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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惊

    !

    心脏的强烈紧缩瞬间感粉碎睡意,张铭睁开眼睛,夏夜的月光穿透窗棂,闯进漆黑,位于湿地背后的别馆房间里,空气里有一种能堵住咽喉的浓厚。

    【怎么回事?】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02:57,才刚刚睡了三个多小时。

    一种微妙的不安在胸口缓缓涨开,张铭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挠着自己的头发,之前因抓伤而受损的头皮发出绷紧神经的痒感,他看一眼自己的房间:

    空调正在嗡嗡作响,月亮照亮了房间一侧大约四人餐桌那么大的一块空间,而没有被照亮的部分,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自己该在的地方,但又似乎没有一个东西在自己该在的地方。

    床板是坚实的,触感真真切切,而四周白天时无比熟悉的家具陈设此时化作一个个漆黑的轮廓身影,就好像在不断地向自己靠近。

    但也有可能靠近的不是家具,而是某种更糟糕的东西,人们口中所谓“脏”的东西。

    张铭,把挠头的手放下来,捂住自己的脸,深夜惊醒的疲惫感袭来,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哈欠。

    “哈——”地呼气声当中,张铭几乎可以肯定其中还混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脚步声。

    睡眼看向房门。

    咚。咚。咚。

    低而脆,石质地板特有的声音,这栋房子只有一楼的客厅铺了大理石。

    “杨钰!”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张铭立刻鲤鱼打挺下床,光脚踩着地板就要出门,不料自己虎口刚刚压上门把,后脑就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阵痛。

    他扶着自己的后脑,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剧痛刹那间抹去了所有的个人意志,他刚刚那个瞬间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这东西效力很强,没有用过的患者一次最多半片……”

    赵医生的声音浮上脑海,他看向房间里的儿童书桌,浅蓝色包着胶漆的金属家具抽屉里就躺着那个淡黄色的小瓶。

    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吸一口气,走过去,拿出来那个记忆中的东西,拇指拨开瓶盖,磕出来一片,拍进嘴里,仰头下咽。

    没有想象中的苦,塑料感很强,除了划过食道时的异物感,这药片跟他之前吃的其他东西都不一样。

    除了食道的异物感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根据张铭以往的经验,这个类型的至少需要30分钟以上才能够开始生效,两到四个小时之后才会达到药效的顶峰。

    “哼。”

    一个响鼻,晃晃脑袋,算是提神。

    【至少完事之后我能睡个安稳觉。】

    他走出房门。

    房间之间的走廊被月光照得通亮,光着脚走有点凉,但张铭没有那么多可在乎的。

    “杨钰!你给我出来!”

    醉汉的声音响彻整个别馆,张铭到了走廊半开放的部分之后,伸头向下一看,被称为“大狗”的过气小鲜肉正在站在客厅里,客厅正面代替外墙的落地窗上被砸出来一个大洞。

    黑乎乎的客厅里,“大狗”身上看得出来一片片斑驳的痕迹,根据气味可能是酒,血,汗,呕吐物或者四种任意比例的混合。

    “杨——钰!”

    拉长了声音的一吼,醉汉扬手,拿短袖的袖口一抹脸,

    “你个%¥&的&*%¥,你给我出来!”

    头痛袭来,张铭立刻转过脸,动身蹑足下楼,正好遇到上楼来的女孩。

    头发乱蓬蓬地披着,身上除了内衣只有一件不够大的红色半袖。

    “杨钰,听我说。”

    张铭压低了声音说道,

    “到我的房间里,拿手机,打136*******72,伍泊渊,告诉他这边的情况,他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为什么不报警?”

    女孩有些疑惑地问道,声音透着浓厚的困意,弱得像刚出生的小动物。

    男人又喊了一声,张铭回头看一眼,又扭回来,

    “因为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是付家墩,开车过来按道理只要十几分钟,但这个房子地区非常偏,白天还算好,夜里想要开车过来很容易走错,他们可能十几分钟到,也可能三四十分钟到。

    这三四十分钟里面,楼下那个畜生会开始不耐烦,他会开始找你,这房子不够大。我们会打起来,我会因为斗殴被抓去警局,因为我的病,我妈的身份,事情会变得非常复杂。”

    张铭缓一口气,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会被送回家,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钰点了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映着破碎的月光一闪一闪,

    “那你小心,我马上回来。”

    她坚定地说道,消失在通向房间的走廊。

    “留在房间里。”

    张铭小声喊着,再看一眼楼下,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

    那小子突然自己安静下来了。

    紧接着,嗒。嗒。嗒。

    脚步声,就在楼梯井下面,那家伙在上楼。

    张铭立刻掂着脚从楼梯口移开,后背顶着墙,躲到了走廊的一侧。

    声音越来越近,张铭的头疼也越来越强,他感觉自己的颅骨就像是一层薄薄的鸡蛋壳,那家伙的每一步都结结实实地踩在上面。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问题不是“会不会”,而是“什么时候”。

    “大狗”先去了二楼,他似乎还记得女孩之前搬家的房间,或者他不记得了,但有印象那个地方在二楼。

    无论如何,这给两个人留下了时间。

    “杨钰!你个#¥@#*的@#@¥,你妈妈@#…%,你不知道吧,她*@**%!你个小#¥*&!”

    这家伙情绪比话还脏,张铭紧一紧喉咙,把耳朵伸向了楼梯的边缘。

    “杨钰!你给我——出来!”

    砰!

    门板撞到墙上,他推开了第一扇房门。

    几秒钟的安静之后,第二扇。

    砰!

    第三扇。

    二楼刨去浴室卫生间只有五个房间。

    张铭听到第四声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来一个中年人低沉的声音,

    “……小铭,这边……”

    张铭抬头看向楼梯,楼梯三楼封顶,向上的部分原本是砌死的,他这么多天上上下下很多次了,每天都能够看到那面砌死的白墙。

    但是他现在再看,就算是只有月亮的微光,他依然能够清楚地看见一圈隐约的黑线。

    回头,杨钰已经从房间里出来,楼梯里再一次响起来沉重的脚步声。

    嗒。

    嗒。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