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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侠士者也 舍生而取义

    于仁举回到客栈,想着方才程牧所说的话,不禁长叹一声。

    “怎么样?追到了么?”见到于仁举回来,林秋晨连忙问道。

    于仁举点了点头,说道:“和尚呢?还没回来么?”

    林秋晨摇了摇头,接着问道:“怎么样?那人可是淫贼?你将他杀了?还是说你打他不过,被他跑了?”

    于仁举摇了摇头,双手搭在林秋晨的肩膀上,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他对我说了一个故事,可是我却不知到底要不要相信!”

    林秋晨白了他一眼,将其搭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打落,继而说道:“你这般说来,便是已经相信了他!”

    “那我心中为何会有些迟疑呢?”于仁举问道。

    “阿弥陀佛!”只听一声佛号从外面传来,清灵子推开门慢慢走了进来,林秋晨与于仁举看着和尚还是先前女装打扮,均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清灵子倒是未有在意,他说道:“相不相信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出真正的凶手,为死者申冤!”

    “和尚!你这句话说的太对了!怎么样,那二人你认识吗?”于仁举听得此话,精神为之一振,当即问道。

    清灵子点了点头说道:“其中一人乃是少林俗家弟子,是我师兄,名为孙文兴。另一人我却不知他是谁。我追上前时,那人已经远遁而去,只留下了我师兄孙文兴前来阻拦。我师兄的功夫我是知道的,他很厉害,只是头脑有些呆傻,如三岁孩童一般。他没认出我,我与他斗了一百来招,他终究认为我是一个女子。我想时间已经耽搁了,那个黑衣人再也追不上了。所以我便收了手,不在与其打斗,这便走了!”

    “嘿嘿!和尚,你还有话没说完,对不对?”于仁举说道。

    “我佯装撤退,其实是为了跟踪我师兄,看他究竟去了何处?”清灵子说道。

    “这还用想么?定是去了孙文昌的家。那孙文昌与孙文兴必定是亲兄弟!你就说你在孙府看到了什么!”于仁举说道。

    清灵子有些惊奇的看着于仁举,随即问道:“你怎知道?”

    于仁举看着清灵子问道:“你在孙府可是见到了先前逃去的黑衣人?”

    清灵子点了点头。

    “那个黑衣人可是孙书文?”

    “我不知那人到底是不是孙书文,我只知道那个人很是年轻,只是相隔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若是再近些,想必我那师兄该察觉到了!”清灵子双手合十道。

    “你们可知我从那个黑衣人口中知道了什么么?”于仁举此时不知为何,颇为愤怒道。

    林秋晨与清灵子均是看着于仁举,于仁举当下便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来到窗边,看向远方,将方才程牧所言与二人说了一遍。清灵子二人听完后,房间内没有了声响,三人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于仁举看着清灵子说道:“你可知最后程牧对我说了什么?他说若是再有一个无辜之人遇害,他会不惜一切,也会将那个畜牲杀了!你们可知他口中的畜牲是谁?”

    清灵子与林秋晨二人听得此话有些震惊,林秋晨当即说道:“可是孙念文终究是孙书文的亲妹妹,做哥哥的怎会这般禽兽不如?”

    “阿弥陀佛!此事终究是一面之词,做不得准。那程牧已经认定了孙家便是凶手,是以言语之中多有偏激情绪。而那酒馆老板亦只是道听途说,均是不可深信。如此一来,我等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清灵子说道。

    于仁举听得此话,皱着眉看了看清灵子,而后说道:“据程牧推断,也就这几日,也不知哪一户人家,又会失踪一名女子,按其所言,若是被其知晓,他均会去找孙家算账。这般说来我们要想查清楚整件事情,也只有这几日时间了!”

    清灵子与林秋晨点了点头,这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第二日清晨,三人正在大堂吃早饭,只见程牧走近客栈,直接便坐在于仁举的对面。

    于仁举抬头看了一眼程牧,看着清灵子与林秋晨介绍道:“这位便是程牧!”林清二人当即拱手说道:“林秋晨!”“清灵子!”

    “程兄,昨夜我等三人探讨了一番,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话音未完,只见程牧伸手一拦,当即说道:“程某此次前来有要事相商,不知三位可否随我到一个地方。”

    于仁举看了看清灵子与林秋晨,问道:“二位以为如何?”

    “小僧愿意随施主前往!”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去吧!”林秋晨说完当即起身,程牧见此连忙起身,为三人引路。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三人来到了西禅古寺一间禅房里面,程牧请三人入座,一边煮茶,一边说道:“此次请三位前来,便是想问清楚诸位一件事!”

    “什么事?”于仁举问道。

    “在下只是想问,你三人是否铁了心,对那淫贼之事,要管上一管?”程牧不紧不慢,看着于仁举三人笑道。

    “当然,凡习武之人,路见不平,便该拔刀相助。更何况此等淫邪之徒,若不取其性命,当真天理难容!”于仁举说道。

    程牧说道:“于兄弟,你有此心,在下毫不怀疑,只是你心中对于我所言尚在犹豫!”

    于仁举听得此话微微点头道:“不错,我终究是不愿相信一个哥哥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

    “正人君子总是如此,不愿相信世间龌龊之事!”说完便是一心一意去煮茶了。

    于仁举听完说道:“你认定了孙书文便是凶手么?”

    程牧也不回答,只是一心烹茶,待煮好之后便给于仁举三人斟了茶,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伸手做请状道:“三位请用!”

    于仁举与林秋晨不喜这等慢工之物,当下也不品尝,只是一饮而尽,便将茶杯放下。程牧见此微微一笑,清灵子端起茶杯,轻嗅之下,只觉淡香如兰,幽雅之间一股别样清甜之气,直叫人流连而忘返。清灵子当即浅尝一口,只觉口齿之间,淡雅而不腻喉,清心明神。

    “好茶!竟然不知施主烹得如此一手好茶!”清灵子放下茶杯说道。

    “哪里!倒是教于兄弟与林小姐见笑了!”说完看着二人微微一笑。

    林秋晨轻哼一声道:“本姑娘便是不懂品茶之道又如何?难不成今日喝个茶便可将那淫贼抓住么?”

    于仁举嘿嘿一笑道:“程兄别介意,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终日里只知打打杀杀的,半点风情也不懂得。”

    “哪里,林小姐乃率真之人,比起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倒是多了一分洒脱之感。”程牧说道。

    于仁举听得此话哈哈一笑道:“林小姐,看来懂你的人非这位程兄莫属了?”

    林秋晨冷声道:“我呸!能做出此等淫邪之事,均是衣冠禽兽,这些禽兽终日披上人的衣物,往人堆里一站,我等肉眼凡胎,哪里能区分出那人衣包裹之下的是禽兽亦或是良善之人?”此话一出,三人均是知道,林秋晨口中所指,那程牧便是淫贼。

    “林秋晨……”于仁举低声喝道。

    “无妨!林小姐所言甚是,衣冠禽兽向来如此!不过今日前来主要是有一事告知诸位!”程牧依旧是保持微笑道。

    于仁举嘿嘿一笑道:“你不提我倒是差点忘了,以为你只是请我们三人过来品茶呢!”

    “于兄方才问我是否认定了孙书文是凶手,那我便告知诸位一件事,便在今早,城西贺家的闺女失踪了!”说完那程牧的脸色顿时变得凶恶起来。

    于仁举想到程牧昨晚说过,但凡再有一人失踪,他便不会再等,而是去直接找孙家算账。想到这里他当即说道:“这般说来,你叫我等过来,便是为了囚禁我们,不让我三人去阻止你么?”

    “于兄弟倒是聪明!”

    “以你的武功不至于以一敌三吧?”于仁举说道。

    程牧阴险一笑道:“以一敌三?我倒是没那个本事,只是这杯清茶的味道如何,恐怕只有这位小师傅知道了!”

    听得此话三人面色大惊,程牧连忙伸手一拦,当即摇了摇头说道:“此药名为‘浮生半日散’,便是任你武功如何高强,喝了我的药,便只能是倒也,倒也!”说着只见程牧伸出食指在三人眼前慢慢的划着圈,伴随着“倒也倒也”,于仁举三人当真软到在地。

    “那孙文兴武功了得,你一个人去,无异于送死!”于仁举声音微弱,有心阻拦道。

    程牧说道:“你便因我一席话而这般相信我么?”

    于仁举轻轻点了点头。

    程牧面色微微一叹,说道:“若我说我便是那淫贼呢!哈哈哈哈!”

    于仁举一听,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了,阳光投过小窗,便只觉脑袋昏昏沉沉,身上亦是有些无力。而放眼看去,只见清灵子与林秋晨二人正看着自己,于仁举见自己三人仍旧在这个禅房,心下一时之间有些不太明白,那程牧为何要将自己三人迷晕?

    这时只见清灵子拿了一张白纸,白纸上书八个大字,“静默无声,真相自明!”于仁举连忙会意,知道这便是程牧所留,只是不知其真意?但想到对方并无恶意,当下也就照办了。

    “孙施主请!”只听门外一个年轻僧人的声音,再为一个姓孙的人引路。

    “小师傅辛苦了,容我们休息片刻,待会儿再与住持大师好好聊聊!”于仁举听其声音,知道此人已到中年,但说话声音底气十足。

    那小师傅说道:“诸位施主请自便!”听着脚步声渐远,于仁举知道那个小师傅走远了。继续听这姓孙的一伙人进了屋,脚步声虽是纷杂,却也听得出不是一般人,应该是练家子。便在此时,只听那房门骤开骤关,于仁举知道有一人忽的进了姓孙的那伙人的禅房。

    “你是何人?”那姓孙的中年人问道。

    那人也不说话,呼呼之声不绝于耳,竟是打起拳来。

    “是你!”这时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惊呼而起。

    “嘿嘿!认识便好!孙文昌,今日来此,便是想与你们家算一笔债!”听此声音,于仁举与清灵子林秋晨二人互望一眼,惊讶不已,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不就是程牧么?而此时,三人哪里还不知晓,隔壁禅房之中,便是孙文昌一家人。

    只是于仁举三人此刻体内半点力气也无,知道自己三人虽已醒来,却是使不上半点力气。当下三人一边盘膝打坐,一边聆听隔壁程牧之言。

    “看你衣着想是丐帮中人,孙某不知,何时得罪了你丐帮?”孙文昌说道。只听程牧哈哈一笑道:“可还记得十三年前的一个夜晚,你兽性大发,冲进一间屋内,奸杀了一个花样年纪的女子!”

    孙文昌说道:“你……你是何人?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言语之中有些惊恐。

    “你可曾记得当时那名女子有一个弟弟,你将那个弟弟打晕了!”程牧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便是……便是那个女人的弟弟?”孙文昌脚步有些踉跄,孙文兴一把将其扶住,说道:“大哥,你没事吧?”孙文昌摇了摇头,看着程牧说道:“你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报当年之仇?”

    程牧摇了摇头,说道:“还有一件事,相信你家公子知道的会更加清楚。”

    孙书文一脸平静,他先是坐了下来,而后看着程牧说道:“见你身法,我就知晓,你便是抓走我妹妹之人?而且你我一共交手了三次。”

    程牧说道:“不错,我本想着以牙还牙,也让孙文昌尝一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可是我终究不忍心,将其放了回来!孙老爷,想必这些事,你要比我更加清楚吧?”

    孙文昌神色一暗,脸上满是悔恨之情,他说道:“当真是造孽啊!这人当真是半点亏心事也做不得,要不然一辈子会受良心折磨!我知你姐姐生的貌美如花,又是出嫁年纪,便想着纳她为妾。可是你姐姐三番四次婉拒。那日我想着将你姐姐据为己有,强行占了身子,那之后,也许你姐姐便会答应我了。可是即便如此,你姐姐依旧不答应,她说她会当那夜之事不存在,希望我以后不再骚扰她。”

    “我见你姐姐心志坚定,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答应嫁给我,我一气之下,便将她杀了!慌乱之中,我便逃跑了,回家之后,我爹见我慌乱不已,便问出了事情缘由。之后,我便一直躲在房中。直到第二日,我爹告诉我没事了,要我陪知府大人吃顿饭,于是我便去了。因内心有愧,这些年一直悔不当初,是以总会拿钱做些善事,以便弥补过往之罪!”

    程牧愤然道:“呸!你便是做一千件,一万件好事,也难消你罪孽深重。更何况有你这般禽兽之父,那便会有一个畜牲儿子!”

    听得此话,孙文昌面色痛苦之极。

    程牧见此怒极而笑道:“好一个痛改前非,便是自家儿子作孽,做老子的便忙着收拾残局,孙家果真好家风!”

    孙文昌听得此话神色黯然,孙书文却是哈哈一笑道:“禽兽?畜牲?骂的好!不过本少爷不在乎。这些女子淫荡至极,活在世上只会勾引他人。我不过是见义勇为,尽早除了祸害,哪里来的禽兽之举?”

    “那你亲妹妹孙念文呢,她也是淫荡不堪么?即便如此,她也是你的亲妹妹,一母所出,你竟也下得去手?”程牧怒急,大声喝道。

    “那夜,我正从外面回来,便见到了我这个妹妹,想到被劫去的妹妹回来了,我本是高兴的。可是待我见其身姿曼妙,月光之下更是楚楚动人,在家门外徘徊良久。那一刻我便知道,他定然如那个贱女人一般,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只会到处坏人家庭。”

    “那个贱人既然生的这般美艳,又为何要与我母亲来抢占父亲?凭借父亲的宠爱,处处欺负我娘,害的我娘终日以泪洗面,最终自尽而死。想到我娘因那个贱人而死,我便心生怨恨。好,既如此,我便要让那个贱人被凌辱而死,让其到十殿阎罗那里忏悔赎罪!因此我便也要像惩罚二娘一般,惩罚妹妹,好看的人都该死,都该死!”说到最后,那孙书文更是声嘶力竭,面目狰狞。

    于仁举三人听了此事,也觉得骇人听闻,奸杀自己二娘与亲生妹妹,此人当真灭绝人性!便是程牧也是一时间震惊不已,他当即收敛心神,说道:“你奸杀你二娘,你爹不知道么?”

    孙书文面色扭曲,笑容可畏,他阴声道:“他怎会不知道?只是他将我一顿毒打,关了几日,从此以后便送我上了少林寺!那还是五年前,我只学了三年,只因少林寺不会将高深武学传给俗家弟子。嘿嘿,我回来后,再见到念文时,心中更是直感一股热血沸腾的厉害,但想到她是我妹妹,我便强压冲动,此后便很少与其见面。”

    “不过,那一夜,当真是痛快非常,可惜的是被一个打更的坏了兴致,我便将其活活打死!这些事,后来均是由父亲善后的。妹妹出事后,周围邻居倒还好,时常安慰一二。有些生意上人却是嘴巴毒的厉害,总会以此事来挖苦我孙家,说孙家大小姐被那淫贼所侮辱而死。想到此处,我便愤怒不已,哪里是淫贼侮辱而死,分明是他这个哥哥奸辱而死。”

    “可是奇怪的是,在将妹妹杀了之后,心中的热血,好似凉了下来。过了半月,心中的热血又开始沸腾了,想到那些嘲笑污蔑我孙家的人,我便想着也让其亲身感受一下。因此夜半时分,我便将其小姐抓了回来,关在密室之中,慢慢凌辱,直至待体内热血凉下,我便将其杀死,还给那些长舌人家。嘿嘿,当真是有趣的紧,我见那些人害怕,心中热血更是沸腾的厉害,哈哈哈哈……”

    听到此处,程牧愤怒之色已到极点,便再也听不下去,他当即喝道:“畜牲!拿命来!”随后一掌挥出,欲将其当场打死。

    于仁举三人听得此话,也是愤怒不已,那林秋晨更是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冲过去,将其当场打死。便在此时,三人只听隔壁“砰”的一声,想是二人对了一掌。

    原来孙文兴见程牧一掌挥来,用上了十足的力道,知道侄子书文抵挡不下,当下一掌挥出,将程牧打退数步之远。程牧正欲转身离去,哪知体内气血翻滚的厉害,知道刚才那一掌,自己已然受了重伤,一时间脚下竟是有些不稳。孙书文见此,嘿嘿一笑道:“知道我为何会告诉你么?因为知道此事的人,均是死人!二叔,杀了他!”

    “可是师父说过,不得杀人!”孙文兴长的倒是人高马大,可是言语之上,便如三岁孩童一般。

    孙书文连忙道:“二叔,我说错了,那人要杀了你大哥,是个坏人。所以你只要将其打伤便好,你是少林的好弟子,佛祖会记得你的!”

    “当真?”

    “我怎会骗二叔呢?”孙书文说道。

    孙文兴点了点头,指着程牧说道:“你是坏人,我要打你!”说完便是直奔程牧而去,一掌打出。此一掌内劲浑厚,便犹如一道无形巨浪向自己袭来一般。程牧脚下一时间不得动弹,当下直感不妙,本来此时体内气血翻滚不已,正在运功平息内伤,却不想一道浑厚无比之巨力正向自己袭来。

    当下想也不想,连忙运劲,一掌打出。只听“轰”的一声,那程牧被打的破窗而出,摔倒在禅房之外,一时之间竟是不停口吐鲜血,想是伤上加伤。

    那孙文兴拍手笑道:“好啊!书文,我将坏人打倒了!你要奖励我好吃的!”孙书文点头笑道:“当然,二叔最棒了!等下就会有好吃的!”说完便走向程牧,将其踩在脚下,说道:“这后院有一口枯井,将会是你的埋骨之所,有寺中活佛相随,从此以后古佛青灯,想来可早登极乐!如此说来,这口枯井也算得上一个好归宿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孙文昌见此,微微闭上双目,竟是不愿看到此处。

    孙书文脚下正欲用力,只见隔壁禅房,房门突然大开,一道灰影闪过,拳风直奔孙书文而去。口中大喝道:“混账!”孙书文见此,一个跨步,跃过程牧,当即回身一脚,将其踢向出拳之人。那出拳之人便是于仁举,他体内药性还在,气力不足,但叫其眼睁睁见程牧而死,他却是办不到,是以挺身而出,见孙书文将程牧一脚踢向自己,连忙一把将程牧抱住。

    孙书文一惊,面色一冷,看向于仁举说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难道不知今日寺内禅院均是被我孙家包了么?”

    于仁举却是不理他,只是看着已然奄奄一息的程牧,心中想道:“定是程牧早已得知孙家人今日会到寺里拜佛,所以昨日方才将我等叫道此处。他知道我们不会相信其一面之词,是以明知不敌孙文兴,也要以性命相告知。他口中所言乃是实情,苦于没有证据,便只能出此下策。他知道当日聚义小楼之事,知晓我有打抱不平之心,是以才这般不顾性命!”

    想到此处,于仁举心下佩服不已。其实程牧并非这般所想,他查探得知,每年这一日,孙文昌均会来此烧香拜佛。他也知道自己不足以对付这三人,是以想到要借助于仁举三人来帮忙。只是药性太猛,他自己也是第一次使用,经验不足,他未有算得三人还未恢复,是以出现了差错。

    于仁举伸手探其鼻息,直感程牧气息微弱,似有若无,知道其内伤颇为严重。当下连忙为其运功疗伤,哪知内功才一输入其体内,便只觉内力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无终,此刻方知对方内伤之严重。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内力已然救不了程牧了,但想到屋内二人现如今也是毫无力气可言,运不了内力,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程牧经于仁举内力入体,多少还是好受了一些,这便悠悠醒来,程牧看着于仁举说道:“现在,你可知我没有骗你吧!丐帮素来以侠义为先,我虽与孙家有仇,却是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他们!”

    “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只是不愿相信这个畜牲竟然连半点人性也没有,要不然也不会跟你来这个地方了!”

    程牧听此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好,当日丐帮之中均是传颂你侠义为怀。那日起,我便好生仰慕。只因我身负血海深仇,不能轻易丢掉了性命。所以有时遇事,便会留一后路。”

    于仁举担心其伤势,说道:“你先别说话,等下和尚会救你的!”

    程牧摇了摇头,说道:“终究是我大意了,那孙文兴一掌好生霸道。我一时未有想到他会出手偷袭,也没有想到他一出手,便是使出了全力,完全不顾江湖规矩。咳咳咳……丐帮虽为武林第一大帮,但到底是不敌少林寺的。”

    “这些年来,便是连帮主也没有,真希望有一位侠义之士能继承丐帮帮主之位,率领诸位兄弟重振我丐帮昔日之威风!”说完程牧突然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说道:“姐姐,请恕牧儿不孝,不能为你报仇了!来生便换我做你哥哥,护你一生……”说完便软身倒下,于仁举大惊,连忙将其扶起,为其疗伤,哪知程牧已然毫无反应,于仁举连忙探其鼻息,却是直感双手颤抖不已。

    “喂,这位小哥,说了这么久,这家伙也该断气了吧?”于仁举知道程牧已死,便将其尸体抱起,放在禅房门边,靠在门柱之上,随即转身,满脸怒气看着孙书文说道:“你杀了这么多人,今日即便是拜了一万遍,我想佛祖也不会原谅你了。”

    孙书文说道:“这是我爹要为那些死去的人吃斋一日,以表忏悔之心。整个福州百姓均是知晓我是孝顺儿子,我又怎会不来陪伴我爹呢?至于佛不佛的,我倒是不在意。我想的是,要是世上真有佛祖,早在我杀第一人时,便已然受到惩罚了,哪里还能容忍我杀这么多人?若是真有佛祖,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便是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所以佛祖才会不去管我,让我继续为世人除害!”

    “你个王八蛋,老子便是佛祖派来收你的人,还不快快过来受死?”于仁举早已不愿听他说些什么歪曲道理,当下喝道!

    孙书文嘿嘿一笑道:“不知佛祖知不知道,我有一个武功甚高的二叔!”

    “阿弥陀佛!”正在此时,只听一声佛号想起,清灵子慢慢走出。

    “小师弟!”孙文兴见此高兴叫道。

    清灵子看着孙文兴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终究是说不出口,当即也只是叫了声:“孙师兄!”

    孙文兴连忙走出来,笑道:“小师弟,你怎会在此?”

    清灵子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为何将方才那人打伤?”

    孙文兴回道:“他是坏人,要杀我大哥和侄儿,所以我要打他!”

    清灵子微微摇头说道:“那什么人是坏人?”

    孙文兴想了半天,又看了看孙书文,突然指着孙书文说道:“我侄儿说谁是坏人,那人便是坏人。坏人总会想着我的糖果,甜点,所以我要打坏人!”

    “可还记得师父说过,不许杀人!”

    孙文兴说道:“侄儿说过,将其打倒在地,不算杀人。”

    “阿弥陀佛!”清灵子这一声佛号,当真包含万千。于仁举最是直肠之人,听得此话,更是气急,若非药效未过,当真要与这叔侄二人打斗起来不可。

    孙书文知晓清灵子与程牧是一路的,当下对孙文兴说道:“这和尚与那小子也不是好人,快快将其打倒在地。”

    孙文兴一时间有些为难,他说道:“和尚是我的小师弟,师父说过,打不得。”

    孙书文怒道:“你若不打他们,我与父亲便会被他打死,待我死后,你便再也没有甜点糖果可以吃了!”

    “不要不要,我要吃糖果!”孙文兴一时间便如哭闹孩童一般,只是这场面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于仁举看了看已然死去的程牧,心下伤感不已,看着这叔侄二人一个灭绝人性,一个心智未开,更是暴怒不已。

    孙书文喝道:“那便将这几人都给我打倒在地!”

    孙文兴向着清灵子双手合十说道:“小师弟,我要出手了!”说完便直奔清灵子而去,一拳而出。

    清灵子见孙文兴所使乃是少林罗汉拳,一时间思绪万千,当即一拳迎上。清灵子体内药性也没有完全化解,只是听外面要打斗起来,他深知自己这位师兄虽是孩童心智,武功却是厉害非常,他担心于仁举。当下便口出佛号,走了出来。只是即便是他,也未有想到师兄竟然这般是非不分,直叫他百般无奈之下,有些生气。

    只见两拳相交,那清灵子倒飞而出,但听“嘭”的一声,撞在门柱之上,跌落下来,倒地不起,当即晕了过去。林秋晨见此惊呼一声,连忙跑了过来,亦是举掌挥去,却被于仁举拉住,于仁举说道:“你且先将清灵子扶进去休息!”随后又在其耳边说了些什么,林秋晨看着他点了点头,便将清灵子抱了进去。

    林秋晨随即出来,低身而下,正欲将程牧搀扶进去。只是在触碰其身体时,直感浑身一震,她当即便将程牧抱了进去,而自己却不再出来。

    于仁举看着孙书文说道:“你当真是半点人性也无,如你这等畜牲不如的东西若能活在世上,当真是老天瞎了眼。不过想来如今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是以派我于仁举前来此地,杀了你这猪狗不如的禽兽!”

    孙书文嘿嘿一笑,咧嘴斜视于仁举说道:“最烦你们这些江湖中人,便是要杀人,也要长篇大论,总爱把一些道理挂在嘴边,叽叽歪歪个没完。你若有本事,这便过来打我一拳,若是没种,这便滚吧,本少爷看不上你这条贱命!”

    于仁举怒极而笑,心中一股怒火顷刻间旺盛不已。他想到了程牧,心中怒火瞬间化为熊熊烈火,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体内药性未解也罢,不能使五形拳也罢,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还程牧及诸多死者一个公道。

    他一步跨出,对着孙书文一拳打出。哪知便在此时,直感右脸一股拳风袭来,猛烈异常。想也不想,于仁举知道这一拳乃是孙文兴所发。当下也立时顿足,侧身而过,一拳迎上。哪知才一交手,于仁举便如方才清灵子一般,向后飞去,摔倒在地。

    哪知才一摔倒,于仁举便立即翻身而起,直奔孙文兴而去。又是一拳打出,孙文兴见此,一拳迎上,又是“砰”的一声,于仁举倒飞而出摔倒在地。如此于仁举接连受了五拳,竟还是顷刻间站起身来,又是一拳打出。那孙文兴见此又是一拳迎上,便在此时,只见二人同时浑身一震,竟是各自退了几步。

    于仁举虽是退的稍远一些,但此刻却是精神百倍。原来方才于仁举以五形拳发出五拳,每交一手,便自觉以太极圆转之功,将那一拳之内劲,转化为自己逼毒。每受一拳,便觉体内药性被逼出体外一点,是以于仁举接连发出五拳,竟将体内药性全部化解开去。第六拳便是稍作试探,二人方一分开,于仁举便举拳而去。

    经柳白华所改创的五形拳,本就需得一往无前之势,此刻于仁举因内心怒火冲天,更是增加了此套拳法之威。当下一拳接着一拳,一拳较一拳威势之强。其势之猛,于仁举表情更是凶狠异常。如此斗了一百来招,那孙文兴毕竟是孩童心性。见对方打不倒,且又越来越猛,面目凶恶,一时间便是心生怯意。拳势渐弱,直感打斗不过,慌忙之间,张嘴说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打你不过!”

    “呸!”于仁举见其章法已乱,当下拳法更是有如猛虎扑食之举,直叫孙文兴更是慌乱,一时间破绽百出。

    于仁举见此,一拳打出,直将孙文兴打退数步。于仁举又是欺身而进,连发数拳,竟将孙文兴打倒在地。只见那孙文兴倒地大哭起来。

    于仁举见此冷哼一声,转身直奔孙书文而去。却不知那孙书文眼见情形不妙,正欲离去。于仁举哪里会给其机会,当下便一拳接着一拳直将孙书文打的不停倒退。

    于仁举此套拳法,威势之强,越战越勇,只是不给自己退路。气势之上,孙书文已然弱了下来,于仁举更是不减威势,一拳又是一拳,直将孙书文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最终连发十二拳,每一拳打出,便怒不可遏的开口喝道:“畜牲!”“禽兽!”“灭绝人性!”“丧尽天良!”……最终将其当场打死。孙文昌见此,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昏倒在地。

    一时间,场中便只剩下了嚎啕大哭的孙文兴,以及怒火未息的于仁举。他看了看仍旧大哭的孙文兴,心中感概不已,此人武功之高,实非自己能与之匹敌。若非对方心性如此,此一战,输的必定是自己。他看着孙文兴,握紧的拳头,又悄然放下,当即将其打昏过去。冷哼一声,便向屋里走去。

    于仁举三人商议片刻,这便由清灵子飞鸽传书少林。将此间之事个中详情告知少林寺,望少林寺尽快派人前来西禅古寺将孙文兴接走。

    于仁举又找来西禅古寺住持大师,将事情原委相告。住持见其一来是名门之下,二来此间之事神鬼不知,这三人要是一走了之,当真易如反掌,此刻却是将实情相告,足见其光明磊落。

    是以众人最终商议,让孙文兴暂居西禅古寺,以待少林寺派人前来将孙文兴带走。

    于仁举将孙文昌带至官府,让其陈述孙家之行径,将贺家的闺女也救了出来,一时间轰动福州,福州百姓一面是难以置信,一面又是高兴不已!

    于仁举三人将程牧的尸体带入破庙,亦是与众丐帮中人说了情由。直叫丐帮一众人等无不惋惜,最终,众人将程牧与其姐姐安葬在了一起。

    墓碑旁边还有一座无名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