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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灯油

    柳浮生察觉到此佛珠有些异样,不似凡物,猜想金小姐所得怪病有可能和静安寺有关,所以想前去查看一番,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看能否有所发现。

    柳浮生略微沉吟了一下,转身对金员外说道:“此事有些复杂,柳某有些想法想去静安寺查看一番,才能确定。”

    金员外闻言赶忙说道:“既然如此,老夫派两个家丁随柳公子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此事甚为邪异,或有危险,柳某一人前往方便一些。”

    其实金员外想派人跟随柳浮生,一是确实想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二是也是怕柳浮生知难而退,借口离开。

    但柳浮生并无此等想法,一是斩妖除魔本是心中所愿,二是柳浮生当日偷窃金员外金银,心有愧疚,想以此补偿,只是金员外并不知道而已。

    但柳浮生也不多做解释,不管金员外怎么想,自己只要坚持本心就好。

    柳浮生打量了一下床上昏睡不醒的金巧儿,想了想转身金员外说道:“金小姐沾染邪秽日深,柳某此去静安寺,也不知结果如何,为防意外发生,柳某会施以法术护住金小姐,只是其中有些碍难,还要员外亲自去办。”

    “只要能救治小女,千难万难老夫责无旁贷,必会全力去做。”金员外一脸恳意急忙说道。

    “那好,柳某想让员外去城中百姓家求取一滴灯油,员外亲自去求,每家一滴,要一百滴以上才可。”柳浮生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另外替柳某准备一间清静房间,不要让人来打扰,柳某要调息养神,以做准备。”

    金员外听此要求,脸上虽有些难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此事老夫马上去办,老夫马上会让下人为柳公子安排一间静室,柳公子安心调息。”说完告了一声罪,就匆匆而去。

    不一会就有一婢女带领柳浮生去另一座小楼的静室中休息。

    那边金员外带着随从,挨家挨户的求取灯油,此时须得亲力亲为,甚为繁琐,以真心求之,好在金员外平时名声并不坏,况且一滴灯油对平常百姓来说也并不算什么,所以没有几家拒绝的,进行的颇为顺利。

    及至翌日天光将亮,日出东方,朝霞满天,鸡鸣声响,金员外带着随从才匆匆回来,去净室中见了柳浮生。

    一夜时间,金员外求取了大半碗灯油,一百二十滴有余,主要是挨家挨户的解释求取太费时间,不然还会更多,如今已是不少,至于对金小姐来说是否足够,就看她的造化了。

    柳浮生见了灯油也不再迟疑,与金员外一起去了“畅春阁”。然后让金员外取了一盏油灯,那油灯形似莲花,有三十六瓣,造型古朴,是金员外妻子礼佛之物。

    柳浮生手托莲花盏,倒入百家灯油,走到金家小姐床头,伸手凭空在金小姐身上捉了一下,放入莲花盏中。

    柳浮生大手一挥,那莲花盏飞落至金小姐床头,刚刚落下,此盏无火自燃,放出淡淡清光照耀在金小姐身上,仔细看去那莲花盏中并无灯芯,竟是凭空而燃,甚为奇异。

    其实此莲花盏,是以百家愿力为油,金小姐自身气机为芯,柳浮生催动【妙化心灯】所发,只要此灯盏不灭,应可保金小姐一时无虞。

    做完此事,柳浮生转身对金员外说道:“柳某走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紧张,只要此灯不灭,事就还有转机,此灯若灭,则后果难料。”

    金员外闻言有些紧张,但自己也无有他法,有心无力,什么也做不了,一阵沮丧惶恐。

    柳浮生说完就准备离去,前往静安寺一探,刚要转身就被金员外拦了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柳公子稍待,按公子所说此去或有危险,老夫有一件家传之物,或许对公子有所帮助。”

    说完也不待柳浮生说话,就急忙向楼外走去。没多大会儿,就见金员外抱着一口木匣走了进来,打开一看,竟是一柄古剑,递给柳浮生说道:“此剑是家父无意中所得,有些奇异,后传至老夫之手,只是家中无人习武,明珠暗投,宝剑赠英雄,今日就赠送给柳公子,斩妖除魔,以增威力,还望公子收下,只要柳公子能治好小女,老夫还有重谢!”

    柳浮生对金家本无所图,只是尽一份心力,了却一件心事,但去静安寺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一把宝剑在身,也多了一点胜算,所以也不再推辞。

    金员外见柳浮生收下此剑,心中松了一口气,希望柳浮生此行顺利,平安解救小女。

    此剑入手颇沉,刚才没有注意看,此时拿到手中才仔细查看起来,此剑长有三尺三寸,宽两寸有余,青色剑鞘,柳浮生拔出宝剑,只听“锵”的一声,宝剑出鞘,剑身无脊,如一汪秋水,清澈照人,手指一弹,一声清脆的剑吟声传来,久久不绝。

    仔细看去,剑身两面各刻有一行小字,正面刻“桃李春风一杯酒”,反面刻“江湖夜雨十年灯”。初闻竟有一种萧索漂泊之感,剑锷处有“忘川”二字,看来此剑也有一段故事,只是此时柳浮生无暇询问,如今情况紧急,那油灯也不知能坚持多长时间,不再多想背起忘川剑对金员外告别一声,就大步朝府外走去。

    静安寺位于天阳城西二十里处,颇为偏僻,周围并无住户人家,周围七八亩地都是僧田,柳浮生出城之后就直往西走,脚下轻盈飞快。

    半个时辰左右就已到静安寺寺外,周围有不少前来上香的游客信众,看来此地香火颇为旺盛,不像是有邪祟作乱,柳浮生虽心中疑惑,脚下却不停留,径直往静安寺中走去。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

    柳浮生随着游人入寺,院中央放着一人高的香炉,造型古朴,余烟袅袅。

    越过香炉,“大雄宝殿”四字高悬,此殿金碧辉煌,殿中供奉的却是药师佛,只见药师佛面相慈善,仪态庄严,身呈蓝色,乌发肉髻,双耳垂肩,身穿佛衣,坦胸露右臂,右手膝前执尊胜诃子果枝,左手脐前捧佛钵,双足跏趺于莲花宝座中央,身后有光环、祥云、远山。

    左手执持药器,右手结三界印,身着袈裟,结跏趺坐于莲花台,日光、月光二菩萨胁侍左右,并称为药师三尊。

    柳浮生大受震撼,佛门庄严肃穆,颇有威仪,柳浮生看着药师佛像,躬身一礼,自己虽不是佛门中人,却无碍敬佛,自己虽初初入道,对道佛都了解都不太深入,但此前乞儿生活中,也听过不少佛门教化传说,所以此拜的不是木胎佛像,而是佛的无量功德,大智慧,大宏愿。

    药师佛像旁边站立着一中年僧人,圆脸忠厚,自从柳浮生进入此殿,中年僧人就注意到了,看柳浮生的模样既不像佛门中人,也不像虔诚信众,心中甚是疑惑,所以目光一直都没有从柳浮生身上挪开,看着柳浮生对佛像施礼,面色才微微一松。

    见柳浮生施礼完毕,遂走上前去,双手合十:“南无药师如来!贫僧知礼,不知施主来贵寺有何贵干?”

    “噢!大师因何有此一问,柳某游历至此,慕名而来,前来礼佛参拜!”柳浮生看了知礼一眼淡淡道。

    “贫僧观施主礼佛,虽无不敬,但却不是佛门信众,无向佛之心,且施主身怀利器,气机似有锋芒,不像慕名而来这么简单。”知礼一脸正色道。

    柳浮生哈哈一笑:“大师慧眼如炬,柳某来此,确有一事,还望大师解惑。”

    “哦!不知施主所为何事?”

    柳浮生沉吟了一下,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串佛珠,共一十八子,似有晶莹,伸手递给知礼道:“大师可认得此珠?”

    知礼接过佛珠,低头看了一眼,在手中缓缓把玩,面色如常,但眼中似有闪过无奈又夹杂着痛苦,沉默了许久:“罪过!罪过!缘起缘灭,因果循环,是非对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柳浮生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看来大师是清楚柳某所来的目的了,其中来龙去脉,还望大师能够解答,不然休怪柳某救人心切,亵渎庄严了!”

    知礼闻言并无恼怒,只是微微皱眉道:“施主稍待,其中缘由本寺自会给施主一个交代,此地不是说话地方,还请柳施主随贫僧去一个地方。”说完双手合十,道了一声南无药师如来,就在前面引路了。

    柳浮生见此也不再说话,默默跟在知礼身后,转了几次,进入了一处山林,松柏茂盛,竹影摇曳,林中遍布浮屠,知礼又领着柳浮生绕过几处浮屠,走到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洞口遍布藤蔓,只有窄窄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知礼并没有进去,站在洞口沉默了良久,才对着洞口喊道:“师叔!知礼来看你了!”

    柳浮生自从进入此间,就一直沉默,再没有说话,由得知礼带路,此时听见知礼呼喊声,目光一闪,若有所思,等了良久,才听见洞中缓缓传来一阵沙哑之声:“南柯一梦终须醒,浮生若梦皆是空,看来我终究是等不到了……天意如此,可我偏要争上一争!”

    “师叔!十六年了,应该放下了,您执着于此,入魔已深,时至今日,波及无辜,可见天意难违,放手吧!师叔!”知礼面露无奈,不忍愧疚之色交织,痛哭喊道。

    “我早已无法回头,执念在身,生死早已不能自主,只能奋力一搏,生死不悔,多说无益,你去吧!”

    知礼听见此语,知此事已无可奈何,只是默念“南无药师如来!”随后对柳浮生说道:“我们走吧!”

    柳浮生闻言,听之前两人对话,知道此事并不简单,似还有隐秘,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说清楚,也不着急催促,只跟随知礼而去。

    两人去了一间静室,各自落座,气氛微微有些沉默,柳浮生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看着知礼,知礼收拾了一下情绪,略一沉吟,才缓缓开口:“此事还要从十六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