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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怪客(2)

    西门大婶不耐烦道:“唉呀,你快去吧,看了一切自然都清楚了,问我我也不晓得!”

    陈方天心想也是,不再多问,谢了西门大婶后,便提了一盏马灯,径往城隍庙。

    城隍庙位于一个老巷子里,离他租处也不甚远,只一柱香的功夫,他便到了城隍庙大门外。只见庙门已经关闭,门前一只香炉中冒出袅袅香烟。他透过门缝向里张望,黑灯瞎火的,似乎没人。

    他上前扣了一会门环,不见有人答应,心想:“庙祝可能已经回家了,那个姓徐的青年不是说今晚要住在庙里么,怎么也不在?”随又想道:“西门大婶说过那人自称与庙祝张草剂是朋友,可能他跟张草剂到什么地方吃饭去了。”

    他在大门外等了好一会,始终不见庙祝张草剂和那青年回来,心想他们也许正在喝酒,喝高兴了,倒忘记我要来了,我还是晚些再来吧。于是又朝巷子外走去,但走了几步路,又有些不甘心,心道:“西门大婶说,那个东西就放在庙后面的菜地里,也不知林琳到底托他们带来了什么东西?城隍庙院墙并不高,我反正来了,不如先进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再说。”

    虽然趁主人不在,私自入墙有些不好,但他实在难禁好奇,心想:“菜地里只种了一些蔬菜瓜果,并无别的财物,我进去只是看看我的东西,在他们回来之前,也不带走,不用心虚什么。”

    打定主意后,于是又掉头回到庙门前,跟着院墙绕到庙后面,见四下无人,提一口气,飞过墙去。

    他本想先飞上院墙头,再跳入院内菜地里,不料他只轻轻一跃,居然未落到墙头,便直接飞落到了院内菜地中!

    他吃了一惊,呆愣片刻才想道:“好长时间未练轻功了,都有些生疏了,居然冒冒失失地直接飞过来了。还好院墙下面只是菜地,要是个大池塘,岂不糟了!”

    他只道是自己好久未练轻功缘故,所以才没把控好,动作这样大。却不知道真实原因乃是自己按照那本怪书练了一段时间的内功后,体内已经积聚了很多真气,而他自己却不清楚。就好比一个小孩子习惯了每天身上只带几个零花钱,忽然有一天,父母悄悄在其身上藏了一笔巨资,小孩子却不知道,更不知道要如何运用一样。

    虽然院内没有灯火,但今晚月色皎洁,院中一草一木在月光下都看得很分明。只见菜地中央放有一只长方形的黑色箱子。大小跟一般家庭装衣服用的箱子差不多,孤独地放在菜地正中央,月光下看上去宛若一口古井的井口似的。

    菜地左首边便是大殿,大殿前有几株巨松,大殿后门虚掩着,里面没有掌灯,寂无声息。

    虽然明知大殿中没有人,他还是朝殿里喊了句:“张庙祝在不在?”

    无人应答。

    寂静中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吹得两道门板来回扇动,发出吱吱声响,听上去有几分诡异和恐怖。

    陈方天虽然心里微感不安,甚至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既已进来了,似也不用太过胆怯,他微一迟疑,便轻步向那口黑箱子行去。布鞋踩在干燥的泥土上面,发出簌簌响声,在夜里听来格外清淅惊心。

    他走得近了,才看出那是一只藤箱子。他小心地到藤箱边,见箱子上面没有锁,盖子斜扣在上面。犹豫小会,突然一脚踹开那个箱盖!同时闪身躲到一边,以防不测。

    但里面并未发射出任何暗器,陈方天等了一会,不见有异,终于大起胆子,走上前去向内察看。虽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箱里情景后,他还是吓得脸色惨白,身子颤抖,马灯咣当一声掉落到菜地中。

    原来箱子里竟然装的是一颗人头!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定不是林琳托人带回的东西!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骗我来看这个东西?这箱子里装的是谁的首级?那个人为何要骗我来查看?”

    虽然他心里很是恐怖,甚至隐隐感到自己正被人带进一个可怕的陷阱里,但他有种强烈预感,这颗人头一定与他有某种干系。

    他发呆一会,才回过神来,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家处心积虑要骗我来此,我现在就算立即逃走,人家也会找上门来。我既已看见了,就索兴看个清楚!”

    他见马灯倏灭倏明,火舌跳跃不定,怕灯熄灭,赶忙抢上去提起马灯,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举起马灯朝内照看。尽管已经知道里面有颗人头,但再次看见,他还是吓得魂飞胆裂,两腿发软!

    只见一个头陀的首级静静地躺在箱子里面,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头陀不是别人,正是砍掉他一条右臂,将他变成了残废的那个“疤痕头陀”!“疤痕头陀”的两只眼睛死鱼般瞪着上面的夜空,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怀疑之色。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显然“疤痕头陀”绝非良心觉醒而自杀谢罪,而是被人杀死的!

    杀人者是谁?为什么要杀人?如是为了替他报仇,为何又要用这种古怪和神秘的方式?他将陈方天骗来,自己却又为何不现身?

    陈方天惊恐地看着已经死去的“疤痕头陀”,脸上也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之色。但此时身处险地,无暇细想,深恐有人进庙来,将他当做凶手抓去,不敢多呆,吹灭了马灯,仓皇飞出院墙,向巷子外面逃去。

    他回到家中,立即关上房门。呆呆地坐在床上,像被吓傻了一般,牙关打战,身子也在微微发颤。晚风习习从窗口吹入,拂到面上,他的头脑方才清醒了一些,情绪也稍捎安定下来。

    正胡思乱想,忽然西门大婶又来拍门,他知道是来打听情况的,虽不想见,但又不好拒人于门外,只得过去开了门。

    果然,西门大婶一见面便问:“你去看了吧,到底是什么货物呀?你媳妇打算自己做生意了吗?”

    陈方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敷衍道:“弄错了,原来那批货物是送给东城的一个生意人的,因他也叫陈方天,跟我同名同姓,所以那人弄错了。”

    西门大婶哦了一声,说道:“我说呢,你媳妇既然要做生意,怎么不跟你商量一声呢。”又问:“那些是什么货物,你看见了吗?”

    陈方天道:“我没有看,既然不是我的东西,看也没用,再说那个姓徐的发觉是一场误会后,也不会带我去看货物了。”

    西门大婶笑道:“真是一个粗心人,也不弄清楚,就乱找人,害得你白跑一趟!”

    陈方天苦笑不语。

    西门大婶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屋去了。陈方天呼了口气,正要将门重行关上,忽见门口地上有一个纸团。

    他微微一怔,随即猜到几分,弯下腰去拾起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那个自称姓徐的人乘他出门后,偷偷从门槛下面塞入屋内的。

    只见纸条上面写道: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惊扰陈君,还望恕罪。吾知陈君心里一直盼望见到那人,明日辰时,吾在北邙山邙岭上候君相见,到时便会告知当年真相。

    这些字写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一看就是一个颇善书法之人写成的。

    陈方天看后,一时心上心下,对于那句“吾知陈君心里一直盼望见到那人”,他立即想到“那人”指的便是谢悦。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谢悦姐姐当年真的骗了我家的财产?如今也落到了此人手里?不知谢悦姐姐是否也像那个疤痕脸头陀一样,已经……”

    他机伶伶打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对于这人的身份和目的,在心里生出种种猜测,但胡思乱想半天,仍是百思莫解。本来他想现在就去镖局找何大爷,问问他的意见,但想到那人既能杀死“疤痕头陀”,武功一定也在何大爷之上,去向何大爷求助,恐怕反害了他的老命。何况这人是友是敌,尚不明了。如果他对自己并无恶意,自己找人同行,反会让其耻笑和轻视。如果他有恶意,敌暗我明,防不胜防,躲避恐怕没用。左思右想一番后,最后决定孤身前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