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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革命

    在温暖的泉水中,摄政王慢慢放松下来,将整个身体都浸入水中,泉水滋润着他的身体,缓解了长期积累下来的疲惫。

    对于摄政王来说,他的灵魂虽然还风华正茂,但是身体已经开始逐步显露老态,这便是麟族先祖强行将过于强大的灵魂与弱小的原生种族融合所导致的结果,晋入八境后的麟族强者大多寿命较短,鲜有能够长盛不衰者,即使后天再努力锤炼肉体,也难以弥补先天的缺陷。

    摄政王闭上眼睛,思考起这场刺杀,要是按照先前的思路推理,那么封澈的所作所为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但是如果换一个思路的话,他的行动就在意料之中,同时也能窥见这场刺杀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不应该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场刺杀的背后主使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君上,君上是他从众多皇子中挑选出来,一手扶持起来的傀儡君主,虽然已经完成了成年礼,但是不论从实力还是谋略上来说,根本就还是一个孩子,况且君上的母亲只是一名侍女,没有任何世家大族背景,就算他真敢公开夺权,也没有任何一股势力会给予他支持,那些老奸巨猾的魔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对于君上的效忠只是逢场作戏,真正能让这些人俯首称臣的唯有他。

    而且封澈的目标似乎本就不是将他杀死,而是利用玄翎炼制的奇毒和老板娘的神火破坏他的身体,从而限制他的力量,让他难以发挥出八境应有的实力,这世间又不是只有他一人晋入了八境,诸族同为八境的强者对麟族向来虎视眈眈,意图群起而攻之。

    封澈此举不仅会让麟族内部陷入权力斗争,更会让那些与麟族敌对的诸族蠢蠢欲动,幸好还有羽燃的存在,作为有史以来第一缕火最完美的容器,她已经逐步成长起来,能够发挥出神火的诸多神异,先前与封澈战斗时凭空创造出世间并不存在、本应诞生于梦魇中的幽界生灵便是其中一种,而断肢重塑、血肉复生便是另外一种,只要他不是魂飞魄散,经过神火的滋养都能够完全恢复。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从远处逐渐走近,如幽兰般的香气随之而来,未见其人先嗅其香,不必睁开眼睛,摄政王也知道是谁来了,脚步声在池边止住,随后便是轻解罗衫、衣物滑落在地的细小声响,阵阵水波荡漾,来人已经进入了水池中,正穿过温暖的泉水,向着他走来。

    摄政王睁开眼,看着水中的羽燃,她小小的身体如同白玉雕刻而成,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他伸出手触摸羽燃的身体,指尖传来细润光滑的感觉。

    羽燃无声地低下了头,晶莹如玉的俏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摄政王一时之间也有些怔住了,这么多年来,他拥有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但还从未有人像羽燃那样让他欲罢不能,她好像自带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忍亵玩,那帮凤凰一族该死的老怪物们,竟然能制造出这般巧夺天工的容器,真不知道该嫉妒还是诅咒他们。

    羽燃拉住摄政王的手,周身泛起金光,赤金色的火焰从她的手心向外涌出,包裹住了摄政王的身体,之前她送入摄政王体内那团赤金色的火苗也被引动,在摄政王的眉心上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金光恍若实质,连泉水都被逼开。

    随着金光越来越耀眼,摄政王感觉股股暖流正在涌入他的身体,顺着血管和神经输送到四肢百骸,深入到内脏之中的玉萝蔓被逐渐清除,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火焰焚烧了所有坏死的细胞,并重塑了受损的内脏。

    新的尺骨和桡骨从被齐根斩断的小臂中长出,随后是掌骨和指骨,血肉和皮肤覆盖其上,几个呼吸过后,新生的手臂便重塑完毕,摄政王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竟比原来的手臂还要灵活。

    羽燃的精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再次驱动神火又耗费了不少,她有些疲倦地漂浮着水中,摄政王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没想到王叔居然在这里,真是让朕找的好苦啊。”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摄政王回过头,看见了青年棱角分明的脸,他的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漆黑如墨,与上一任君上有七分相似,不得不说,麟族皇室这肮脏而污秽的血脉真是有着异常顽强的生命力,显著的特征经过了那么多代的稀释仍旧没有消失,他的身上穿着朴素的青铜甲胄,甲胄上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污。

    看来他的设想并没有错,只不过他确实低估了这个傀儡君上的决心,没想到竟然真的敢带人前来逼宫,可是以他的实力,就算君上率领所有效忠的魔王前来逼宫,成功的机会也十分渺茫,如果只是带了一些土鸡瓦狗,那么说明这位君上愚不可及,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但是,君上带来的人,竟让他都没有想到。

    仙资玉貌的妃嫔们娉婷袅娜地从君上的身后步出,她们或是天生尤物、或是小家碧玉,但都浓妆艳抹、香气袭人,身上的裙裾纤薄,好似日初之际的雾气,透出下方细嫩的肌肤,内里似乎未着一物,酥胸若隐若现。

    “君上真是好雅兴,身着甲胄伴随美人,难不成想要效仿古人以妃嫔演武吗?”摄政王说道。

    “王叔谬赞了,朕知道王叔身体抱恙,便向着来探望王叔,顺便派这些妃子们照顾生活起居,虽然是朕的妃子,但并无夫妻之实,王叔心中不必生出嫌隙,尽管指使她们便是。”君上一挥手,妃嫔们纷纷褪去身上纤薄的裙裾,跳入水中,一时间波光潋滟,水花四溅,横陈的玉体与温暖的泉水交相辉映,好一幅香艳的景象。

    摄政王搂住怀里的少女,本源剑气透体而出,一层无形的剑气屏障挡在了两人面前,阻止其他妃嫔靠近,君上的行为实在太违反常理了,他不得不提高警惕,怎么可能会有帝王愿意让妃子去服侍其他人?除非他卧薪尝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但这样的人怕是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羽燃看着站在水池边的君上,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恐惧,她伸手搂住了摄政王的脖颈,随后悄无声息地将双手贴上了摄政王的后脑,一股赤金色的火焰在她的手心中一闪而逝。

    突然,摄政王感觉五脏六腑都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这股疼痛太过于强烈,以他的定力几乎都要昏厥了过去,他的意识迅速沉入体内,想要找到发生问题的位置,在这关键时刻,他可不想因为余毒未消而露出疲态,从而被君上看出端倪。

    体内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的五脏六腑都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一些器官居然长出了本不该出现的组织,那些组织延伸出的神经将几个器官强行连接在了一起,而有些器官则生成了钙化的外壳将本来保护它的骨骼顶开,更加麻烦的是体内的血管,它们的顺序已经被完全打乱,盘根错节,形成了多处栓塞。

    他才刚让羽燃用神火为他重塑了身体,怎么可能会产生这样的问题?摄政王刚提出这个疑问,便猛然间想起了另一个更恐怖的可能,君上为何会知道他身负重伤?又怎么会在重塑身体这么关键的时间节点突然前来?君上表现得胸有成竹,跟往日那恭顺的模样相去甚远,又是以什么为依仗?

    从始至终跟随在他身边的人就只有羽燃,所以答案也呼之欲出,摄政王强忍疼痛,运转起本源剑气,凝聚了数柄长剑朝着身旁的羽燃飞射而去,但少女早有提防,她挥手释放出大片赤金色的火焰,火焰在半空中形成道道影壁,挡住了长剑,随后她足尖点水,轻盈地后退,落到君上身边。

    无形的剑气屏障轰然破碎,本源剑气也停止了运转,摄政王再也无法控制内部支离破碎的身体,八境的至尊伟力也悄然消散,他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普通中年男人,颓然地靠在水池边,那些妃嫔们围在他的身边,犹豫地不敢上前,她们不知道摄政王现在处于何种状态,毕竟是一名八境强者,谁也不知道临死前他还能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

    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摄政王,眼底凝聚起浓烈的杀意,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害得他失去了母亲,还夺走了他深爱的女人,他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摄政王看着居高临下的君上,就像两人真的成为了君臣,他苦涩地笑道:“你们对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一无所知,还以为我只是一个贪权窃国的小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麟族的存续,不发起这场革命,在不久之后,麟族必然会落得跟当初一样的结局。”

    摄政王拿起水池边已经冷掉的酒,自斟自饮起来,“你们这群目光短浅的蠢货,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皇室内部血统至上,大臣任人唯亲,无数栋梁之材因为是庶出便得不到任用,甚至叛离麟族去往南方,而那些世家大族穷奢极欲,贪图享乐,成为了发展的最大阻碍,这样下去麟族只会固步自封,自掘坟墓。”

    他饮尽杯中酒,长叹了口气,“说了这些你也不懂,你只不过是个冲动的孩子罢了,想要知道那些尘封的真相,就去麟族先祖们的埋骨地看看吧,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摄政王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过往的画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就应该继续当那个落魄的亲王,反正世界的毁灭、麟族的存亡跟他又没有任何关系,当毁灭来临之际,他想必已经是陵寝中的一抔黄土。

    君上并未将摄政王的话语放在心上,在他的示意下,妃嫔们从光洁的后背上取下狭长的利刃,朝着摄政王刺了过去。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愚昧启蒙者,不可使其困惑于无知,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为民生立命者,不可使其殒殁于无声。

    随着鲜血慢慢染红了整片水池,摄政王死在了这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