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涅槃
芜笙再次摆了一遍面前矮桌上的零散物件，又整了整身上白色的毛皮裙，今天的集市一点儿也不热闹，可能是因为下雪了，大家都窝在家里，鲜有人光顾，芜笙无聊地用纤细的指尖玩着头发，心里想着外出狩猎的阎铮。
忽然，帐篷的门帘被人掀开了一个角，小股的风雪钻了进来，芜笙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男人赤裸的上身上沾满了未干的鲜血，不知是他还是野兽的，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脸庞光洁白皙，看起来并不像是部落中的人，部落中的男子大多因为捕猎劳作皮肤格外粗糙、身上也遍布伤痕，完全不似男人一样英俊。
男人放下肩上扛着的雪犼，芜笙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她已经盯着男人看了半天，奶奶经常教育她不要总盯着别人看，她只好收回目光，不时地用余光偷偷看。
“我走遍了你们的集市，只有你这家还开着，”男人说，“不知道你需不需要这个，我只想换一件衣服。”
“你受伤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在芜笙的印象中，雪犼是一种很凶猛的野兽，因为它的毛皮是近乎雪的纯白色，所以有很多人喜欢，只不过鲜有人能够捕捉到。
她身上这件毛皮裙就是雪犼毛皮做的，当初为了给芜笙做这条毛皮裙，阎铮带着一帮子兄弟费了好大的力气，在雪犼出没的地方下了好几处陷阱，即使这样也还是让几个兄弟挂了彩，得到的毛皮好几处破了洞。
男人看了眼自己身上，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这不是我的血，都是它的，要是你害怕的话，我现在就去洗干净。”
片刻之后，男人再次走进帐篷时，凝固在他身上的鲜血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洗得干干净净，他身材修长却不粗犷，如大理石雕塑一般完美无缺，他的肩头上还残留着未融化的雪，头发也沾染上点点斑白，“外面的雪好像突然下大了，我帮你把帐篷上的积雪扫了扫。”
“谢谢你，请你把这几件衣服都拿走吧。”芜笙把新做出来的几件衣服摆到了矮桌上，“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虽然没有我妈妈做的好看，但是穿起来特别结实。不过这几件衣服跟这张雪犼毛皮比还是不等价，你还需要点别的东西吗?”
“不用那么多衣服，我只要一件能穿的就好了，原本的衣服已经破了，一直光着上身怪不习惯的。”男人拿起一件狰兽毛皮制的加厚背心套在身上，“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武器，我可以再用别的东西跟你交换。”
男人穿背心的时候，芜笙从他的后背上依稀看到一个诡异的黑色花纹，不过很快就被背心遮住了，具体的形状她并没有看清，只是依稀觉得像是一只竖起来的眼睛。
“有有有！”芜笙今天好不容易做成了一次生意，她生怕男人反悔，忙从矮桌底下抓起一把骨制短匕，双手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打量着芜笙手中那把看起来像是用什么动物的腿骨研磨而成的匕首，拿起来用手掂量了几下，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将匕首放回了芜笙手中，“你的手艺不错，这把匕首做工挺精致的，可惜对我来说太短了点。”
“那就只能等到阎铮回来啦，我们集市一般是不卖武器的，如果你需要武器的话，可以去前面工匠大叔的家里问问，阎铮他们平常狩猎所用的武器都是大叔帮忙打造的，他的手艺很好的，不过我记得今天大叔没开门，你可以明天再来看看。”
芜笙不好意思地对男人笑笑，她把骨制短匕放到了桌子下面，矮桌上的衣服也被收了起来，叠的整整齐齐，部落中的女子不擅长战斗狩猎，所以自小芜笙就是被奶奶按照贤妻良母的标准培养长大的，她的性格温和、与人为善，针线活做得很好，平常鼓弄出来的一些实用小物件深受大家喜爱。
帐篷外的风雪愈加的大了，帐篷内的温度持续地降低，芜笙忍不住从衣服中抽出了一条毛皮坎肩加在身上，白生生的双手不住地搓着，小嘴里呵出一口白气。
男人微微皱眉，衣服下的肌肉悄然绷紧，淡淡的雾气从他的身上升腾起来，那是因为身体温度升高蒸发了皮肤表面的汗液，他感受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帐篷外面的情况十分不对劲，本来维持在冰点的环境温度正在以骇人的速度降低，而这种改变速度绝不是正常现象，显然有某种东西改变了这片区域的天气。
温度还在不断降低，外面的飘落的雪花正在凝结成鸡蛋大小的冰雹，不断地砸在帐篷之上，芜笙几乎要被冻僵了，寒气侵入了她的身体，那种感觉就像是逐渐被浸入了冰水中，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她必须赶紧回到地窖中去，那里能比外面温暖许多，再这样下去两人的身体会失温，然后活生生地被冻死在这里。
芜笙艰难地伸出手掀开帐篷的门帘，怒号的狂风迎面而来，几乎将她吹飞出去，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变成了白色，一场冰雪风暴席卷了整个部落，天空中风云变色，仿佛神明即将要降下灭世的刑罚。
芜笙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正在断裂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帐篷顶，巨大的黑影突然笼罩下来，芜笙的惊呼还未发出，便已被男人扛在肩上，男人猛然启动，在帐篷还未完全倒塌之际冲了出去。
帐篷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物体压得粉碎，激起来的雪浪将两个人抛了出去，在男人的保护下，芜笙并未受伤，她从雪地中爬起，抬起头，看见了今生难以忘记的景象。
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太阳。
但很显然其中一个太阳并不是真正的太阳，它只是一个看起来跟太阳类似，正在向外散发着光和热的火球，火球恐怖的温度让它周围的空气阵阵扭曲，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景象，席卷整个部落的冰雪风暴环绕在它的周围，却无法侵入日晕分毫，冰雹还未靠近火球便被高温融化成水，随后又被寒冷的狂风重新冻结。
芜笙看着那个太阳，她觉得心神摇曳，仿佛所有的精神都被吸引了过去，太阳中心有一只生物正在游动，它的躯体线条无比优美，好似天眷之物，散发着炽白色的光芒。
男人伸手挡在芜笙的眼前，“不要再看了，你的眼睛会失明的。”
男人的呼唤让芜笙回过了神，她感觉眼前一片恍惚，只窥见了一瞬，她的眼睛就被那只生物散发出的炽白色光芒灼伤，她喃喃地问道：“那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是凤凰，”男人回答，“是凤凰在涅槃。”
芜笙跟着曾经担任过卜师的爷爷学习过很多词汇，在部落中算是有文化的人了，但是她并没有想起任何与这两个词发音类似的词语，更不用说理解了，她只能从这两个词的发音中感受到莫大的威严。
“涅槃是什么意思？凤凰又是什么？”芜笙问男人。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要先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男人大声回答，周遭涌动的风雪模糊了声音，只有大声说话才能互相听见，“这里不应该有凤凰在涅槃的，凤凰只有在濒死的情况下才会用涅槃来重建形体，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在涅槃结束之后，周围方圆十里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化为灰烬！芜笙呆住了，她忽然想起了这个元狩部落几代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村落，还有那些来不及躲到地窖里行动不便的老人妇孺，更有现在还在为满足大家的温饱去野外狩猎的阎铮他们，能够生存下来就已经很艰难了，现在却要因为这飞来横祸失去家园，再次流离失所，如果爷爷说的神灵真的存在，那么现在就请救救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可是，并没有神灵回应少女的祈祷，可能祂们的耳朵都聋了。
透过男人手指的缝隙，芜笙看见了那个从天而降压塌了帐篷的巨大物体，那是一截巨蟒似的的躯体，但远比巨蟒还要粗壮得多，它的表面上覆盖着苍蓝色的坚硬鳞甲，断面上露出白金般质地的骨骼，那截躯体上有着一个恐怖的空洞，洞的边缘焦黑如炭，似乎曾被温度极高的火焰灼烧。
“我带你出去，抓紧了。”男人一把将她抱起，冲进呼啸的风雪中，在冲破风雪之前，芜笙看见，那截断裂的躯体和塌掉的帐篷在恐怖的温度下，一同化作了飞灰。
男人的动作迅如雷电，转瞬间便带着芜笙穿过了层层风雪，来到了村落之外，这里虽然仍旧寒冷，但是远离了受到影响的区域，周围的温度人类已经可以承受，他将芜笙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冲入了风雪之中。
“太危险了，你不要去了！”芜笙向着男人大喊，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救了她的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并不太明白男人要做什么，可是她就是感觉男人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来。
男人并没有听见芜笙的呼喊，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呼啸的风雪中。
忽然，帐篷的门帘被人掀开了一个角，小股的风雪钻了进来，芜笙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男人赤裸的上身上沾满了未干的鲜血，不知是他还是野兽的，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脸庞光洁白皙，看起来并不像是部落中的人，部落中的男子大多因为捕猎劳作皮肤格外粗糙、身上也遍布伤痕，完全不似男人一样英俊。
男人放下肩上扛着的雪犼，芜笙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她已经盯着男人看了半天，奶奶经常教育她不要总盯着别人看，她只好收回目光，不时地用余光偷偷看。
“我走遍了你们的集市，只有你这家还开着，”男人说，“不知道你需不需要这个，我只想换一件衣服。”
“你受伤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在芜笙的印象中，雪犼是一种很凶猛的野兽，因为它的毛皮是近乎雪的纯白色，所以有很多人喜欢，只不过鲜有人能够捕捉到。
她身上这件毛皮裙就是雪犼毛皮做的，当初为了给芜笙做这条毛皮裙，阎铮带着一帮子兄弟费了好大的力气，在雪犼出没的地方下了好几处陷阱，即使这样也还是让几个兄弟挂了彩，得到的毛皮好几处破了洞。
男人看了眼自己身上，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这不是我的血，都是它的，要是你害怕的话，我现在就去洗干净。”
片刻之后，男人再次走进帐篷时，凝固在他身上的鲜血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洗得干干净净，他身材修长却不粗犷，如大理石雕塑一般完美无缺，他的肩头上还残留着未融化的雪，头发也沾染上点点斑白，“外面的雪好像突然下大了，我帮你把帐篷上的积雪扫了扫。”
“谢谢你，请你把这几件衣服都拿走吧。”芜笙把新做出来的几件衣服摆到了矮桌上，“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虽然没有我妈妈做的好看，但是穿起来特别结实。不过这几件衣服跟这张雪犼毛皮比还是不等价，你还需要点别的东西吗?”
“不用那么多衣服，我只要一件能穿的就好了，原本的衣服已经破了，一直光着上身怪不习惯的。”男人拿起一件狰兽毛皮制的加厚背心套在身上，“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武器，我可以再用别的东西跟你交换。”
男人穿背心的时候，芜笙从他的后背上依稀看到一个诡异的黑色花纹，不过很快就被背心遮住了，具体的形状她并没有看清，只是依稀觉得像是一只竖起来的眼睛。
“有有有！”芜笙今天好不容易做成了一次生意，她生怕男人反悔，忙从矮桌底下抓起一把骨制短匕，双手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打量着芜笙手中那把看起来像是用什么动物的腿骨研磨而成的匕首，拿起来用手掂量了几下，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将匕首放回了芜笙手中，“你的手艺不错，这把匕首做工挺精致的，可惜对我来说太短了点。”
“那就只能等到阎铮回来啦，我们集市一般是不卖武器的，如果你需要武器的话，可以去前面工匠大叔的家里问问，阎铮他们平常狩猎所用的武器都是大叔帮忙打造的，他的手艺很好的，不过我记得今天大叔没开门，你可以明天再来看看。”
芜笙不好意思地对男人笑笑，她把骨制短匕放到了桌子下面，矮桌上的衣服也被收了起来，叠的整整齐齐，部落中的女子不擅长战斗狩猎，所以自小芜笙就是被奶奶按照贤妻良母的标准培养长大的，她的性格温和、与人为善，针线活做得很好，平常鼓弄出来的一些实用小物件深受大家喜爱。
帐篷外的风雪愈加的大了，帐篷内的温度持续地降低，芜笙忍不住从衣服中抽出了一条毛皮坎肩加在身上，白生生的双手不住地搓着，小嘴里呵出一口白气。
男人微微皱眉，衣服下的肌肉悄然绷紧，淡淡的雾气从他的身上升腾起来，那是因为身体温度升高蒸发了皮肤表面的汗液，他感受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帐篷外面的情况十分不对劲，本来维持在冰点的环境温度正在以骇人的速度降低，而这种改变速度绝不是正常现象，显然有某种东西改变了这片区域的天气。
温度还在不断降低，外面的飘落的雪花正在凝结成鸡蛋大小的冰雹，不断地砸在帐篷之上，芜笙几乎要被冻僵了，寒气侵入了她的身体，那种感觉就像是逐渐被浸入了冰水中，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她必须赶紧回到地窖中去，那里能比外面温暖许多，再这样下去两人的身体会失温，然后活生生地被冻死在这里。
芜笙艰难地伸出手掀开帐篷的门帘，怒号的狂风迎面而来，几乎将她吹飞出去，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变成了白色，一场冰雪风暴席卷了整个部落，天空中风云变色，仿佛神明即将要降下灭世的刑罚。
芜笙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正在断裂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帐篷顶，巨大的黑影突然笼罩下来，芜笙的惊呼还未发出，便已被男人扛在肩上，男人猛然启动，在帐篷还未完全倒塌之际冲了出去。
帐篷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物体压得粉碎，激起来的雪浪将两个人抛了出去，在男人的保护下，芜笙并未受伤，她从雪地中爬起，抬起头，看见了今生难以忘记的景象。
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太阳。
但很显然其中一个太阳并不是真正的太阳，它只是一个看起来跟太阳类似，正在向外散发着光和热的火球，火球恐怖的温度让它周围的空气阵阵扭曲，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景象，席卷整个部落的冰雪风暴环绕在它的周围，却无法侵入日晕分毫，冰雹还未靠近火球便被高温融化成水，随后又被寒冷的狂风重新冻结。
芜笙看着那个太阳，她觉得心神摇曳，仿佛所有的精神都被吸引了过去，太阳中心有一只生物正在游动，它的躯体线条无比优美，好似天眷之物，散发着炽白色的光芒。
男人伸手挡在芜笙的眼前，“不要再看了，你的眼睛会失明的。”
男人的呼唤让芜笙回过了神，她感觉眼前一片恍惚，只窥见了一瞬，她的眼睛就被那只生物散发出的炽白色光芒灼伤，她喃喃地问道：“那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是凤凰，”男人回答，“是凤凰在涅槃。”
芜笙跟着曾经担任过卜师的爷爷学习过很多词汇，在部落中算是有文化的人了，但是她并没有想起任何与这两个词发音类似的词语，更不用说理解了，她只能从这两个词的发音中感受到莫大的威严。
“涅槃是什么意思？凤凰又是什么？”芜笙问男人。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要先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男人大声回答，周遭涌动的风雪模糊了声音，只有大声说话才能互相听见，“这里不应该有凤凰在涅槃的，凤凰只有在濒死的情况下才会用涅槃来重建形体，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在涅槃结束之后，周围方圆十里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化为灰烬！芜笙呆住了，她忽然想起了这个元狩部落几代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村落，还有那些来不及躲到地窖里行动不便的老人妇孺，更有现在还在为满足大家的温饱去野外狩猎的阎铮他们，能够生存下来就已经很艰难了，现在却要因为这飞来横祸失去家园，再次流离失所，如果爷爷说的神灵真的存在，那么现在就请救救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可是，并没有神灵回应少女的祈祷，可能祂们的耳朵都聋了。
透过男人手指的缝隙，芜笙看见了那个从天而降压塌了帐篷的巨大物体，那是一截巨蟒似的的躯体，但远比巨蟒还要粗壮得多，它的表面上覆盖着苍蓝色的坚硬鳞甲，断面上露出白金般质地的骨骼，那截躯体上有着一个恐怖的空洞，洞的边缘焦黑如炭，似乎曾被温度极高的火焰灼烧。
“我带你出去，抓紧了。”男人一把将她抱起，冲进呼啸的风雪中，在冲破风雪之前，芜笙看见，那截断裂的躯体和塌掉的帐篷在恐怖的温度下，一同化作了飞灰。
男人的动作迅如雷电，转瞬间便带着芜笙穿过了层层风雪，来到了村落之外，这里虽然仍旧寒冷，但是远离了受到影响的区域，周围的温度人类已经可以承受，他将芜笙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冲入了风雪之中。
“太危险了，你不要去了！”芜笙向着男人大喊，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救了她的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并不太明白男人要做什么，可是她就是感觉男人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来。
男人并没有听见芜笙的呼喊，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呼啸的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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