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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半路文学

    很快,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戴着一件灰白的围裙,面带微微笑,迎接我们进屋。

    “您好…”

    眼睛用了几秒钟适应了屋子里的亮度,才看清楚走廊尽头,背对着我们坐在轮椅上的人,同样也是头发灰白。

    “老,老师好。”

    走廊并不长,大概有个七八米,我们两个走了两步,奥格躬身礼貌说到。

    “有客人…”

    这三个字一出,我感觉昔日格斗家的冷漠和高傲依然存在,从语气里体会得到。

    “哦,老师,这是我的好朋友,月”。

    “打招呼”。

    奥格低声提醒我说到。

    “老师好”。

    我故意抬高嗓门说到。

    对方并没有理会我的招呼,轮椅转身,慢慢地向我们靠近,奥格赶紧跑过去推着轮椅,高基先生的手才离开,重新握住另外手中的书。

    “《薄雾古典诗词集》”。

    我看清楚高基先生手中的书,果然是在看诗。

    “老师您在看书嘛!”

    “是啊!”

    “那您坐在轮椅上看书是为什么?”

    “人生易老,需要提前感受一下这样安静的生活,如果以后不能走路了,我还能做什么。”

    “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随即又问我们。

    “没,没事,我们就是过来看望您的。”

    奥格说完这句话,高基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足足比我还高半个头颅,估计得有一米九的身高,果然有格斗家的体基。

    一开始,听说奥格的格斗是跟有名的格斗家学的,我也好奇,就想看看真正的格斗家,并且能够欣赏到真正格斗家的格斗术。

    可是,现在感觉气氛不对,只好改口说是探望,奥格也拼命冲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不要多嘴,我也点头答应。

    “老师,您也开始写诗了。”

    “写诗好,能平静心气,获得安静,不冲动,不易怒,才是新的生活之路。”

    “老师说得是”。

    我心里还想着只是“半路出家”读文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依然值得尊敬,没有放弃旧的东西,也没讨厌新的世界。

    “喂,你知道古代文学四大名篇嘛?”

    辞别了高基先生家的茶水,我便只身来到屋子外面,空气中似乎还有一种气息不曾消散,那是一种骑士的精神,列开阵脚准备拼死对敌。

    正在我感受的时候,奥格突然跑来问我。

    “你为什么这样问?”

    “老师说了,想要再学习格斗术就要文学考试及格”。

    奥格一件茫然地看着我。

    “这算是为难你嘛?”

    “不算,老师本来就喜欢文学,一直都有在看书,我也应该看书。”

    “哦,是吗?”

    这位老师倒是挺负责任。

    “四大名篇指的是什么内容?”

    我问到。

    “就说出名字即可”。

    奥格一脸期待的样子。

    “第一是卜先生的《文学之旅》”。

    “第二是列传星的《星途尽头》”。

    “第三就是鲁明的《塞尔路的秋雨》”。

    “第四,也是唯一失传的篇目是乔亚山的《午夜占卜家》”。

    “多谢”。

    奥格转头就跑,似乎是有时间限制似的。

    对了,星子说得是荒郊野外的一口水井,至于是否真实存在,我不得而知。

    或许是只对她才存在的一个印象或者一种符号也未可知。

    如同在那悒郁的日子里,她头脑中编织的其他无数事物一样。

    可是自从星子跟我讲过那口井以后,只要看不到那口井,我就想不起那片草地的景致。

    虽然未曾实际目睹,但井的样子已作为无法从脑海中分离的一部分同那风景浑融为一体了。

    我甚至可以详尽地描述那口井——它正好位于草地和杂木林的交界处,地面豁然闪出的直径约一米的黑洞洞的深井,被青草不动声色地遮掩住了。

    在路过的人眼里,也许根本不会发现井的存在,即便发现也不会去多看一眼,既无风景,又无人趣,只有多怪的孩子捡起石子扔进去,见半天未听到水花喷溅的声音,也会快速跑去别的地方。

    在这片记忆里,确实空无一人,能描述的也就一口井,可就是这井,能说出一个不错的故事,也让记忆不再那么延迟,成为一个标志。

    井四周既无栅栏,又不见略微高出的石沿,只有那井夜以继日张着嘴。

    石砌的井口,经过多年风吹雨淋,呈现出难以形容的浑浊的白色,而且裂缝纵横,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景,实在没人欣赏得来,我化身考古队员对井展开描述,裂缝中有小草生出,细密一片,形成一个特别图案。

    绿色的小蜥蜴“吱溜溜”钻进那石缝里,弯腰朝井内望去,却是一无所见,消失在黑暗中。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井非常深,深得不知有多深,里面充满了浓密的黑,黑得如同把世界所有种类的黑一股脑儿煮在了里面。

    “那可确实——确确实实很深呦!”

    星子一字一顿地说。

    她说话往往都是这样,慢条斯理地寻找恰到好处的字眼,寻找不到的,也会尽量用类似的字眼代替。

    “确确实实很深,可就是没一个人晓得它的位置,虽说肯定在这一带无疑。”

    说着,她双手插进粗花呢大衣口袋,觑了我一眼,妩媚地一笑,仿佛在说自己并非撒谎。

    “如此高的草,那很容易出现危险吧!”

    我说。

    “在这草地上的某处有一口深井,却又无人知晓它的具体位置,是吧?一旦有人掉下去,岂不没救了?”

    “恐怕是没救了,嗖——砰!一切都完了。”

    “这种事实际上不会有吧?”

    “有,还不止一次呢,三年两载就有一次,人突然失踪,怎么也找不到,于是这一带的人说:保准是掉进野外的井里了。”

    “那为什么就没人放个提示牌,或者把井口封死呢?”

    “不知道,人家都说野外的井碰不得,也不能把井口盖住,不然就会招来厄运的。”

    “那怎么办?”

    我随手拂去外套上沾的小草穗,可越弄越困难。

    “那这些人就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丢掉了性命,岂不是很可怕。”

    “想想都让人汗毛倒立。”

    我说到。

    “总该找到,把井用护栏围起来。”

    “问题是谁也找不到井在哪里,所以,你可千万别偏离正道。”

    “不偏离”。

    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