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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林曼默默的跟在陈子亦身后,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会突然拉着她离开?

    他们之前连认识都算不上,更不存在有任何的交集,林曼茫然的望着陈子亦的背影,她完全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他的心思和他的脸一样,冷冰冰的,让人捉摸不透,不敢靠近。

    “叮叮叮!”第一次感觉手机铃声这么急促。

    “林曼你在哪里啊?”

    电话那头的陆欣然语气非常焦急:“什么情况?我们这里快闹炸锅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林曼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她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仿佛是一群人在议论纷纷。

    “你和陈子亦什么情况?我都快晕了你知道吗,陈子亦居然拉走你!”

    “其实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拉走我……”

    “不过刚刚那一幕,真的好浪漫!你们现在在干嘛呢?是不是还拉着手呢?那我就不打扰啦!嘿嘿!”

    “你……”

    陆欣然再次迅速挂断电话。林曼懊恼的看着手机,这下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刚刚是不是自己太冲动了呢,这么突然把她拉出来,可是看到她难堪的样子,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保护她,想带她离开……

    陈子亦突然停住了脚步。

    “刚刚看你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不过自己肚子的确饿了,刚刚喝了一点酒,胃也感觉有些不适,林曼揉揉肚子,倔强的看着陈子亦说:“吃什么都可以吗?”

    “你决定吧。”

    一家简陋的麻辣烫店门口,店里的师傅在冒着热气的汤锅里熟练的煮着菜,陈子亦皱了皱眉,他为这家店的卫生情况感到堪忧。

    店里的生意很好,里面几乎坐满了人,林曼开心的跑进店里,食物就应该热气腾腾的呀,她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陈子亦:“怎么不进来,是不喜欢吃吗?”

    陈子亦没有回答,默默的走了进去,林曼拿起餐盘,熟练的往里面放菜。

    “你知道吗,我大学的时候最爱吃麻辣烫了,一定要放豆芽和金针菇,香菜也要多加,汤底要选麻辣的……”

    说着说着,林曼突然停了下来,她想起大学的时候她经常和赵尧点一碗麻辣烫两个人分着吃,赵尧总习惯把碗里的肉全部留给她,她吃相不够好,每次吃完时嘴角都会留下油印,赵尧就会用纸巾帮她耐心的擦拭。

    只是今天这碗麻辣烫再也不会是以前的那个味道了,坐在面前的也是一张陌生的脸。

    “怎么了?”陈子亦发现了林曼的异常。

    “没事,你会吃香菜吗?”林曼拿过他手中的餐盘,递给师傅。

    “会。”其实陈子亦想说,她喜欢的,他也会学着去喜欢。

    “师傅,两份辣汤,多放点香菜,谢谢!”

    两份麻辣烫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衬的林曼的脸庞愈发红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食物就应该这样热气腾腾的,有温度,接地气,林曼往嘴里塞了几口,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你不吃吗?”林曼疑惑的望着对面一动不动的陈子亦。

    “我吃……”陈子亦夹起了碗里的豆芽,原本脆脆的豆芽已经被煮得软烂,上面吸满了汤汁,还有辣油……但是他不会吃辣……

    犹豫了许久,他终于把食材塞入嘴中,刺激的辣味瞬间蔓延了他的口腔。

    “咳咳……”陈子亦转过头捂住了嘴,好辣。

    “你不能吃辣吗?对不起……我应该早点问你的……”林曼感到很愧疚,她连忙到了一杯水,递到陈子亦面前。

    “没事,只是很久没吃辣了而已。”陈子亦轻描淡写的说,他喝了口水,继续往嘴里塞入食材,强忍着辣意故作轻松的看着林曼。

    他觉得,她喜欢吃的东西,他应该提早习惯。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习惯她所有的喜欢。

    两个人走出店时,夜已经渐渐深了,远远的路灯照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陈子亦默默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好……”

    车里非常的安静,密闭的空间,都能清楚的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陈子亦一言不发,神情专注的握着方向盘。

    好紧张……林曼屏住呼吸,轻轻的转过头。

    暗暗的夜色,显得陈子亦的面庞更加神秘,英气逼人的眉宇,坚挺的鼻子,清晰的轮廓,他的侧脸都是这么好看。

    “看够了吗。”陈子亦微微动了动嘴唇,眼睛依旧注视着前方。

    “没有……哦不……不是!”林曼慌乱的解释,她立刻转回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转移注意力,可是脸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悄悄的转向窗外,用手捂住了脸,好丢脸……

    陈子亦嘴角微微上扬,他偷偷笑了笑,余光瞥着身边这个女孩的一举一动,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挺傻,挺可爱的。

    车缓缓停在林曼家楼下,陈子亦默默记下了这里的路牌。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林曼低着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轻轻的打开了车门。

    “等等。”耳边传来陈子亦的声音。

    “嗯?”

    “早点休息,晚安。”

    “好……”林曼一路小跑到家门口,她拍着胸脯大口的喘着气,刚刚真的是太紧张了。

    她打开门,跑到窗户前,悄悄拉开窗帘,陈子亦的车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开走,林曼紧张得拉回窗帘,靠在窗边,她的心砰砰直跳。

    他为什么还没走?

    今天是注定失眠的夜晚,林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陈子亦从聚会上拉走,又一起吃饭,然后她又上了他的车,现在他的车还停在楼下没有开走……

    “难道陈子亦,喜欢我?”林曼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不可能!她拍拍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安心雅这么温柔,这么完美,他都不喜欢,怎么可能是如此平凡的她……完全没有丝毫的可能性……自己怎么能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而且他这么有距离感,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就当这一切是一场意外的小插曲吧,可能正如陈子亦所说,他只是善意的解救了她。今天过后,他们或许也不会再遇见了。

    毕竟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呢。

    楼下的陈子亦看着这栋楼有一扇窗亮起了灯,看来她是到家了。

    过了许久,这盏灯悄悄的灭了,她应该睡了吧。

    他轻轻踩了油门。

    晚安林曼。

    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他们还是大一的新生,由于陈子亦帅气的面庞加上挺拔的身高,一进学校他就成了风云人物,上课的时候,他总能在课桌里发现叠成各种形状的情书,或者是包装精美的手工饼干,巧克力,偶尔在校园里闲逛,也会被各种女生当面告白。

    他从来不曾理会过那些女生,年少的时候他就认定,他的所有温柔只会留给自己唯一心爱的人。

    第一次看到林曼,是在学校门口的这间生煎包子店。

    生煎店是一位80多岁的老奶奶独自经营的,她的子女们纷纷在外地各自成家生活,她的老伴也在几年前过世,这家小小的门店是老奶奶生活下去的唯一期望,门口趴着一只中华田园犬,友好得对着路过的行人摇着尾巴,它叫“大黄”,是老奶奶收养的流浪狗,也是老奶奶唯一陪伴在身边的“亲人”。

    或许是想念自己过世已久的奶奶了吧,陈子亦每周都习惯去这家店吃一笼生煎,上面密密麻麻撒满了芝麻和葱花,还没入口就已经被香味征服,沾一点醋,轻轻咬一口,薄脆的皮,鲜美的肉馅,真是人间美味!

    “奶奶你好!我来给大黄送吃的了!”陈子亦被门口的声音吸引。

    一位瘦瘦小小的女生,蹲在地上,熟练的剥开手中的鸡蛋,大黄激动得张开嘴巴等待投喂,尾巴甩得非常热情,一看就是对她很是熟悉。

    “曼曼啊,拿几个生煎去吃吧!”老奶奶揉着面,慈祥得望着她。

    “不用了呢奶奶!”这位女生抬起头笑了笑:“我先走了呢,我等下还有课。”

    这个笑容,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陈子亦感觉在那一瞬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还想再看一眼那个女生,却发现她已经走远。这……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老奶奶放下手中的面团,看了看陈子亦:“这个小姑娘呀,人可好了,我可喜欢她了。对了,她好像和你一个大学的。”

    “哦……她叫什么名字。”陈子亦往嘴里塞了一个生煎,吞吞吐吐的问。

    “好像叫林曼吧。”

    林曼!她叫林曼,还和他一所大学,陈子亦此时有一个冲动,他想现在就找到她,他想认识她,了解她!

    可是偌大的学校,茫茫人海,他甚至都不知道她读大几,在哪个系,就算找到了她,自己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只怕会吓到她吧……

    对了!生煎店啊!她不是经常来吗!

    之后每一天,只要是学校没课的时候,陈子亦都会坐在这家店的角落里,点上一笼生煎包,有时候他甚至会在店里坐一个下午。

    林曼来的时间并不确定,所以陈子亦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她。只要他看到林曼了,他会自己傻笑一整天,如果林曼没有出现,他就会闷闷不乐一整天,那个小小的角落,记录了陈子亦所有的心情,好几次他想走到过去和林曼打招呼,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暗恋的心情总是甜蜜中带着苦涩。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连寝室的室友都看出陈子亦的异常,时而望着窗户沉默发呆,时而望着天花板傻笑,这家伙,不会是恋爱了吧?

    这是陈子亦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在别人眼里,他是吸引万千少女的男神,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面对喜欢的女孩子,他也会紧张,也会胆怯,不知该如何诉说自己的心意。

    那就写信吧?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敢说出的话,就用笔写出来,用文字表达自己的心情,然后选一个合适的时机,交给她……

    一周后,就在陈子亦发愁应该在什么场合把信交给她合适的时候,她出现了。

    深秋的夜晚,天气有些微凉,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就是林曼,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从图书馆一路小跑出来。

    现在,要去叫她吗?陈子亦紧紧捏住口袋里那封信。

    就当他准备向前迈一步的时候,另一个男生跑到了林曼面前……

    他看着林曼接过那个男生手里的东西,羞怯的跑回寝室,耳边传来那句“我明天来接你一起上自习吧”再次给他了重重一击。

    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陈子亦把手中那封还没打开的信,默默塞回了口袋,在感情中是不是也应该遵循先来后到的规则呢?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陈子亦没有再去那家生煎店,他害怕自己会陷得更深,他对林曼的喜欢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她不漂亮,也不出众,就是那份纯粹的简单,触动了他的心,他感觉自己应证了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既然那么放不下,那就再去看看她吧,可能他们没有在一起呢……可能他还有机会呢?

    陈子亦再次踏进了那家生煎店。

    “小伙子,你好像很久没来了呀。”老奶奶热情的端上一笼生煎。

    “最近学校里有点忙呢。”陈子亦往嘴里塞了一个生煎,不好意思的回答到。

    可是一抬头,又看到了她,准确的来说,是他们。

    “你好,打包一笼生煎!”林曼旁边的男生挥挥手。他们相视一笑,林曼紧紧挽着他的手臂,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

    她……应该很幸福吧。

    陈子亦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瞬间心里五味杂成,悲伤,难过,后悔的情绪立刻涌了上来。

    如果那一天,先告白的是他,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陈子亦,这次出国留学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校长翻阅着眼前的资料。

    “你应该知道,这对你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法国这所大学的金融专业在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决定去。”反复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既然她已经得到了幸福,那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吧。他也没有资格去带给她幸福了。

    陈子亦这一走,就是八年。

    在这漫长的八年时光,他从未停止过对林曼的思念,时间并不是冲淡感情的工具,反而让他更确信自己对林曼的感情,如果不能站在她身边陪伴她,遥远的祝福她幸福也好。

    在富有浪漫气息的法国,陈子亦经常一个人去香榭丽舍大街散步,摒弃了城市的钢筋水泥,在这里有着小方砖铺满的小路,繁华又不失古朴,大道两旁是茂密的梧桐树,秋天的时候地上满是洒落的金色梧桐叶,这是陈子亦眼中最美的风景。梧桐叶代表孤独,他便捡起两片梧桐叶夹在书里。

    如果是一对,就不会感到孤独了吧。

    异国他乡的生活,也让陈子亦养成了写信的习惯,从第一封没有交出去的信开始,他习惯了把自己的心情记录在信纸中,这也是一种宣泄自己情感的出口吧……

    回到家中,陈子亦冲了一杯咖啡,静静的坐在书桌旁,一叠厚厚的信纸整齐的摆放在台灯边上,他望着窗外的月色,陷入了沉思……

    今天如此莽撞的行为,会不会让林曼对他产生反感,他还是没有沉住气,任何情感的表达都应该循序渐进,而不是突如其来的冲动,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糟糕……居然忘记了向她要联系方式……陈子亦懊恼的锤了锤头,来之不易的重逢,可不能和她断了联系。

    夜色越来越浓,两个人都失眠了。

    “叮叮叮!”

    谁的电话啊……林曼迷迷糊糊的把手从被窝里抽出,艰难的在床上摸索着手机。

    “林曼!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陆欣然怒气冲冲的声音把林曼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

    “我……我才刚醒呢。”

    “我的大小姐!都已经10点了!说好的今天做饭给我吃呢,我给你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天呐,居然这么迟了,林曼匆忙跑下床。

    “我尽快!”

    “其实……”电话那头传来陆欣然邪恶的笑声:“我还想知道昨天你们……”

    “什么也没有呢!我先准备出门了,等下再说啊!”

    “等等!你……”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挂电话这么快了,肯定心里有鬼,陆欣然转着眼珠,等下要好好盘问她。

    林曼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疲惫的自己,一整晚没睡好,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格外明显,都是这个奇怪的人,害得自己没有休息好!不想了不想了,反正以后也没有交集了……

    拉开窗帘,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等等……

    这不是陈子亦的车吗?

    就是昨天送她回来的那辆车,此刻正静静的停在她家楼下。

    她再次揉了揉眼睛,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林曼,你已经产生幻觉了!

    林曼撑着伞,慢慢的走近了那辆车,这时候车窗缓缓的摇下。

    是陈子亦。

    “嗨,你好……”林曼尴尬的开口,他是专门过来找她的吗?

    “嗯,我只是刚好经过这里。”这句漏洞百出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为了制造这场“偶遇”,陈子亦伴随着太阳日出,一路开车到她家楼下。

    “那……那我先走了。”林曼紧张的只想逃离这里,昨天这一系列的奇怪经历,她今天可不想再重复一次。

    “等等……现在下雨,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了……我可以搭地铁去……”林曼摆摆手往后退了两步。

    “上车。”仿佛是一种命令的语气,陈子亦伸过手,打开了车门。

    这……再拒绝会不会不太礼貌?林曼收起伞,小心翼翼的坐上了车。

    一路上,雨滴轻轻的拍打在车窗上,林曼好几次欲言又止,她想知道,身边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到了超市门口,因为是周末的原因,人流量比平时高了许多。林曼犹豫的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家伙,不会要一起逛超市吧?

    “我刚好需要买点东西,一起吧。”陈子亦拉过一辆购物车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