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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以撒的重生

    战斗以西洛锡安的死落下了帷幕,在斗兽场外守候了许久的麟族战士在得到许可后,纷纷走了进来,他们在十夫长的指挥下,一部分人清理着看台上的柳树,另一部分人将先前死伤的麟族战士运送到外面救治。为了设局杀死西洛锡安,麟族战士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但能杀死一名实力强大的铃族圣弓手,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历史上真正战死的圣弓手屈指可数,大部分圣弓手都会在度过悠长的寿命之后老去。

    一名千夫长朝着封澈走了过来,他以手按胸,恭敬地行礼,“大人,您的伤不要紧吧。”

    封澈摆摆手示意无妨,千夫长再次行礼随后离开,他走到看台边缘,摘下面具,静静地听着雨声。

    如果不是分属不同的种族,他本能跟西洛锡安成为很好的朋友,他们的经历相仿,对麟族都怀有深刻入骨的仇恨,西洛锡安的父母都死在麟族的手里,而他的亲人甚至都没能活过麟族降临的那个冬天,但同样的仇恨并不能让两人走上相同的道路,毕竟在铃族眼里,人类也属于劣等种族,共同合作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为了更深远的考虑,他必须杀死西洛锡安。

    斗兽场的深处,一个黑影端坐在长椅上,他向前伸出没有实体的手,低声地吟诵着不可名状的音节,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地狱深处蛇的嘶鸣。斗兽场中麟族战士渗入地面的血,汇聚成一道血流,流向黑影的指尖。血流覆盖上黑影形成了一具新的身躯。

    修长、迅捷、有力、刻意加强的指节。黑气从血肉缝隙间喷出,升腾起氤氲的雾。黑气的温度极低,血肉间的缝隙中结上了薄薄的冰,将它们牢牢的粘合在一起。黑影的五官正在飞速地变幻,血流组成一张张泾渭分明的脸,黑影伸出手调整了一下,将这张脸最终定型。

    那是西洛锡安的脸。

    黑影深深地呼吸,升腾在他头顶的氤氲雾气被他吸回体内,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划过,滴落在他手中,黑影托起这滴晶莹的泪珠,走向暗门,他将泪滴甩出,泪滴与石门接触的瞬间,厚实的石门被瞬间封冻,继而崩裂。黑影穿过碎冰,走出甬道。

    距离约定好的会合的日期已经过去了一天,但莫云仍没有离开计都,返回祥暗森。他清楚以西洛锡安的实力,即使刺杀失败,全身而退还是能够做到的。可是西洛锡安直到现在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让莫云不免地产生一些坏的联想。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西洛锡安从甬道里走了出来。西洛锡安戴着兜帽,面孔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莫云单膝跪地,行礼。

    “嗯,我回来了。”西洛锡安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伸出手,修长的五指覆上莫云的头。五股尖锐而寒冷的黑气猛地刺出,深入莫云的记忆深处。

    历史、地理、语言文字、风俗习惯、政治制度,最重要的——箭法。他将这些信息刻入脑海,然后撒开莫云。

    莫云瘫倒在地,他的头痛欲裂,记忆更是陷入了一片混乱。他死死地盯着西洛锡安,西洛锡安转过头来,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莫云的身影。莫云用右手托住颤抖的左手,他手背上的刻印绽放出光芒,形成了一柄光弩,握住扳机,瞄准西洛锡安的心脏,一扣。

    光箭破空而出,刺穿西洛锡安的心脏,留下一个小洞后,凭空消散。

    血肉蠕动着,将小洞填补上。西洛锡安微蹙着眉,流下了一滴眼泪,眼泪滴落到莫云身上。那枚泪珠沉重如同水银,它轻易地压碎了莫云的肋骨,穿过心脏,直达地底。由地底升腾起的寒气将莫云的尸体冻成一块坚冰,西洛锡安修长的五指拂过坚冰,他站起身,向祥暗森走去。坚冰在他背后化作粉末,在阳光照耀下,消弭无形。

    计都,禁宫。

    摄政王懒散地靠在王座上,白玉般的少女蜷缩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甜。摄政王伸出手指,捏了捏少女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少女从鼻子里哼唧了一声,把小脑袋埋得更深了,摄政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嘴角是难掩的笑意。

    “即使是迦罗凤族的女王,幼生期时也不过是一只贪吃贪睡的小鸟罢了,你说是吗,十三?”

    摄政王偏过头,向王座旁边的人问道。

    “是。”王座旁边跪着的人回答,他周身缠绕着一圈圈的黑布绷带,只露出一颗鬼火似的墨绿色眼眸。他的声音很尖锐,像是两块玻璃相互摩擦造成的声响。

    摄政王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少女的及腰长发,“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相貌即使与铃族最苛刻的审美来看也很俊美,为什么要用绷带把自己的脸蒙上?”

    “与相貌相比,我更希望大家记住我的能力。”跪着那人回答道。

    “也算是个好理由。”摄政王抱着少女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黑衣青年从王座背后无垠的黑暗中走出,他的身姿挺拔,轮廓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漆黑如墨,一身朴素的黑衣掩不住天生的王者之气,他正端着一杯玫红色的酒,送到摄政王的面前。

    摄政王点头致意,随后伸手接过杯子,“感谢君上的赐予,我便替羽烬收下了。”

    “王叔为麟族殚精竭虑,劳苦功高,这是您应得的。”黑衣青年看着摄政王接过酒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王叔事务繁多,朕便不打扰了,槿妃还在寝宫,朕该回去了。”

    摄政王朝黑衣青年举起酒杯示意,“臣还有要务在身,恕不远送。”

    黑衣青年朝着摄政王施了一礼,随后消失在无垠的黑暗中。

    摄政王将手中的酒小口小口的喂给白玉般的少女,饮过酒后,少女的周身闪烁起淡淡的红色,跟她呼吸相同频率,她微微抬起眼睑,随即又沉沉睡去。赤炎果的汁液酿成的酒液,充斥着熊熊燃烧着的星辰之力,因为处理的毕竟粗糙,喝进嘴里火辣辣的,更像某种药水。但是效果很好,少女最近的沉睡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是进化的前兆。可惜赤炎果太过于稀少,用完了之后还要去寻找其他稀有的火系灵物。

    摄政王轻吻少女的嘴角,将她嘴角残余的酒液弄干净。他拢起大袖,盖在少女身上。这种感觉就像是吃辣椒,给摄政王的神经带来了恰到好处的刺激,喝完酒液后的少女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向外释放着热量,像是一个小火炉,摄政王将她搂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个暖洋洋的小火炉。

    “跟我说说铃族最近的动向。”少女入睡后,摄政王收敛起温柔的表情,重又变回一位冷酷的君王。

    “七圣弓之一的西洛锡安被封澈击杀,消息传入铃族后引发了长老院和将领们的辩论,仲裁结果尚未确定,但据我们的探子传来的消息,铃族的几位战将已经开始在寂静之座周围集结军队,并准备向祥暗森外围移动。”

    “以铃族懦弱的性子,率先开战的可能性不大。十三,传令给菲洛斯特拉托、莫里亚蒂向计都收拢我们的部队,表明我们没有开战意图。同时在地下黑市全面开放与铃族的贸易,让长老院那些主和的老朽尝点甜头,但是要记得限制青铜的流出量,这样应该足够了。”

    “属下明白。”十三顿首。

    “骨笼那边···”摄政王手抵着头,若有所思。

    “骨笼那边一切正常。那座囚笼已经听您吩咐用铁胧从泪海深处捕回的海蛇脊骨重新加固了,那些脊骨在海底经过锤炼极寒极硬,可以克制她的火焰,况且那里还有您的双重意志存在,她只不过是徒增伤痕罢了。”

    摄政王轻轻点头,表示满意。

    封澈再次走进禁宫。

    他曾经无数次走进这座铁灰色的宫殿,但每次他的皮肤都会感觉到陌生的割伤感。摄政王从不刻意展现力量,他只是任由无所不至的意志弥漫在空气中,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感受到,因为只有感受过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封澈没有靠近王座,他在殿外单膝跪下,摘下面具按在胸口,微微欠身,“属下回来了。”

    “你受累了。”摄政王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收尾的工作我已经交给十三去办了,你除掉西洛锡安耗费了不少精神,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把身上的伤养好,你那里的药材如果不够,尽管找玄翎去拿。伤养好了便随我一起去迦罗凤族,那件事已经耽搁太久了。”

    封澈面色如常,他的声音无比平静,“属下明白。”

    他站起身,向禁宫外走去,十三刺耳的话语和摄政王沉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落入到他的耳中,“杀凰的源火适合属下修炼。”

    “你是无法承受她的源火的,即使稍微吸收一点怨念也不行,琳琅天樱火是可以燃烧虚空造物的神火,稍有不慎你的灵魂和精神都会化成飞灰。”

    “属下的恶之花还需要很多怨念才能开放。”

    “我已经陈明利害,你若一意孤行,我不会过多阻拦,但是你要清楚,她是一只完全体的杀凰,拥有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若不是当时封澈趁她失去身体将她成功诱捕囚禁在骨笼中,她早已完成第九次涅槃晋入九境。”

    骨笼、杀凰、琳琅天樱火、火焰般的女人。

    封澈戴上面具,听着两人的对话,隐藏在面具下的脸露出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