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李斌的后背贴在宿舍楼外灰色的水泥墙上。距离他的脸不过一公分的，是无比狰狞的另一张脸。李斌直到此时才终于品尝了害怕的滋味。他开始相信，一个月前重洋的警告是多么的真实。
“你们这样做会释放出朔门市所有的魑魅魍魉……”
重洋的这句话在他的脑中回想。在这之前，他一度以为王小龙就是这个“魑魅魍魉”。当这张狰狞的脸将他生拉硬拽出宿舍之后他才明白，王小龙只是一个不那么善良的人而已。其实，他在将王小龙的视频发送到网络上的时候就已经后悔。如果不是自己非要逞强，说那些刺激神经的豪言壮语，刘明明就不会同意、周常凯更不会亲手按下发送按钮。这一切导致的结果是，叶和平被约谈，军训被终止，王小龙被开除军籍，开学的日期险些推迟……朔门一中走进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无数媒体围堵校园长达三日。终于，在叶和平硬着头皮举行的一场新闻发布会后，一切暂时告一段落。当事态发展到不受控制的时候，每个人都三缄其口。
“终于开学了，那些烦人的事情应该结束了吧！”开学这天，刘明明站在306宿舍中，不无感慨地说道。与其他宿舍那些人的激动、兴奋相比，306宿舍则仿佛进入了一个冰河纪元。刘明明手足无措地忙活着，想通过收拾东西来分散自己的不安；李斌的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重洋则更多的是对那两个人的失望。周常凯企图用一个冷笑话来化解这些，却让这“冰河纪元”又刮起了一股冷风。
……
朔门一中的这座教学楼一共有五层。二、三、四楼分别是高中一年级、二年级和三年级的教室，一层二层是美术室、计算机室等。每层楼均有三个楼梯出入口，分别在东西两边和中间。中间楼道盘桓而上，左手边是各年级的一班到三班，右手边是四班和五班。和五班紧挨着的，是一间稍小点的办公室供老师课前和课后临时休息，办公室旁边就是厕所。
每一间教室并不复杂，只是一个讲台和前后两张黑板而已；南侧的一排窗户，可以看到操场的情况；北面的一排窗户，挨着楼道，似乎是为了方便老师实时“监控”所用；墙上零散着数个钉眼，是上一届毕业生曾经悬挂过照片或装饰画；教室里整齐摆放着七排座位，两两一列，一共三列，每一张桌子都套着崭新的桌布。
如果我的座位可以离郝祺安再近一些就好了！刘明明想着，开始丈量自己到郝祺安之间的距离。他的位置是第四排中间，郝祺安坐在第二排靠窗。这一点不要紧，要紧的是，重洋就坐在郝祺安的身后。怨不得谁，座位是系统自动分配的。要怪就怪自己太平凡，命运之神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刘明明的同桌，是一个留着齐耳的短发、皮肤雪白的女生。从五官上看，除了鼻子，其他地方都比一般人要大上一些。看上去文文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老匠人耗费毕生心血雕琢出来的泥塑一般。他还不知道，如果不算郝祺安的入学成绩，这位女生的成绩是全班最高的。
似乎其他人都比自己更要健谈。同样是刚刚见面，人家早都已经互加微信，聊起了彼此的兴趣爱好。而刘明明却觉得有些尴尬，只坐在座位上摆弄着手机。这是他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大问题：该如何跟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展开对话。
“你好，新同学，我叫黄玲。”同桌此时正看着刘明明，露出浅笑。
“你好，我叫刘明明。”刘明明放下手机，点头示意。
这个叫黄玲的女生，声音果然像一只鸟儿那般清脆。两个人尬聊了一阵天气后，刺耳的铃声才终于响起。很快，教室里安静了下来。接着，张敏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学生们赶忙收起了手机，抬起了头，像是一朵朵向阳花，寻见了太阳的方向，跟着张敏的移动而转向到讲台上。
“好，同学们好！今天开学第一天，上午咱们没有安排课。我跟大家嘱咐两句，大家就可以领教材，回宿舍了。”张敏说着，拿起一根粉笔，“我想问问大家，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人说，是开学的日子。张敏摇摇头。
“是2019年9月3号？”
张敏继续摇摇头：“我告诉大家，今天，是距离高考还有1015天的日子。”说着，在黑板上写下“距离高考：1015天”，然后换红色粉笔，在数字底下用力画了一条线表示强调，继续说道，“去掉周末、寒暑假，真正用来上课的时间，只剩下……”张敏写下“465天”。
“465天！同学们，你们在教室里上课的时间，可能只有465天！还觉得时间很充裕吗？”
教室里，每个人都表情凝重。原本漫长的高中三年，被张敏总结了只有四百多天。高考这根弦，从这时候开始，便绷紧了。
张敏希望看到的，就是大家凝重的表情。现在，就该是打气的时候了：“不过，同学们的压力也不要太大。幸运的是，咱们年级里的课任老师都是一样的，大家共享同样的师资力量。同样幸运的是，咱们班隆重迎来本市中考第四名的郝祺安。这学期，我们不跟其他学校的比，不跟其他班比，我们就跟一班的比。大家有没有信心？”
学生们一共喊了三声“有”，张敏才勉强点头表示认可：“如果高中这三年不去全力以赴，你就无法体会到青春燃烧时的温暖。希望大家记住这股劲儿，想要放弃的时候，在心里问问自己，自己比一班的同学差吗？”
果然是教学组组长，动员起学生的学习热情得心应手。只是，毕竟只是高中一年级，这样的热情会持续多久呢？
“你们这样做会释放出朔门市所有的魑魅魍魉……”
重洋的这句话在他的脑中回想。在这之前，他一度以为王小龙就是这个“魑魅魍魉”。当这张狰狞的脸将他生拉硬拽出宿舍之后他才明白，王小龙只是一个不那么善良的人而已。其实，他在将王小龙的视频发送到网络上的时候就已经后悔。如果不是自己非要逞强，说那些刺激神经的豪言壮语，刘明明就不会同意、周常凯更不会亲手按下发送按钮。这一切导致的结果是，叶和平被约谈，军训被终止，王小龙被开除军籍，开学的日期险些推迟……朔门一中走进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无数媒体围堵校园长达三日。终于，在叶和平硬着头皮举行的一场新闻发布会后，一切暂时告一段落。当事态发展到不受控制的时候，每个人都三缄其口。
“终于开学了，那些烦人的事情应该结束了吧！”开学这天，刘明明站在306宿舍中，不无感慨地说道。与其他宿舍那些人的激动、兴奋相比，306宿舍则仿佛进入了一个冰河纪元。刘明明手足无措地忙活着，想通过收拾东西来分散自己的不安；李斌的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重洋则更多的是对那两个人的失望。周常凯企图用一个冷笑话来化解这些，却让这“冰河纪元”又刮起了一股冷风。
……
朔门一中的这座教学楼一共有五层。二、三、四楼分别是高中一年级、二年级和三年级的教室，一层二层是美术室、计算机室等。每层楼均有三个楼梯出入口，分别在东西两边和中间。中间楼道盘桓而上，左手边是各年级的一班到三班，右手边是四班和五班。和五班紧挨着的，是一间稍小点的办公室供老师课前和课后临时休息，办公室旁边就是厕所。
每一间教室并不复杂，只是一个讲台和前后两张黑板而已；南侧的一排窗户，可以看到操场的情况；北面的一排窗户，挨着楼道，似乎是为了方便老师实时“监控”所用；墙上零散着数个钉眼，是上一届毕业生曾经悬挂过照片或装饰画；教室里整齐摆放着七排座位，两两一列，一共三列，每一张桌子都套着崭新的桌布。
如果我的座位可以离郝祺安再近一些就好了！刘明明想着，开始丈量自己到郝祺安之间的距离。他的位置是第四排中间，郝祺安坐在第二排靠窗。这一点不要紧，要紧的是，重洋就坐在郝祺安的身后。怨不得谁，座位是系统自动分配的。要怪就怪自己太平凡，命运之神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刘明明的同桌，是一个留着齐耳的短发、皮肤雪白的女生。从五官上看，除了鼻子，其他地方都比一般人要大上一些。看上去文文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老匠人耗费毕生心血雕琢出来的泥塑一般。他还不知道，如果不算郝祺安的入学成绩，这位女生的成绩是全班最高的。
似乎其他人都比自己更要健谈。同样是刚刚见面，人家早都已经互加微信，聊起了彼此的兴趣爱好。而刘明明却觉得有些尴尬，只坐在座位上摆弄着手机。这是他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大问题：该如何跟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展开对话。
“你好，新同学，我叫黄玲。”同桌此时正看着刘明明，露出浅笑。
“你好，我叫刘明明。”刘明明放下手机，点头示意。
这个叫黄玲的女生，声音果然像一只鸟儿那般清脆。两个人尬聊了一阵天气后，刺耳的铃声才终于响起。很快，教室里安静了下来。接着，张敏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学生们赶忙收起了手机，抬起了头，像是一朵朵向阳花，寻见了太阳的方向，跟着张敏的移动而转向到讲台上。
“好，同学们好！今天开学第一天，上午咱们没有安排课。我跟大家嘱咐两句，大家就可以领教材，回宿舍了。”张敏说着，拿起一根粉笔，“我想问问大家，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人说，是开学的日子。张敏摇摇头。
“是2019年9月3号？”
张敏继续摇摇头：“我告诉大家，今天，是距离高考还有1015天的日子。”说着，在黑板上写下“距离高考：1015天”，然后换红色粉笔，在数字底下用力画了一条线表示强调，继续说道，“去掉周末、寒暑假，真正用来上课的时间，只剩下……”张敏写下“465天”。
“465天！同学们，你们在教室里上课的时间，可能只有465天！还觉得时间很充裕吗？”
教室里，每个人都表情凝重。原本漫长的高中三年，被张敏总结了只有四百多天。高考这根弦，从这时候开始，便绷紧了。
张敏希望看到的，就是大家凝重的表情。现在，就该是打气的时候了：“不过，同学们的压力也不要太大。幸运的是，咱们年级里的课任老师都是一样的，大家共享同样的师资力量。同样幸运的是，咱们班隆重迎来本市中考第四名的郝祺安。这学期，我们不跟其他学校的比，不跟其他班比，我们就跟一班的比。大家有没有信心？”
学生们一共喊了三声“有”，张敏才勉强点头表示认可：“如果高中这三年不去全力以赴，你就无法体会到青春燃烧时的温暖。希望大家记住这股劲儿，想要放弃的时候，在心里问问自己，自己比一班的同学差吗？”
果然是教学组组长，动员起学生的学习热情得心应手。只是，毕竟只是高中一年级，这样的热情会持续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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