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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刻绘阵装备

    军需官沉默不语。

    缇薇拉小心地问:“公爵不会真的死了吧?”

    军需官终于说道:“这不是我能了解的事。我知道且能告诉你的,王国不会对你去往洛夏尔做任何的阻拦。”

    他看起来很冷静,但绪令夕告诉过江云城,保持冷静本身就是一种情绪的流露。

    江云城一直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见面时,作出有气度的笑容;在缇薇拉说出公爵的行为后,变成依然充满营业意味的严肃;说到公爵生死成疑后,现在脸上的肌肉全部放松——或者说表情控制不再有用,甚至敬语也忘记使用。

    这位军需官并不是人精,仅仅只是面对言语的压力,他的情绪变化就明显得连江云城都能一眼看穿。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负责坚定地说出“去洛夏尔吧”的传话筒。这个事实太糟糕了。

    “那么我们能说的,就都说完了。”熟识此人的缇薇拉显然比江云城更清楚他的定位。

    “是的。”军需官放下了手中一个字都没有写下的笔。

    缇薇拉带着一分笑意道:“如果你忘记了什么,在之后再来问我吧。斯特法诺维奇。在泊冰海解冻前,我也不会离开这里了。”

    “我没有无能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军需官站了起来,“你的装备在我这里,我现在去拿给你。至于王国给予你的其他支持,明天——还是等到后天再来找我。”

    军需官推门离去,屋子里就剩下了缇薇拉,和他发现不了的江云城。

    江云城主动开口:“这么顺利?”

    “真是没礼貌啊……”缇薇拉第一时间没看向他,像是在自语。

    江云城有些尴尬:“你这样说……我这样藏着确实很没礼貌。”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缇薇拉才回过眼神。

    江云城试探地问:“你和他很熟?”

    “也没有,只是有所交集。”缇薇拉否认,“这几年我到这里,都是他做的接应,工作的一部分而已。这几次私下接触下来……算不上是个有意思的人,但还算可以信任。”

    “我是想到,要去洛夏尔那么远的地方……你在公国那边的朋友多么?”

    缇薇拉语气平静:“没有说要为哪个人留下来的程度。”

    “今天路上有挺多人在看你,但不太敢和你说话的样子。”

    缇薇拉叹气:“如果他们真的怕我就好了,至少今天不会被围在那里。”

    江云城又试探了另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白龙伯爵?”

    “你真的听得懂雅索罗斯语啊。”缇薇拉显然不太喜欢这个称谓。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我跟你说过吧,我不知道父母都是谁。但赐予爵位,哪怕是这种虚衔,也不可能给予一个没有姓氏的人。但雅索罗斯为了公国稍微破例了,以我们的代号赐封。”缇薇拉避开了江云城更想知道的答案。

    江云城更小声的试探:“白龙?”

    “我想着不难看出来。”缇薇拉稍微提高了点音调,“好吧,其实你比其他人态度好多了,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你会说楚语。那你知道么,龙在楚国和在翼洲的文化中扮演的角色是不一样的?”江云城想多扳回一点好感度。

    缇薇拉沉吟道:“你这么说……”

    军需官提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闲谈。

    他把箱子放在了地面上:“真沉啊……就应该……不,就当我说错了。”

    “穿上去就不沉了。”缇薇拉说。

    “你以为谁都是……呃,谁都能够一刻不停地驱动上面的阵式吗?”军需官欲言又止,最终没把话说完整。

    他又说:“要不要打开看看?”

    “当然,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要。”

    把箱子横放打开,看了一眼,军需官就忍不住说:“真贵啊。”

    “虽然像你说的,不是谁都可以驱动上面的阵式,但只要做到了,王国就会求着你穿上这套‘真贵啊’。”

    军需官叹气:“还是算了吧。”

    箱子里的这套装备,或许是这个存在魔法的世界,在这个时代的独特产物。

    装备的主体已经很接近现代爻原了,主要是由白色布料制成的衣裤,纽扣、口袋、腰带和爻原现代军队流行的款式差不多。明显不同的是上面绘着的纹路,大约就是这里特产的刻绘阵,“真贵啊”的感叹或许就来源于此。顺便一说,缇薇拉的这套没有军需官佩戴的展翼胸章。

    想来爻原历史上的这个年代,火枪已经开始淘汰笨重又防御失效的重型盔甲了,在有魔法的世界这个进程只会来得更早。不过由于刻印阵的存在,也不是完全没有保留更适合刻画的盔甲。

    两片黑色高肩甲下,连着一圈绘着法术纹路的白色下摆,惯用的右手臂上不着片甲,整个左臂则毫不吝啬地覆盖至指甲。包括胸前,每一寸甲片上都刻着刻绘阵,甚至在每一个指节上都有各不相同的纹路。

    居然还有一件披风,不过倒是回归了最初的作用,只作为装饰品存在,没有绘制法术纹路,而是画着缇薇拉一直带着的那把剑。

    “蛇呢?”缇薇拉问。

    “蛇是公国的象征。”军需官终于调整出了微笑的表情,“即使是您也不能将其带离那里。”

    “剑难道不是吗?也行。反正我也从来没穿过。”缇薇拉把东西都收回了箱子。

    缇薇拉又说道:“也别再打哑谜了,白送我也得有一个理由,我不会真的能白白拿走这箱子吧?”

    “我不说您难道就不会去了吗?”军需官的笑容看起来很自信,“这次冰期的义务还在等待着您。”

    缇薇拉没有接过他的话头,而是看了眼江云城:“城里现在有旅店什么的吗?”

    “这座小城哪里有那么多客人?您只要去之前几次住着的地方,那里还会供您使用。需要我带路吗?”

    “不用。”

    走出门后,缇薇拉突然回头,小声说道:“看得懂吗?”

    江云城又看了看门牌上的文字,翼洲这些的文字他知道是发源于一个地区的,但是他一门也没学过,在他眼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像是鬼画符。

    江云城果断否认道:“不懂。”

    “你可真是奇怪。”缇薇拉嘀咕道。

    “大部分不识字的人不就像我这样吗。”江云城解释道:“能够听懂,但是不会写文字。”

    “你也不会说啊。”缇薇拉敏锐地指出江云城的破绽。

    “好像是哦。”

    缇薇拉带着江云城走出营地,到了隔一条街的一栋房屋。

    “我还以为你就住在里面。”江云城说。

    “我又不是来这训练的,也不是在这任职的,他们哪里的宿舍给我住。”

    “话说这箱子里的东西有多贵啊。”

    “如果尤蒂勒还在的话,把一百个我卖过去可能才够做出一套来。”

    “如果尤蒂勒人把你买过去,还会把你当做伯爵供着吗。”江云城对这个时期尤蒂勒神奇的体制有些印象。

    “谁知道。现在黄星也没了,只剩下黄月了。”

    缇薇拉站在门前思考了一会:“钥匙好像在箱子里,忘记拿出来了。等我先拿一下。”

    “确定是这里?那就不用。”江云城做了一个触碰钥匙孔的假动作,门咔哒的一声,就打开了。

    缇薇拉目瞪口呆:“你还能有这一手?”

    “小把戏。”江云城一如既往地复用答案。

    “不不不。现在的问题是,你太危险了。”缇薇拉严肃地说,“能够在光天化日下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地消失,已经很恐怖了,你居然还会开锁。天呐,你要是个犯罪分子,会被十八王国全面通缉的!”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偷东西啊。”江云城不明白,“会点特殊的小技巧不代表我就会干这一行。”

    “比如说……”缇薇拉想了一会,“你现在一天没吃饭了,就不想去偷点东西吃?”

    “其实不用。”江云城摸了摸肚子。

    “真的?”缇薇拉推门走了进去,“进来坐吧。我这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什么也没有,吃的也没有。”

    房间里各种意义上的很干净,几乎没什么家具,桌子衣柜也都空荡荡的。但比两人昨天呆过的地下避难所好很多,至少床上有被子了,还有一个放在床尾的枕头。

    缇薇拉摸了摸床单,又嗅了嗅鼻子,满意地说道:“很好,哪里都没动过。”

    她坐躺在了床上,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躯体:“而且……城市漂浮在天空中的时候真好啊,不但不会有灰尘,也会更暖和一些。”

    “城市还有供暖系统?”江云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他一直没有到注意温度有所变化。

    “你没感觉到吗?”缇薇拉又坐了起来,“这里比下面暖和多了,至少没那么容易结冰了。”

    “天上不应该更冷吗。”

    “怎么做到的我不清楚,城市里有很多皇帝留下来的刻绘阵,一直到今天都复制不了。”

    江云城用触觉扫了一遍整座城市,确实有热量在广泛产生,但从何而来他暂且无法理解。大概就是法术?那也真算得上是万能。

    说起来江云城是没有办法像缇薇拉那样,再没有燃素的情况下让火焰凭空产生,只能制造光学上的幻象,热量倒是没有限制。如果有必要,之后花时间尝试学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你能和我说说公爵都说了些什么吗?或者就简单说说他想让你做什么。”江云城转到另一个话题上。

    缇薇拉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我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但既然现实都在如此坚决地推动我,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去洛夏尔,让他所说的预言失败。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所以我也不愿意重复他的话。”

    江云城有些意动:“我们也可以不去洛夏尔。亚纳格里都把洛夏尔打败了,哪里还有洛夏尔。”

    缇薇拉那么一点动摇,又坚决地否定他:“不……你不明白。如果使命真实存在,我无法允许自己拒绝它。”

    或许我是明白的。江云城没有说出口。

    但他还是忍不住:“有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上,但其实现实又没有余地让我们做选择。”

    缇薇拉轻声笑:“你又有什么样的使命呢?”

    江云城说:“这是一个来自遥远地方的故事……如果你不把我当作疯子或者狂人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

    “说来听听。”

    江云城想了想:“有可能去洛夏尔就是一部分,但也有可能是我会意错了使命的意思。”

    “这算什么?”

    “只是不敢相信你会相信我没有发疯……那是一个充斥着疯子和狂人的故事,或许也只有疯子和狂人才会讲述和相信这样的故事。”

    “说说,难道有什么事情比,”缇薇拉想了想,“比世界是一颗球的更疯狂吗?”

    “当然有啊。”江云城对她受制于时代的想象不禁感到几分好笑,“比如说太阳也是一颗球,太阴也是一颗球。”

    缇薇拉尚且还能接受:“这有什么疯狂的,太阳太阴看上去就是圆的啊。”

    “那你听说过这种说法吗,就是夜晚里的其他星星,其实和太阳是一样的。也会有像爻原……嗯,这片土地一样的球围绕着远方的星星转。”

    从日心说一下子越到更广阔的宇宙,缇薇拉的思维明显卡了壳,她两对眉毛打起架来:“如果假设有这种可能的话……根据透视原理,那这些星星离我们得有多远啊……”她突然反应过来,惊讶道“所以你说,一个遥远的地方,居然是在天空上那么远的地方?”

    只是知道这些,缇薇拉是无法触及谜底的。江云城用了一个暧昧的方式回答她:“在另一颗太阳般的星星上,有另一片绕着它转的土地,那里就是我来自的一个遥远的地方。”

    “你确实疯了。”缇薇拉躺了回去,“要不就是我出现幻觉了。等我想明白了你再和我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