着中书省和门下省,门生遍及朝野上下,已然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如果我们轻举妄动,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到头来反而被天下读书人唾弃!”

    正襟危坐的李元祯微微点头,缓缓开口道:“不错,各地藩王、节度使手中都握有重兵,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可轻举妄动,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另外送往各地的讣告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传过来,这几日你再去与那石守信、王审琦两位兄弟好好游说一番,我与这两位乃是结社兄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谨慎点好。”

    李光义点了点头:“请兄长放心,明日我便前去,不过王阐那边该如何解决,这老家伙可是软硬不吃啊。”

    “放心吧,明日小皇帝即位,我自有办法把他调离京城,只要出了洛阳,他便不是威胁了,人是好人不能为我所用,可惜了点!”

    ……

    平南王府一处院落内,灯火通明,府中的两个仆人、驿卒薛五以及他的儿子薛林正站在门前等候,一头银发模样邋遢的钟老头正坐在石阶上抽着大烟,随州城的八月底乌黑的夜里透着一丝凉意,钟老头下意识地裹了下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诸位不用担心,老朽方才为王爷号过麦了,乃气血攻心所致,现在瘀血已出,王爷想必已无大碍了。”

    众人没有吱声,只有薛林转过头往钟老头那里看了看,觉得这老头甚是奇怪,平时跟自己吹吹牛皮也就算了,现在王爷昏迷不醒,情况尚不清楚怎敢开口说大话,薛林望着夜幕中独坐的钟老头,摇了摇头,不知是无奈还是失望。

    房间内,平南王赵显双眼迷离,模模糊糊看到一道身影,那身影跟他诉说着自己的远大理想,诉说着百姓的流离失所,诉说着统一山河,平定天下的豪言壮语……渐渐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平南王赵显缓缓睁开双眼,烛光摇曳中他看到王妃常婉月正坐在身边,白净如羊脂玉小手正握着他的手,眼睛通红,像是刚刚哭过一般,见到自己的夫君醒来,脸上才露出一抹笑容。

    王妃常婉月起身向郎中询问,得知已无大碍,紧绷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一些,接下药方后转交给了丫鬟小红,并吩咐小红带着郎中去账房先生那里领取赏钱。

    待二人走后。

    “京城送来信件我看到了”,常婉月低着头喃喃道。“九月八日便要入京参加新皇即位后的第一次朝会,夫君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这一路的车马劳顿,夫君……”

    话还没说完,平南王赵显摆了摆手,叹气道:“唉,数月前京中传来消息说皇兄身体抱恙,不得不从幽州撤兵回朝,当时不过是小小的风寒,怎就如此?半个月前,中秋时我曾上折子请求入京,顺便探望皇兄,结果被回绝。如今看来,皇兄那时便自知时日不多,若我入京,便是麻烦缠身,这南方安定便无从谈起了。”

    “我身体事小,国家社稷事大,若是我不入京,其他藩王便趁机落井下石,我那侄子年龄尚小,压不住这些藩王,南唐、西蜀、还有虎视眈眈的北辽,一旦皇帝殡天的消息传出,各方势力便会蠢蠢欲动,到时我大周危矣!”

    接着夫妻二人继续在房间里谈论着,丫鬟小红领着郎中出来,众人得知王爷已无大碍,便各自散去。薛林站在原地望着端坐在石阶上抽烟的老头,转身向着王府大门方向跑去,趁着郎中还没出府,薛林跑过去问道:“大夫,王爷这是怎么了?”

    那郎中看他衣着朴素,一副仆人模样,本不想搭理他,但转念一想,即是在平南王府的人,告诉他也无妨,右手捋着胡须开口道:“王爷乃气血攻心所致昏厥,陈某略施针灸,已无大碍。说起这针灸之法,乃陈某祖辈相传,至今已有三百多年传承……”

    未等他话说完,少年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离开,留下陈郎中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府门外。

    黑夜中,清瘦少年喃喃自语道:“这钟老头说的竟然是真的。回想起前几日钟老头在后花园吹嘘要收小世子为徒,教他武功的话,如今看来倒有几分像是真的,但转念一想平日里这老钟头抽大烟、喝大酒一副邋遢模样,和江湖侠客很难扯到一起去。

    薛林还记得以前家中开酒馆的时候,最喜欢蹲在一旁,听着那些喝了酒的江湖人士高谈阔论,每每讲到某某行侠仗义之举时,又或是某某一人一剑将那山上的土匪杀的尽光,他也跟着拍手叫好,在他的憧憬中,江湖遥不可及,八岁的少年便在心中默默期待,长大后一定要去江湖好好看看。

    薛林看着被风吹起的右手袖管,脸色平淡,已经十一岁的年纪,个子却是如成年人一般,自从三年前自己亲眼见到母亲惨死,他再也没有效果,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王府中能和他说上两句话的也只有钟老头了。

    薛林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往着后院走去。

    王府的后院是府中丫鬟仆人住的地方,后院的小门是直通朱雀大街,平日里丫鬟仆人外出基本都从小门出入,薛林住的是靠近西侧的一个小院子,院子很小,却有一颗很大的梧桐树,树叶泛黄,微风吹来,偶尔便有几片枯黄的叶子落下。

    树下,坐着两个人。

    两人正在喝酒,正是钟老头和薛五,两人也算忘年之交,三十多岁的薛五与六十多岁的钟老头相谈甚欢,俩人上次见面还是半月之前,那次钟老头还没喝尽兴,薛五就已经趴了,这次俩人端着酒杯边喝边聊,聊着聊着薛五便说起了最近京城之中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