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克制——有时是包容，有时在道别
那天聚餐之后，二楼似乎安静了很多天。
几天下来，王思颖都没在遇到过艾伦或者菲娜，菲娜在当众发作之后，似乎像蔫了的气球，每天软塌塌的窝在床上，像是背水一战的角斗士，在完成了最后的冲锋之后，无力的瘫倒在对手面前，想要起身反抗，却又力不从心。
艾伦突然就变得冷漠寡言起来，每天专注的画画，哪怕出门，也总是有意避开其他人，匆匆出去，然后匆匆回来。
偶尔会遇到卢卡斯，那天的谈话之后，两人显然亲近了很多，每次碰到都心领会神的打个招呼，偶尔也会一起在院子里散步。卢卡斯是善良又耐心的男孩子，总会耐心的指出王思颖语法中的错误，这让王思颖获益匪浅。
伊万还是每天跟茉莉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偶尔醉醺醺的在院子散步，一边走一边跟茉莉喋喋不休的唠叨。
有时王思颖会觉得，大概伊万在真的把茉莉当做自己的女友吧！
很多养宠物的人把动物当做自己生活中至关重要的角色，不容伤害、甚至不容反驳，从感性的角度来讲，其实是容易理解的。滋生情感最原始的方式当然就是陪伴，在你看来普普通通的小猫小狗，或许曾经陪伴过一个人度过人生的至暗时刻，它们不言不语、似乎没有过太多的作为，可陪伴本身，不就是一种救赎吗？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每份善良的情感，都应该被尊重。
公寓里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大家蜗居一隅、又各自为战。
可昨晚，一声闷响惊醒了王思颖，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在地上。
今天一早，艾伦满脸的络腮胡，一个人坐在二楼小厅里抽烟，看到王思颖，礼貌的笑一笑，然后又尴尬的起身回了房间。
王思颖想到昨晚的闷响，没有来的心中一气，敷衍的点了点头便匆匆下楼。可还没走到一楼，又听到二楼沉闷的一声，然后是摔门的声音。
一直以来，王思颖都主观的判断房间里让人心惊肉跳的摔打声都源于艾伦，大概是因为菲娜留给自己的好印象，大概是潜意识的男性是暴力制造者的固定思维，总之，每次被惊扰，对艾伦的反感就多了一分，对菲娜就会生出一份感同身受的同情。
可如今艾伦就在眼前坐着，王思颖吃惊的回头看了一眼。
艾伦一脸绝望的走进房间，手里捧着被摔断的画板，那残存的半张画纸上，是被揉捏的狼狈不堪的油画，画幅里的女孩子头上戴着五颜六色的花环，身上披着圣洁的婚纱，笑靥如花的绽放着，惟妙惟肖的五官、分明就是菲娜的写真。
看着艾伦的身影，王思颖突然同情起两人来。
有些人，明明很相爱，却难以善终。一个不懂爱、一个想要爱，你已经爱的筋疲力尽、感天动地了，对方浑然不知、甚至心生怨艾，活生生把爱情经营成兵荒马乱的模样。
爱的越久，反倒越来越远。
艾伦再也没回公寓。
男人是这样，他们比女人有更强的忍耐力，也更加包容，可当触碰了某一条底线时，就会真的万念俱灰、不管不顾。
艾伦多少次都在提醒菲娜别再试探自己，无数次的保证自己会永远爱对方，毫无底线的包容、照顾对方，可菲娜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在一次次的“作”中检验对方的爱。
她不知道的是，当一个男人反复明确告诉你某件事他很介意，你却始终无动于衷，总有一次，他会让你跟那个他不愿见到的事一起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那天晚上，整个小楼都能听到菲娜歇斯底里的哭泣，她一定痛彻心扉了，甚至幡然醒悟，她或许暗暗做了痛改前非的准备，甚至幻想更加甜美幸福的未来，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男人跟女人不同，在分手这件事上，女人或许能够提出千次百次，但闹得越凶，反而越虚张声势；男人或许只提了一次，却是深思熟虑，影响深远。
可其实，每个人生命中都曾有过一个艾伦，只是有人感恩、有人毁灭。
谁的生命里没被爱过呢？那些心无旁骛爱着你的人，他曾那千般的温柔与深情，却抵不过别人花言巧语的逗弄、或者光鲜亮丽的一眼。等到你遭遇到随之而来的不幸，你哪还有资格回头寻爱？不过是生命里最无奈的遗憾。
躺在床上，看看时间，王思颖跟孙梦、钟颖在好友群里嘻嘻哈哈了一会儿，能够感受到两个人都有很大的变化，钟颖没那么大大咧咧了，像是被启蒙了一般，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女人味儿；孙梦也是变化不少，成熟又淡泊，像是被家庭变故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上升到了另一番人生境界。
王思颖暗暗品着今天的对话，她似乎习惯了抓住每个细节，然后把一切梳理的头头是道，然后了然于胸的去应对每个人、每件事。
时间尚早，王思颖打算给杜凡打个电话。男友恐怕一时没法来法国了，目前为止，她在法国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庇护，就是杜凡。从了解杜凡的身份开始，她就掐算好了，男友那边如果指望不上，就要利用杜凡的身份来帮助自己真正得到那笔钱，就算是私密基金，如果能过确定确有其事，司法介入总能强制追赃吧？
尽管很难实现，但这是王思颖眼下唯一的后路。
“杜凡，我想请教一个问题”，王思颖压着声音，尽可能显示出女性的温柔，问题不用说出口，这诚恳又信赖的口气一定就能让对方很愉快吧？
男人是被荷尔蒙支配的物种，你如果能激起他的保护欲、成就他的大男人心思，也就拿捏了他的“七寸”。那些半蹲着俯首帖耳的女销售，那些撒着娇强拉硬拽的服务员，都是男人领域的心理学家，吃透了男人的虚荣心，并以此要挟逼迫。
这是一种可怕的软暴力，让那些不够理性的男人轻易就缴械投降，哪怕明知道是一个陷阱，也要满面春风的跳进去，等到爬出来时，才会令人可笑的悔不当初。
“我想拍一个中国刑警的短视频，有些细节需要你这种专业人士来解答，方便的话，明天可以过去当面谈谈嘛？”王思颖学的电影专业，这种理由应当是恰如其分的，可对方并不知道，王思颖的父亲是二十多年的老刑警，远比杜凡更能胜任这件事。
“当然可以，我在医院，你不介意的话就过来吧”，兴许是兴奋吧，杜凡强撑着正了正身体，腹部吃痛，呲着牙皱了皱眉。
尽管之前听周钰提起过，王思颖还是做出一副既吃惊又心疼的架势，甚至着急的责备杜凡，“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呀？伤了哪里，要不要紧？”
询问了具体房号，简单了解了病情，两人挂掉了电话。
杜凡已经惊喜万分了，其实他难道忘了吗，当初同意周钰来医院，不就是谋划着能够借周钰之口告诉王思颖吗？他分明早早就盼着王思颖过来，如今如愿以偿，对周钰却没有丝毫歉疚。
人呐，一旦沉迷，在所不惜。
挂了电话，王思颖早早躺下来，翻来覆去睡不着。
索性起身打开窗户，看着远远的路灯，轻车熟路的点燃一支烟。
想起还在上海的男友，当初明明是他给予自己一个全新的世界，并且安排自己来到法国学习，可一想起两个人将来定居法国白头到老的约定，心里又不甘起来。
哪怕保养的再好，身体很诚实，那些妖媚的夜晚里，欲望会撕下男人的遮羞布，把岁月蹉跎的痕迹展露无余。
她对他哪有什么爱呢？年近半百的男人，除了权利与金钱，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可就如先前说的那般，男人是被荷尔蒙控制的物种，一旦被崇拜、被爱慕的感受滋生，就能舍生忘死了一般，什么糟糠之妻、礼义廉耻，都劝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这个年纪的男人，处在出轨率颇高的年纪。自己怕老去、不服老的关口，几句惺惺作态的赞美、一个崇拜仰慕的眼神，就能让他心猿意马、难辩是非。
当然，多数男人是不会背叛的，大半男人在这个年纪不会再遭遇这样的诱惑，也有人靠着修养抵制了诱惑，还有人在生活的磨砺中修炼出了纯粹的自私心，任你千娇百媚，利益不容侵犯。
王思颖恰好遇到了后者。
对王思颖而言，如果说还有不舍，应该就是那笔巨大的存款吧！
那笔钱被存进法国的私立基金，每个月只会按约定对王思颖转账有限的数额，只有注资人才有权利一次性取出余款。
男人分明是抓住了她的弱点，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蛊术一般，定期向她的灵魂注入毒素，一点一点渗透进五脏六腑，而解药却只在他手里。
这一刻，王思颖突然恨透了那个男人。她曾经以为真的会是在法国汇合，也坚信到了法国就能够掌握这笔巨资，她深信这笔钱能让自己改头换面，可如今看来，人财两空，像是一起深谋远虑的诈骗一般。
从书架拿下两本书来，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然后放在床头睡去。王思颖并不爱读书，但她需要几本书来装扮自己，塑造一个自己满意的人设。
精挑细选了一身衣服，昨天那一套太靓丽，更适合约会。去医院嘛，当然一身暖色，连口红都要是那种内敛温暖的红，眼妆也要调整一下，让眼睛尽量显现出一份哀伤来。
轻车熟路的完成这一切，又轻轻喷了一下香水，显然，她洞悉男人们的心理。
刚要起身出发，又从书架上挑选两本中文名著，塞进两支书签，顺路买了一束鲜花，按着地址走进了病房。
“怎么伤成这样？逞英雄，也不能不顾安危啊”，分明是责怪，却让被责备的人心里温暖又骄傲。
两个人攀谈了很久，王思颖绝口不再提自己的短视频，不断询问着怎么吃饭、怎么洗漱，需不需要添置些什么，然后又假装有事，一步三顾的走出病房。
王思颖走后，杜凡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打过消炎药，陪护的同事搀着杜凡小心翼翼的起身活动，转头看到鲜花的卡片上突兀的写着“MyHero”，打印的艺术体，没办法确定是王思颖特意的留言，还是花店自带的标签。
模糊感，其实也是一种老练，这份老练，让自己进退自如，也可以让对方既欢喜又不安。
晚上，无所事事的翻开王思颖带来的书，扉页上娟秀的写着一行诗：金风玉露一相逢，遍胜却人间无数。
如果足够细心的话，推算一下落款的时间，恰好就是王思颖到达里昂，两人在机场撞个满怀的日子。
书页里有种淡淡的清香，像极了王思颖身上的味道，杜凡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书里夹着定做的书签，上面是王思颖的照片拼图，有若隐若现的诱惑，也有清纯干净的清爽，还有故作生气的可爱，一张书签，藏着女孩子的每一面。
杜凡看得出神，但又拿不准，诗是名句，哪能就自作多情的认定是写给自己看的？两本书都是读过的旧书，每一本里都有书签，读完忘记取出来，这也是常见的吧？
任是缜密的推理，也没办法就拿出对方爱与不爱的证据，但却真的让人心乱如麻，那种既兴奋又不安的猜测，让自己莫名的紧张起来，恨不得起身就去见对方。
这样心猿意马的时候，恰好又收到王思颖的信息“好好休息才能早日康复，晚安”。
不客气吗？对方明明保持了合适的距离；不亲密吗？这样的时间，一句暖心的晚安。
杜凡不知道的是，王思颖甚至给这条短信布设了一个背景，一定是杜凡睡前看着自己的书籍，甚至捧着书签端详的时候，这样一条短信，就被赋予了暧昧细腻的含义。
杜凡让同事把桌上的水果、零食收拾干净，统统放进柜子里，然后找到一个花瓶认真的摆放好那束鲜花，左看右看，才安心的躺下休息。
多少年后，杜凡终于知道，他人生的遗憾，皆始于这一刻，他轻易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又固执的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潘然醒悟时、却又悔之晚矣。
几天下来，王思颖都没在遇到过艾伦或者菲娜，菲娜在当众发作之后，似乎像蔫了的气球，每天软塌塌的窝在床上，像是背水一战的角斗士，在完成了最后的冲锋之后，无力的瘫倒在对手面前，想要起身反抗，却又力不从心。
艾伦突然就变得冷漠寡言起来，每天专注的画画，哪怕出门，也总是有意避开其他人，匆匆出去，然后匆匆回来。
偶尔会遇到卢卡斯，那天的谈话之后，两人显然亲近了很多，每次碰到都心领会神的打个招呼，偶尔也会一起在院子里散步。卢卡斯是善良又耐心的男孩子，总会耐心的指出王思颖语法中的错误，这让王思颖获益匪浅。
伊万还是每天跟茉莉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偶尔醉醺醺的在院子散步，一边走一边跟茉莉喋喋不休的唠叨。
有时王思颖会觉得，大概伊万在真的把茉莉当做自己的女友吧！
很多养宠物的人把动物当做自己生活中至关重要的角色，不容伤害、甚至不容反驳，从感性的角度来讲，其实是容易理解的。滋生情感最原始的方式当然就是陪伴，在你看来普普通通的小猫小狗，或许曾经陪伴过一个人度过人生的至暗时刻，它们不言不语、似乎没有过太多的作为，可陪伴本身，不就是一种救赎吗？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每份善良的情感，都应该被尊重。
公寓里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大家蜗居一隅、又各自为战。
可昨晚，一声闷响惊醒了王思颖，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在地上。
今天一早，艾伦满脸的络腮胡，一个人坐在二楼小厅里抽烟，看到王思颖，礼貌的笑一笑，然后又尴尬的起身回了房间。
王思颖想到昨晚的闷响，没有来的心中一气，敷衍的点了点头便匆匆下楼。可还没走到一楼，又听到二楼沉闷的一声，然后是摔门的声音。
一直以来，王思颖都主观的判断房间里让人心惊肉跳的摔打声都源于艾伦，大概是因为菲娜留给自己的好印象，大概是潜意识的男性是暴力制造者的固定思维，总之，每次被惊扰，对艾伦的反感就多了一分，对菲娜就会生出一份感同身受的同情。
可如今艾伦就在眼前坐着，王思颖吃惊的回头看了一眼。
艾伦一脸绝望的走进房间，手里捧着被摔断的画板，那残存的半张画纸上，是被揉捏的狼狈不堪的油画，画幅里的女孩子头上戴着五颜六色的花环，身上披着圣洁的婚纱，笑靥如花的绽放着，惟妙惟肖的五官、分明就是菲娜的写真。
看着艾伦的身影，王思颖突然同情起两人来。
有些人，明明很相爱，却难以善终。一个不懂爱、一个想要爱，你已经爱的筋疲力尽、感天动地了，对方浑然不知、甚至心生怨艾，活生生把爱情经营成兵荒马乱的模样。
爱的越久，反倒越来越远。
艾伦再也没回公寓。
男人是这样，他们比女人有更强的忍耐力，也更加包容，可当触碰了某一条底线时，就会真的万念俱灰、不管不顾。
艾伦多少次都在提醒菲娜别再试探自己，无数次的保证自己会永远爱对方，毫无底线的包容、照顾对方，可菲娜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在一次次的“作”中检验对方的爱。
她不知道的是，当一个男人反复明确告诉你某件事他很介意，你却始终无动于衷，总有一次，他会让你跟那个他不愿见到的事一起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那天晚上，整个小楼都能听到菲娜歇斯底里的哭泣，她一定痛彻心扉了，甚至幡然醒悟，她或许暗暗做了痛改前非的准备，甚至幻想更加甜美幸福的未来，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男人跟女人不同，在分手这件事上，女人或许能够提出千次百次，但闹得越凶，反而越虚张声势；男人或许只提了一次，却是深思熟虑，影响深远。
可其实，每个人生命中都曾有过一个艾伦，只是有人感恩、有人毁灭。
谁的生命里没被爱过呢？那些心无旁骛爱着你的人，他曾那千般的温柔与深情，却抵不过别人花言巧语的逗弄、或者光鲜亮丽的一眼。等到你遭遇到随之而来的不幸，你哪还有资格回头寻爱？不过是生命里最无奈的遗憾。
躺在床上，看看时间，王思颖跟孙梦、钟颖在好友群里嘻嘻哈哈了一会儿，能够感受到两个人都有很大的变化，钟颖没那么大大咧咧了，像是被启蒙了一般，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女人味儿；孙梦也是变化不少，成熟又淡泊，像是被家庭变故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上升到了另一番人生境界。
王思颖暗暗品着今天的对话，她似乎习惯了抓住每个细节，然后把一切梳理的头头是道，然后了然于胸的去应对每个人、每件事。
时间尚早，王思颖打算给杜凡打个电话。男友恐怕一时没法来法国了，目前为止，她在法国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庇护，就是杜凡。从了解杜凡的身份开始，她就掐算好了，男友那边如果指望不上，就要利用杜凡的身份来帮助自己真正得到那笔钱，就算是私密基金，如果能过确定确有其事，司法介入总能强制追赃吧？
尽管很难实现，但这是王思颖眼下唯一的后路。
“杜凡，我想请教一个问题”，王思颖压着声音，尽可能显示出女性的温柔，问题不用说出口，这诚恳又信赖的口气一定就能让对方很愉快吧？
男人是被荷尔蒙支配的物种，你如果能激起他的保护欲、成就他的大男人心思，也就拿捏了他的“七寸”。那些半蹲着俯首帖耳的女销售，那些撒着娇强拉硬拽的服务员，都是男人领域的心理学家，吃透了男人的虚荣心，并以此要挟逼迫。
这是一种可怕的软暴力，让那些不够理性的男人轻易就缴械投降，哪怕明知道是一个陷阱，也要满面春风的跳进去，等到爬出来时，才会令人可笑的悔不当初。
“我想拍一个中国刑警的短视频，有些细节需要你这种专业人士来解答，方便的话，明天可以过去当面谈谈嘛？”王思颖学的电影专业，这种理由应当是恰如其分的，可对方并不知道，王思颖的父亲是二十多年的老刑警，远比杜凡更能胜任这件事。
“当然可以，我在医院，你不介意的话就过来吧”，兴许是兴奋吧，杜凡强撑着正了正身体，腹部吃痛，呲着牙皱了皱眉。
尽管之前听周钰提起过，王思颖还是做出一副既吃惊又心疼的架势，甚至着急的责备杜凡，“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呀？伤了哪里，要不要紧？”
询问了具体房号，简单了解了病情，两人挂掉了电话。
杜凡已经惊喜万分了，其实他难道忘了吗，当初同意周钰来医院，不就是谋划着能够借周钰之口告诉王思颖吗？他分明早早就盼着王思颖过来，如今如愿以偿，对周钰却没有丝毫歉疚。
人呐，一旦沉迷，在所不惜。
挂了电话，王思颖早早躺下来，翻来覆去睡不着。
索性起身打开窗户，看着远远的路灯，轻车熟路的点燃一支烟。
想起还在上海的男友，当初明明是他给予自己一个全新的世界，并且安排自己来到法国学习，可一想起两个人将来定居法国白头到老的约定，心里又不甘起来。
哪怕保养的再好，身体很诚实，那些妖媚的夜晚里，欲望会撕下男人的遮羞布，把岁月蹉跎的痕迹展露无余。
她对他哪有什么爱呢？年近半百的男人，除了权利与金钱，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可就如先前说的那般，男人是被荷尔蒙控制的物种，一旦被崇拜、被爱慕的感受滋生，就能舍生忘死了一般，什么糟糠之妻、礼义廉耻，都劝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这个年纪的男人，处在出轨率颇高的年纪。自己怕老去、不服老的关口，几句惺惺作态的赞美、一个崇拜仰慕的眼神，就能让他心猿意马、难辩是非。
当然，多数男人是不会背叛的，大半男人在这个年纪不会再遭遇这样的诱惑，也有人靠着修养抵制了诱惑，还有人在生活的磨砺中修炼出了纯粹的自私心，任你千娇百媚，利益不容侵犯。
王思颖恰好遇到了后者。
对王思颖而言，如果说还有不舍，应该就是那笔巨大的存款吧！
那笔钱被存进法国的私立基金，每个月只会按约定对王思颖转账有限的数额，只有注资人才有权利一次性取出余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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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王思颖突然恨透了那个男人。她曾经以为真的会是在法国汇合，也坚信到了法国就能够掌握这笔巨资，她深信这笔钱能让自己改头换面，可如今看来，人财两空，像是一起深谋远虑的诈骗一般。
从书架拿下两本书来，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然后放在床头睡去。王思颖并不爱读书，但她需要几本书来装扮自己，塑造一个自己满意的人设。
精挑细选了一身衣服，昨天那一套太靓丽，更适合约会。去医院嘛，当然一身暖色，连口红都要是那种内敛温暖的红，眼妆也要调整一下，让眼睛尽量显现出一份哀伤来。
轻车熟路的完成这一切，又轻轻喷了一下香水，显然，她洞悉男人们的心理。
刚要起身出发，又从书架上挑选两本中文名著，塞进两支书签，顺路买了一束鲜花，按着地址走进了病房。
“怎么伤成这样？逞英雄，也不能不顾安危啊”，分明是责怪，却让被责备的人心里温暖又骄傲。
两个人攀谈了很久，王思颖绝口不再提自己的短视频，不断询问着怎么吃饭、怎么洗漱，需不需要添置些什么，然后又假装有事，一步三顾的走出病房。
王思颖走后，杜凡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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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感，其实也是一种老练，这份老练，让自己进退自如，也可以让对方既欢喜又不安。
晚上，无所事事的翻开王思颖带来的书，扉页上娟秀的写着一行诗：金风玉露一相逢，遍胜却人间无数。
如果足够细心的话，推算一下落款的时间，恰好就是王思颖到达里昂，两人在机场撞个满怀的日子。
书页里有种淡淡的清香，像极了王思颖身上的味道，杜凡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书里夹着定做的书签，上面是王思颖的照片拼图，有若隐若现的诱惑，也有清纯干净的清爽，还有故作生气的可爱，一张书签，藏着女孩子的每一面。
杜凡看得出神，但又拿不准，诗是名句，哪能就自作多情的认定是写给自己看的？两本书都是读过的旧书，每一本里都有书签，读完忘记取出来，这也是常见的吧？
任是缜密的推理，也没办法就拿出对方爱与不爱的证据，但却真的让人心乱如麻，那种既兴奋又不安的猜测，让自己莫名的紧张起来，恨不得起身就去见对方。
这样心猿意马的时候，恰好又收到王思颖的信息“好好休息才能早日康复，晚安”。
不客气吗？对方明明保持了合适的距离；不亲密吗？这样的时间，一句暖心的晚安。
杜凡不知道的是，王思颖甚至给这条短信布设了一个背景，一定是杜凡睡前看着自己的书籍，甚至捧着书签端详的时候，这样一条短信，就被赋予了暧昧细腻的含义。
杜凡让同事把桌上的水果、零食收拾干净，统统放进柜子里，然后找到一个花瓶认真的摆放好那束鲜花，左看右看，才安心的躺下休息。
多少年后，杜凡终于知道，他人生的遗憾，皆始于这一刻，他轻易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又固执的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潘然醒悟时、却又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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