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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啼声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颜色瑰丽的花朵,纷飞的雪白雪花更加增添了几分美丽,这一夜夏国充满了人们的欢声笑语,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划过……

    元日也就是新年,是夏国最重要的一个节日。

    在这辞旧迎新的节日里,家家户户都充满欢声笑语欢聚一堂,但是再热烈的狂欢也有退去的时候。

    当灯火陆续熄灭,在夏国临江郡的一个小县城中一个破旧的瓦房中围绕着三四个妇人在着急的忙碌着,寒冬中额头上却有着豆大的汗水顺着了面庞滑落。

    小屋外一中年男子在门外徘徊踱步面露紧张神色,时而疾行数步突然顿足,时而长叹搓掌,完全不顾雪花垒在洗的泛白的棉服上,正恰好掩盖了肩膀处的补丁。

    随着屋内痛苦的喊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中年男人的紧张焦虑之色也越来越凝重,时不时的望向小屋。

    突然屋内痛苦的喊叫声停了下来,原本紧闭的小屋门被忽地打开,只见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妇人气喘吁吁满脸惊慌的跑了出来,还没等其停下,中年男子便急迫的询问到:“张姐,我妻子如何?”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这位被唤作张姐的妇人强忍下喘息结结巴巴的说道:“云、云、云妹子血崩了,现在昏迷不醒,孩子的脑袋还没出来,可、可能云妹子和孩子都保不住了!”

    闻言中年男子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疯了一样向小着屋跑去。

    在上台阶时,因太过于慌张的缘故,踩在台阶上的浮雪而摔了一跤。

    中年男子急忙爬起,顾不得手臂上淌着的血液和身上的雪渍,依旧跌跌撞撞的冲进小屋内,跪倒在屋内床头。

    手中紧握着床上一名面色苍白,但依旧流露出几分清秀的女子的手,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云儿,我来了,你要坚持住啊,你不是说过,有了孩子后,我们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嘛,去看一看城中茶馆里说书先生所说的塞北的雪,南域的雨,东海的风,边西的沙……”

    名唤云儿的女子似乎听见了中年男子的呼唤,想要努力的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睫毛微颤着好似在回应中年男子所说的话。

    中年男子看着这张清秀的脸庞接着说道:“云儿,你能听见吗,我相信你能听见,你和我说过你曾畅想过有了孩子后相夫教子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如今这样的生活就快到了,云儿你坚持住,我会永远的陪着你的。”

    而这时,那双被握着的纤纤玉手也微微握了起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通哥,我怕我不能相夫教子了,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让他陪着你一生,让他去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享受属于他的一生……”

    话音落下,她把玉手抽出,抚摸中年男子的脸颊,为他拭去眼角的泪花,放下手臂,握紧拳,银牙紧咬,用尽全力……

    良久之后,名唤云儿的女子握紧的双拳松了下来,缓慢的闭上了眼角映着泪花的双眼,伴随着嘴角显露着笑意。

    她,睡着了……

    中年男子跪在床前,斜抱着云儿,低声抽泣着,双手紧抓着云儿的双臂,忽然向天大吼咆哮着。

    这时张姐惊慌道:“张通,坏了!这孩子怕是个死婴,脚都拍紫了,也不哭一声。”

    本就悲伤欲绝的张通又遭此睛空霹雳,心里顿时凉透,犹如这着深夜的寒风。

    迅速从妻子的床边爬起,迅速夺过张姐怀中的婴儿,用尽全力朝着婴儿的屁股上拍了两三巴掌。

    一个中年男子的力气可想而知,但却仅使婴儿的屁股上多了几道红到快要渗血的手印,而婴儿却一声哭声也没有。

    张通绝望的看着脸被憋到发紫却一声不哭的婴儿,眼神开始涣散了,嘴里呢喃着听不清的话,抱着婴儿摇摇晃晃的来到妻子的床旁,望着妻子最后的微笑,他的眼泪在流淌,他的嘴角在抽搐,他的声音在哽咽,他的心在痛……

    窗外的风在嘶吼,大雪在狂舞,元日狂欢后的硝烟味弥漫在整个小屋人们心头,一片寂静,寂静到能听见风声,雪声,哽咽声。

    小屋内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现已照不清张通脸上何种神情,只见他温柔的将婴儿放在了妻子的身旁,默默跪在床边,无言。

    见状,张姐等人叹息道:“唉,张通,节哀,现在要紧的是把他娘俩的后事办了,早点入土为安,在另一个世界望娘俩快乐。”

    张通依旧沉默无言。

    张姐轻摇了摇头叹了声气,侧头对旁边站着的妇人说道:“我们先去为娘俩准备一下后事的东西吧,让他一个人在这好好静一会儿。”

    闻言其余妇人皆看了看跪在床边的张通,应了下来。

    紧接着张姐就带着众妇人离开,只留下了张通一人依旧无言默跪着。

    张通望着妻子和孩子哽咽抽泣,忽然站起走到旁边的桌子旁寻了一把剪刀回到床边,望着妻子和孩子喃喃道:“此生无你,余生何往!”

    举起剪刀插入了心脏,滚烫的血液顺着剪刀流下,染红了手,也滴在婴儿的额头,只听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张通笑了,那个笑像极了他的妻子,同时他也哭了,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同样滴在了婴儿的额头和鲜血混在一起,婴儿的啼哭声更大了。

    而张通硕大的身躯却轰然倒下,婴儿原本紧闭着的是双眼竟好像强睁了一条缝,收入一道无比硕大的身影倒下的这一幕,紧接着又闭了上。

    刚出生的婴儿即使看见了又能如何,可最终也想不起这道硕大的身影;可话又说回,即使记不得会忘记,但他确确实实看见了,哪怕毫无印象……

    ……

    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大……

    屋外的风雪中显露一道人影,随着离小屋越来越近,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其人身穿青色宽袖道袍,扎着一个毫无偏斜的太极髻,若是有心人当可发现奇怪的是云履落在雪中的印记居然每一步的尺寸都惊人的相同。

    此人身背着一把古朴的长剑,怀里斜抱着拂尘,走近小屋门前轻挥拂尘,屋门神奇的自己打开了。

    驻足门前,看了眼前的景象,掐指后叹息道:“红尘苦多,难觅自然。”

    然后缓步走近屋内来到床边抱起了婴儿对其说道:“若不是我路过,听见你的啼哭,又闻见有很重的血腥味,你即便得了这一口生气,也难免被冻死;你出生便是个煞星克人克己,命运混淆,活到多大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屋内的蜡烛快燃烧殆尽了,余辉照耀这人的脸上,剑眉星目,鼻梁挺拔,约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只见其剑眉紧蹙自言自语:“相逢即是缘,亦是孽;见死不救又违我道心,我那小道观怕是要不得宁静了。”

    “罢了!罢了!”其人收起了愁容说道:“俗世你父母还未为你起名,我便厚颜替你双亲给你起一个俗名。”

    道人思索了片刻,轻声对怀中啼哭的婴儿说道:“你呀,出生便以断尘缘,未得缘,当念缘,但不可真入俗世尘缘,又恰逢元日,你便叫做张念元可否?”

    说完婴儿的哭声愈发大了,道人见状笑了笑说道:“念元,随我回望尘观喽!”

    把婴儿用宽大的袖子裹住曲臂把其放在了道袍里,只露个小脸在外哭泣,显得些许滑稽。

    做完这些,道人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

    回头望着床上和地上的小念元双亲的尸体说道:“啼声引,血腥牵,此缘我已接,两位的后事稍后有人来了结这份缘,安心走吧,尘归尘,土归土。”

    说完后道人出了门踏雪乘风而上九霄,这时小屋内的蜡烛也燃烧殆尽,小屋也陷入了黑暗,仿佛为一段短暂的尘缘拉上了序幕……

    而在高空的道人向下俯视,恰好看见张姐带着一群人抬着棺椁和一些丧事的用品来为其料理后事,进入草料场奔着小瓦房而来。

    道人看在眼中,轻声叹息摇头道:“一个棺椁是不够的。”

    道人收回目光看着无尽的黑夜和飞雪,寻了一个方向飞去,口中吟着:“一缕啼声引到此,初生入世便出世;是缘是孽道不得,命运造化无定时。”

    道人越飞越远,小屋越来越小,看清了小瓦房原来在小县城的西北角的草料场中,孤零零的一座小房子;一切都在消失,唯有小念元的哭声一直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