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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可怜焦土

    “掌门人,你还好吗?”犀沉的声音将雪落从短暂的失神中唤醒。

    雪落想像之前一样,说自己没事,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出口。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自己,是真的“有事”。

    “我想安静一会儿。”雪落道,“可以吗?”

    “当然。”犀沉道,“我会和师弟还有倾君在这附近再搜寻一下,看看那位姑娘有没有留下什么踪迹。”

    雪落点了点头,他现在不是很想提起“那位姑娘”。

    虽然雪落的脑海中现在满满的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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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已经彻底被烧毁的房屋,梁氏义庄的院子周边,并没怎么受到火患,甚至还有些枯草顽强的生存在这里。

    雪落往前走了走,梁氏义庄的院子本就很大,直走到远离夜雨和犀沉的角落里时,雪落靠着院墙坐了下来。

    若还是穿着那袭白衣,或许雪落是不会坐下的,但是现在他穿着的是假扮商队武夫的布衣棉袍,那么沾上些污渍,自然也不是那么让人在乎的事。

    这一刻雪落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天下第一剑客”,他忽然从内心深处有了一丝动摇:

    我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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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犀沉他们其实也没什么事做的,已经被烧成一片焦黑的院子里,他们难道又能发现什么吗?

    他们只是想让掌门人能够稍微冷静一会儿而已。

    夜雨还记得在义庄那一夜的恐怖,可到了最后,三人又在清风明月之下,谈笑着饮下了迷魂酒。

    所以那一晚的记忆虽然不好,却也不算太坏。

    对于掌门人来说,这种好坏之分或许就更明了,也更痛苦吧。

    夜雨忽然转身,走向了雪落之前去往的方向。

    “你要干嘛?”犀沉问道。

    “我去看看掌门人。”夜雨道。

    “掌门人现在估计不想被人打扰,你就算去了他恐怕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的。”犀沉道。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要去看看。”夜雨道。

    “为什么?”犀沉问道。

    “也许,只是也许,有些话说出来会比闷在心里舒服一些。”夜雨道。

    犀沉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了笑道:“那你去吧,掌门人要是很伤心的话,记得好好哄哄他。”

    夜雨当然知道这是句玩笑话,他也笑着答道:“那是自然。”

    犀沉看着夜雨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竟产生了一种自豪感。

    他已经看出小师弟不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成长了,但这短短三个月中,小师弟的变化,竟然让犀沉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虽然武功仍然是他致命的短板,但小师弟有着过人的天赋,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成长为一个让人感到安心的人了。

    再给一两年的时间,或许小师弟会成为自己的大哥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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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抬头,他早就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

    看到是夜雨,雪落有点惊讶,他猜到两个徒弟不会放任自己孤身呆在此处,但他一直以为,来的会是犀沉。

    雪落的目光让夜雨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找掌门人,更不要说是想谈这种话题。

    这简直就像把高高在上的神祗拉下神坛,一起去吃牛肉面一样让人别扭。

    夜雨已经觉得有一点点后悔了,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掌门人,我……”

    忽然语塞,反倒是雪落指了指身边:“坐。”

    在雪落的身边坐下来后,夜雨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尴尬似乎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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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我很容易释怀的,但果然事情还是没有那么容易过去。”雪落率先开口道。

    夜雨有点惊讶,没想到雪落竟会这么直白。

    看来他虽然不说,但楼心月的事情,确实很让雪落苦恼。

    “以真心相待过,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过去?”夜雨道,“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你是指?”雪落疑惑道。

    “我曾经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她也是狐仙。”夜雨道。

    “你是说倾君?可她已经跟在你身边了。”雪落道。

    “不是她,说来惭愧,那是我第一次奉命与师兄一起下山时发生的事。”夜雨道,“她是一个皇宫里的女孩子,她叫书凝。”

    夜雨讲述了书凝的故事,这是他第一次详细的跟旁人讲起她。

    明明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更是已经有倾君常伴左右,可是回忆起书凝的明眸顾盼,回忆起自己抽丝剥茧,发现书凝欺骗时的一点一滴,夜雨竟还是感到自己的心中一阵抽痛。

    故事讲完,夜雨不禁长长叹了口气,雪落则拍了拍他的肩。

    “你会怨恨她吗?”雪落问道。

    “我想恨她,可是我又不舍。”夜雨道,“她终究是没有害我,她杀了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在我内心深处,却还是……”

    “可她们对你我做错的事情,只是骗了我们,是吗?”雪落问道。

    夜雨咬着牙,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我常在回忆,我清修数十年,一直坐怀不乱,却在见她的第一面,就与她有了夫妻之实。”雪落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认定她就是我要寻找的女人,可是现在想来,大概是她现在筵席上言语相激,使我喝下药酒,再加上她房中的熏香,才让我意乱情迷。”

    “想通了这里,我本应怪她的,可我再想下去,却又觉得不对。”雪落道。

    夜雨愣了愣,雪落的前半段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可后面这句话竟然又是话锋一转。

    “掌门人,我不太明白。”夜雨道。

    “若把一切都归咎于她用药,就像在说她是妖女一般。”雪落道,“可我其实也清楚的很,即使是药力再强的迷药,我的内功也足够深厚,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被她迷惑。”

    “掌门人的意思是说,虽然楼姑娘以药力相逼,但是掌门人心中也是恰有此意,才会顺水推舟吗?”夜雨问道。

    雪落点了点头:“我之前试图把这些事情的发生都推到她的身上,可那样却更令我苦恼,今日坐在这里,我才明白,她对我有所企图,因而对我用药,可我也同样对她有意,这才顺应药力,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夜雨听得一头雾水,似有所悟,却又不太明白。

    雪落继续道:“也就是说,我是真的对她动了情,与她的诱拐无关,而她也确实对我无意。承认这些,并没有什么丢脸的,反而在说出来之后,我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