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增暮寒（4）

    那桃儿和包家少爷倒是看起来老实而略带点羞赧。有个这样的爹，儿子被保护得近乎木讷倒也能想象，而那桃儿也不是想象中能说会道的模样，怕是因为如此，包老爷才愿意娶回来当成新妇。所以当年在安王氏的铺面中，桃儿并不是个兜揽生意的角色。

    不过温若瑜依然佯装谈生意而随意问了些无关的话题，才渐渐引到自己关心的那些事上。

    “这流云穗虽是精美，方才见桃儿编制的模样麻利得紧，倒也未必就难以学会，为何金陵只安王氏这家售卖呢？”

    桃儿被这俊美的公子夸赞，面上一红：“骆管家谬赞。流云穗是王大娘教我编的，学了两年有余，模样确是能有九分相似，唯有一点便是最后收结的时候手势总是不太对，所以我编的穗子不到半年便要松散了，可是王大娘编的穗子却能三年如新。大多人要不是因为穗子磨旧了，本也无需买新的。”

    向包老爷提了姬家的名头，温若瑜却不说自己姓温，对外还是用了骆宇的名字。是以包家上下都以为他是骆管家。

    “彼时金陵城盛行的流云穗，是那位王大娘所编还是……”温若瑜露出个了然的笑，后面半截话便没有说出口。

    桃儿的脸更红，把头低了下去，似是不好意思说。包少爷牵了牵她的手，桃儿才像是鼓足勇气解释道：“骆管家也是个生意人，该当明白一开始王大娘自然是亲手编制每一个穗子，到了生意好的时候，免不了要人帮忙。不过开了铺子的那些时日，买穗子的人都是图个装饰，本也是一次买上半打作为替换的，半年不到也就弃了。”说到这里，微微有些气急。温若瑜才明白她是以为这是在嫌她们过往做生意稍有手段。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若瑜再拿出自家妹子那套说辞，然后把描来的那幅流云穗给桃儿看，“这是想请你帮忙认一下，这款穗子，是王大娘编的还是你手里编制而成？”

    桃儿拿了画认真地看了半晌，确信道：“这必是王大娘自己所编，而且看着眼熟，像是她一直佩在身上的那条。这就奇了，何时卖出过这么一条一样的穗子，我竟不记得了。”

    温若瑜听得心头一动，却不露声色，顺着这话茬猜：“莫不是早些时候王大娘还未曾开这家铺子的时候，编来送给自己子侄的？你可知她有什么亲戚吗？”

    桃儿摇摇头：“这我可不知了。若骆家妹子的心上人真是和王大娘一族相关，劝骆管事还是别费心了。毕竟王大娘夫家不名誉，做哥哥的定是自家妹子遇人不淑吧。”

    “多谢提点。我就想确认一番，这莫非真是王大娘自己所编，不会有什么错处吧？”

    桃儿轻笑一下：“不怪你看不出，男人家自是没那么细心。”她手里拿着一条刚编好的穗子，指着画中那条，“王大娘编穗子的时候，收尾的绳结在中心。我却是只能收在穗子尾部罢了。许是因为如此，才编不出足够结实的穗子吧。”

    拜别包家之后，温若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希望姬无忌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那画像中的人，难道竟是王大娘，还是那安筱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