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阴晴不定的林衣匠
翌日，梧桐落叶漫天飞舞，朵朵桂花十里飘香。朝食之后，木兰其一袭墨色褶衣，独自走在店肆林立，接袂成帷的街巷间东逛西逛。
如此繁华之地，远处一家名叫风雅颂的布庄却无人问津，木兰其望过去，只见烫金的牌匾独具匠心，细腻的汉白玉台阶洁白光亮。
这样典雅的店铺，怎会无人问津？
木兰其心生好奇，穿过人潮走进店铺，发现里面更是雕梁画栋，琳琅满目。
闲得拨算盘的韩掌柜见到来人，笑脸相迎道：“木兰将军可是要找林衣匠定制衣裳？”
韩掌柜约莫四五十岁，他嘴巴很大，笑起来牙齿一览无余，有种说不出的喜庆感。
木兰其原本只是进来瞧瞧，但见货架上的衣裳都绮罗珠履，美不胜收，于是反问道：“这些衣裳都是林衣匠做的吗？”
“是的。”韩掌柜解释道：“这些都是林衣匠的心血，只做展示，并不出售。”
其实他倒是想出售，但是他不敢，怕林衣匠把他打死。
木兰其心下了然，渴望而敬佩地走过一排排货架，打定主意道：“我想给今安公主定制一套衣裳。”
韩掌柜闻言，侧身露出身后的台阶道：“林衣匠就在二楼，将军随我来。”
他把木兰其带到二楼拐角一对精致的雕花木门前，忽而敛色屏气，转头小心翼翼地道：“接下来的路，就要靠将军自己了。”
木兰其不明所以，正欲询问，就见韩掌柜已提起衣摆，一溜烟跑开了。
她大惑不解，轻扣房门，并未得到回应，于是缓缓推开门，伴随着吱嘎一声，凌乱不堪的场景映入眼帘。
地上散落的纸张和布块令人无处下脚，书卷和衣物堆积成山，在房间深处，一道焦躁的背影正在忙碌。
林萧一头凌乱发丝松松垮垮地搭在脑后，浓浓的黑眼圈挂在原本俊俏的脸上，他正拿着一枚漂亮的翡翠压襟，在半身模特上精致的黛色圆领袍上来回比量。
木兰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道：“这圆领袍真漂亮…”
砰！
木兰其话未说完，只见林萧一把将模特挥倒，上去一通疯狂撕扯，边扯边喊：“垃圾！全都是垃圾！”
随着布料刺啦刺啦的响声，林萧余光瞥见木兰其，如狼似虎的目光骤然被笑意取代。
他一个箭步上前握住木兰其的手，上下摇晃道：“这不是木兰将军吗？久仰久仰，你要定制衣裳？”
木兰其瞠目结舌，干笑道：“我想给今安公主做一套衣裳。”
林萧笑意更甚，咧开薄唇道：“把公主的身高，胸围，肩宽，领围，腰围，袖长，腿长告诉我。”
木兰其乍一听这么多指标，诧异于衣裳比盔甲还难做，支支吾吾地道：“身高大概九尺，胸围大概…”
“大概？”林萧打断木兰其，周身黑气暴涨，口中传出恶魔的低语：“大概…你刚才说了大概…我最讨厌大概…”
他念咒般的声音在木兰其耳畔萦绕，木兰其露出在战场上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她慌忙地自怀中抽出一件衣服道：“这是公主的寝衣，不知道够不够。”
林萧黑气收放自如，毫无介怀地接过公主寝衣，笑容亲切地道：“将军早说嘛，设计方面有什么要求？”
“没有。”木兰其逐渐习惯了林萧的阴晴不定，平心静气地道：“林衣匠凭心设计就好。”
林萧清俊的面庞闪过诧异，须臾，他眉舒目展道：“多谢将军信任，七日后来取衣裳吧。”
木兰其无奈地笑了笑，她微微点头，从房间出来，轻轻拉上房门。
她并不感到失礼，天才总是免不了要忍受孤独，与人为善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木兰其转身下楼，和躲在拐角的韩掌柜来了个对视。
韩掌柜心脏一提，迎上来问道：“林衣匠没得罪将军吧？他这人就那样，年轻气盛的，将军别放在心上。”
木兰其摆手道：“如此阴晴不定的人做出来的衣裳件件精美绝伦，毋庸置疑是专业的，我很期待。”
韩掌柜名叫韩程远，他闻言，大嘴咧到后脑勺，露出一排大白牙道：“将军和传闻里一点也不一样。”
木兰其莞尔一笑，从风雅颂出来，和两个穿着相仿的姑娘打了个照面，便径直回了侯府。
其中一个长相清瘦的姑娘呆望着木兰其的背影道：“青锁，想不到木兰将军如此丰神俊朗。”
另一个姑娘冷嘲道：“香茵，就你也敢肖想木兰将军，找个水洼好好照照吧。”
她嫌恶地扫了香茵一眼，转而笑容可掬地凑近掌柜道：“韩掌柜，我们来给初棠公主定制衣裳。”
韩程远歉意地道：“抱歉，衣裳已经被木兰将军订走了，林衣匠今年不会再接生意。”
青锁眨眨眼，毫无所觉地道：“把钱退给木兰将军不就好了，将军是个男人，不会介意的。”
韩程远汗颜，点头哈腰地道：“姑娘行行好，做生意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况且这是将军给今安公主定的，不能退。”
青锁面露不耐，理直气壮地道：“今安公主哪能和初棠公主比，我们公主是看中林衣匠的名声才勉强来的，你别不识抬举。”
韩程远一看是个硬茬，瞬间汗流浃背，低三下四地道：“姑娘别再为难我了，这真的不行…后头的姑娘，你也帮着劝劝啊。”
香茵见韩程远投来求助的目光，慌张无措地看向青锁，支支吾吾地道：“既然来晚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你把嘴闭上。”青锁杏眸圆瞪道：“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回去怎么和公主告状。”
香茵被骂，干瘦蜡黄的脸上一阵燥热，她攥紧袖子，低头不让人看到她泛红的双眸。
青锁没再理她，不依不饶地道：“韩掌柜应该知道初棠公主在皇上面前有多受宠，你做决定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
韩程远脸色惨白，他屈膝道：“姑娘放过我吧，我要给你跪下了。”
“谁在下面狗叫。”林萧窝火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他走下台阶，出现在众人视线。
韩程远更害怕了，惊恐的大嘴咧到下颚，慌张地凑上前道：“林衣匠怎么下来了，这里我来就好。”
林萧并不买账，他瞪着青锁道：“管你公主还是主公，从店里滚出去。”
青锁顿时脸色涨红，扯着嗓子道：“你就一破裁缝也敢和我叫板，等着关门大吉吧。”
“啊？”林萧喉中发出低音，他怒火中烧地走过去，一下又一下地戳着青锁脑门道：“你脑子里装的是泔水吧，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青锁脑门被戳红，她连连后退，一脚踩空，从汉白玉台阶上摔了个狗吃屎。
香茵心中暗喜，也赶忙从店里出去，假惺惺地扶起青锁。
“你别碰我！”青锁甩开香茵，指着风雅颂里面道：“你们给我等着！”
砰！
林萧一把关上大门，发出震天般的巨响。随后他拍了拍手，潇洒地回到楼上。
韩程远吓得质壁分离，等到青锁和香茵离开，他慌忙从柜台翻出歇业的牌子挂在门上，一溜烟地从风雅颂跑到妙华宫，穿越层层买首饰的客人，冲进二楼雅间。
他走得太过匆忙，一下被干净的毛席绊倒，扑倒在一双精致的绣祥云黑靴旁。
韩程远疼得龇牙咧嘴，跪地无法起身，担惊受怕地道：“东家，风雅颂把初棠公主得罪了。”
“细讲讲。”清润又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韩程远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讲给东家。
被称作东家的人足尖轻点，沉思片刻后道：“今天你做的对，商人讲的就是诚信。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把林萧哄好了就行。”
“是，是。”韩程远如同哑巴吃黄连，只能满口应下。
毕竟林萧可是东家花大价钱请出来的宝贝，有如此手艺的衣匠，整个大燕也就只此一位了。
如此繁华之地，远处一家名叫风雅颂的布庄却无人问津，木兰其望过去，只见烫金的牌匾独具匠心，细腻的汉白玉台阶洁白光亮。
这样典雅的店铺，怎会无人问津？
木兰其心生好奇，穿过人潮走进店铺，发现里面更是雕梁画栋，琳琅满目。
闲得拨算盘的韩掌柜见到来人，笑脸相迎道：“木兰将军可是要找林衣匠定制衣裳？”
韩掌柜约莫四五十岁，他嘴巴很大，笑起来牙齿一览无余，有种说不出的喜庆感。
木兰其原本只是进来瞧瞧，但见货架上的衣裳都绮罗珠履，美不胜收，于是反问道：“这些衣裳都是林衣匠做的吗？”
“是的。”韩掌柜解释道：“这些都是林衣匠的心血，只做展示，并不出售。”
其实他倒是想出售，但是他不敢，怕林衣匠把他打死。
木兰其心下了然，渴望而敬佩地走过一排排货架，打定主意道：“我想给今安公主定制一套衣裳。”
韩掌柜闻言，侧身露出身后的台阶道：“林衣匠就在二楼，将军随我来。”
他把木兰其带到二楼拐角一对精致的雕花木门前，忽而敛色屏气，转头小心翼翼地道：“接下来的路，就要靠将军自己了。”
木兰其不明所以，正欲询问，就见韩掌柜已提起衣摆，一溜烟跑开了。
她大惑不解，轻扣房门，并未得到回应，于是缓缓推开门，伴随着吱嘎一声，凌乱不堪的场景映入眼帘。
地上散落的纸张和布块令人无处下脚，书卷和衣物堆积成山，在房间深处，一道焦躁的背影正在忙碌。
林萧一头凌乱发丝松松垮垮地搭在脑后，浓浓的黑眼圈挂在原本俊俏的脸上，他正拿着一枚漂亮的翡翠压襟，在半身模特上精致的黛色圆领袍上来回比量。
木兰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道：“这圆领袍真漂亮…”
砰！
木兰其话未说完，只见林萧一把将模特挥倒，上去一通疯狂撕扯，边扯边喊：“垃圾！全都是垃圾！”
随着布料刺啦刺啦的响声，林萧余光瞥见木兰其，如狼似虎的目光骤然被笑意取代。
他一个箭步上前握住木兰其的手，上下摇晃道：“这不是木兰将军吗？久仰久仰，你要定制衣裳？”
木兰其瞠目结舌，干笑道：“我想给今安公主做一套衣裳。”
林萧笑意更甚，咧开薄唇道：“把公主的身高，胸围，肩宽，领围，腰围，袖长，腿长告诉我。”
木兰其乍一听这么多指标，诧异于衣裳比盔甲还难做，支支吾吾地道：“身高大概九尺，胸围大概…”
“大概？”林萧打断木兰其，周身黑气暴涨，口中传出恶魔的低语：“大概…你刚才说了大概…我最讨厌大概…”
他念咒般的声音在木兰其耳畔萦绕，木兰其露出在战场上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她慌忙地自怀中抽出一件衣服道：“这是公主的寝衣，不知道够不够。”
林萧黑气收放自如，毫无介怀地接过公主寝衣，笑容亲切地道：“将军早说嘛，设计方面有什么要求？”
“没有。”木兰其逐渐习惯了林萧的阴晴不定，平心静气地道：“林衣匠凭心设计就好。”
林萧清俊的面庞闪过诧异，须臾，他眉舒目展道：“多谢将军信任，七日后来取衣裳吧。”
木兰其无奈地笑了笑，她微微点头，从房间出来，轻轻拉上房门。
她并不感到失礼，天才总是免不了要忍受孤独，与人为善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木兰其转身下楼，和躲在拐角的韩掌柜来了个对视。
韩掌柜心脏一提，迎上来问道：“林衣匠没得罪将军吧？他这人就那样，年轻气盛的，将军别放在心上。”
木兰其摆手道：“如此阴晴不定的人做出来的衣裳件件精美绝伦，毋庸置疑是专业的，我很期待。”
韩掌柜名叫韩程远，他闻言，大嘴咧到后脑勺，露出一排大白牙道：“将军和传闻里一点也不一样。”
木兰其莞尔一笑，从风雅颂出来，和两个穿着相仿的姑娘打了个照面，便径直回了侯府。
其中一个长相清瘦的姑娘呆望着木兰其的背影道：“青锁，想不到木兰将军如此丰神俊朗。”
另一个姑娘冷嘲道：“香茵，就你也敢肖想木兰将军，找个水洼好好照照吧。”
她嫌恶地扫了香茵一眼，转而笑容可掬地凑近掌柜道：“韩掌柜，我们来给初棠公主定制衣裳。”
韩程远歉意地道：“抱歉，衣裳已经被木兰将军订走了，林衣匠今年不会再接生意。”
青锁眨眨眼，毫无所觉地道：“把钱退给木兰将军不就好了，将军是个男人，不会介意的。”
韩程远汗颜，点头哈腰地道：“姑娘行行好，做生意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况且这是将军给今安公主定的，不能退。”
青锁面露不耐，理直气壮地道：“今安公主哪能和初棠公主比，我们公主是看中林衣匠的名声才勉强来的，你别不识抬举。”
韩程远一看是个硬茬，瞬间汗流浃背，低三下四地道：“姑娘别再为难我了，这真的不行…后头的姑娘，你也帮着劝劝啊。”
香茵见韩程远投来求助的目光，慌张无措地看向青锁，支支吾吾地道：“既然来晚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你把嘴闭上。”青锁杏眸圆瞪道：“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回去怎么和公主告状。”
香茵被骂，干瘦蜡黄的脸上一阵燥热，她攥紧袖子，低头不让人看到她泛红的双眸。
青锁没再理她，不依不饶地道：“韩掌柜应该知道初棠公主在皇上面前有多受宠，你做决定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
韩程远脸色惨白，他屈膝道：“姑娘放过我吧，我要给你跪下了。”
“谁在下面狗叫。”林萧窝火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他走下台阶，出现在众人视线。
韩程远更害怕了，惊恐的大嘴咧到下颚，慌张地凑上前道：“林衣匠怎么下来了，这里我来就好。”
林萧并不买账，他瞪着青锁道：“管你公主还是主公，从店里滚出去。”
青锁顿时脸色涨红，扯着嗓子道：“你就一破裁缝也敢和我叫板，等着关门大吉吧。”
“啊？”林萧喉中发出低音，他怒火中烧地走过去，一下又一下地戳着青锁脑门道：“你脑子里装的是泔水吧，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青锁脑门被戳红，她连连后退，一脚踩空，从汉白玉台阶上摔了个狗吃屎。
香茵心中暗喜，也赶忙从店里出去，假惺惺地扶起青锁。
“你别碰我！”青锁甩开香茵，指着风雅颂里面道：“你们给我等着！”
砰！
林萧一把关上大门，发出震天般的巨响。随后他拍了拍手，潇洒地回到楼上。
韩程远吓得质壁分离，等到青锁和香茵离开，他慌忙从柜台翻出歇业的牌子挂在门上，一溜烟地从风雅颂跑到妙华宫，穿越层层买首饰的客人，冲进二楼雅间。
他走得太过匆忙，一下被干净的毛席绊倒，扑倒在一双精致的绣祥云黑靴旁。
韩程远疼得龇牙咧嘴，跪地无法起身，担惊受怕地道：“东家，风雅颂把初棠公主得罪了。”
“细讲讲。”清润又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韩程远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讲给东家。
被称作东家的人足尖轻点，沉思片刻后道：“今天你做的对，商人讲的就是诚信。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把林萧哄好了就行。”
“是，是。”韩程远如同哑巴吃黄连，只能满口应下。
毕竟林萧可是东家花大价钱请出来的宝贝，有如此手艺的衣匠，整个大燕也就只此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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