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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无可奈何 最是伤别离(上)

    次日,于仁举陪着王家姐弟买了东西,便将二人送了回去,随即又直奔池州而来。祝冰想着再等几日,待师父头七过了,给师父磕几个头再走。于仁举见他一片孝心,当下也就陪着他了。

    自祝黎走后,祝冰心绪一直不佳。于仁举劝了几次,见祝冰依旧如此,深感无奈,也只得随他去了。心下想着过些时日,也许便会好的。

    这一日,祝冰依旧在院中练武,于仁举打了声招呼,这便怀揣着王文给的些许碎银,直奔酒馆而去。于仁举总是喝的很急,待一坛酒水下肚,顿时只觉精神百倍。

    喝不多时,但觉飘飘乎似神游太虚,微微醺感恰到好处。这便起身,正要付银子而去。

    忽闻街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于仁举眼神有些迷糊,只看那边人头攒动,缓缓向这边走来。这便走到柜台,看着一五十多岁老头问道:“掌柜的,外面因何事这般吵闹?”

    那掌柜见其一个人喝了十多斤酒,这便一直暗中观察。深怕他醉得不省人事,没银子付账。哪知此人当真海量,喝了这么多的酒水,竟还能正常开口说话。掌柜的却是不答,当下只是算帐。

    于仁举见此嘿嘿一笑,醉话当即而出:“天下间的掌柜都一个德性!见不到银子,总与那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见了你,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完笑眯眯的拿出银子丢在柜台之上,看着掌柜的问道:“怎么样,够么?”

    那掌柜的立时喜笑颜开,立马将银子收好,当即问道:“客官可还喝得尽兴?”

    于仁举见到这个掌柜嘴脸,一时间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他讥讽道:“若是见了银子啊,便如你现在这般模样,见谁都跟见了祖宗一样!那副嘴脸,着实让人可气。嘿嘿!不过在我于仁举看来,你们倒是真小人,比那些伪君子可是强的多!”

    那掌柜的听得此话仍旧是一副笑脸,丝毫未有改变。

    于仁举此时眉头一皱,想道:“祝冰这小家伙一脸愁容的模样,我的话他又听不进去。祝老头,我现在给他打点酒回去,安慰安慰他!”他笑着看了看掌柜,呵呵一笑道:“方才还有多的银子,那便给我带一小壶酒回去!”

    掌柜的笑脸答应,当即对着一个店家小二说道:“快去,给这位爷来一小壶酒带回去!”于仁举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只听街道上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辱骂之声。于仁举连忙向门边晃悠了过去,依靠在门边,眯眼看去,这时方才看的清楚。

    只见街道中间一披头散发,三十来岁的壮汉,缓缓前行。那壮汉衣衫破不堪,面无表情,浑身伤痕,衣物上的血也早已干涸。双手双脚带着重重的黑铁锁链,脚踝处的铁链,向后形成一条长长的圆弧。圆弧随着壮汉沉重的脚步,与地面划出“吱啦”的响动声。

    圆弧的末端绑扎着一条绳索,绳索的那头在一个大汉手中。那大汉旁边还有一个与其长相颇为相似的人,均是三十来岁,满脸恨意。那个大汉手中拿着长长一条皮鞭,待前面那壮汉走得四五步,这便长鞭抽了过去。前面壮汉虽是挨了一鞭,却是面不改色,仿佛这个身体已不属于他了。

    围观的人均是指指点点,有的人甚至大声喝骂。

    于仁举见到此等场景,一时间有些不解。这便转过头大声问道:“掌柜的,街道上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见他已经结了帐,这便也走到门口,看着游行队伍说道:“曾家有三兄弟,分别为曾楚义、曾楚礼、曾楚信。三兄弟虽是分了家,却是感情要好。”

    于仁举有些难以置信,当下说道:“掌柜的想是瞎说吧,感情好还这般对待?”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客官可先别急,我还没有说完。那三人并不是兄弟,后面一人牵绳,一人拿鞭的就是曾楚礼与曾楚信两兄弟。那前面一人却不是曾楚义,那人只是在曾楚义家里做下人。”

    “哦?”听得此话倒是叫于仁举颇感气愤了。“他妈的,这般对待下人也太没道理了!”说完这便要上前理论。

    掌柜连忙将其拉住,而后看着于仁举说道:“叫你耐点心,不要着急,你怎么不听呢?”

    于仁举听得此话,知道对方还没有说完,想必其中另有隐情。当下嘿嘿傻笑两声道:“不好意思,喝的多了点,管不住嘴了,掌柜的请继续!”

    掌柜继续说道:“那前面被打的人叫曹全林,那曾家兄弟之所以这般恨他,还要游街示众,只因曹全林将那曾楚义给杀了。”

    于仁举一听,当下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下人将主子给杀了?”

    掌柜点了点头说道:“正因如此,是以这二人便对曹全林痛恨至极,这才要将其游街七日。”

    于仁举说道:“人确是他杀的?”

    “这个错不了!当时曾府里便有许多下人都在场,看的是一清二楚!”掌柜的说道。

    这时只见店家小二提着一坛酒走了过来,看着街道之上,摇了摇头,当下叹了口气,说道:“世道啊,逼着好人都要变坏,可惜了大好男儿,就这般要化作孤坟了!可惜,可悲,可叹矣!”

    于仁举与掌柜一齐看向小二,目光之中颇觉惊奇。于仁举说道:“看小二哥出口不凡,可是知道其间有什么隐情么?”

    掌柜知道店小二出口不凡的原因是知道他上过几年私塾。因为掌柜是店小二的老子,所以他才会知晓。只是他却不知道,为何儿子话语中好似还透露着其他隐情。

    看着二人盯着自己,店小二一面将酒递给于仁举,一面开口道:“昨日店里来了两个酒客,本来倒也正常。只是那两个酒客见到游街之时,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当下亦是面色不忍。而后便听到他们说了一些话。”

    店小二看了看街道上的曹全林说道:“原来那二人便是曾楚义府上的下人,是以与曹全林很是熟悉!曹全林虽是长的五大三粗,不过人倒是挺随和的。据他们所说,曾楚义对下人极为不好。总会因为一点小事大发脾气,甚至动手打人。他们苦于要这份差事养家糊口,是以一直以来,均是默默忍受。”

    “曹全林乃是一个孝子,他老娘死的早,是以一直以来与他爹相依为命。因为没钱,所以也娶不起媳妇。前段时日他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曹全林又是请大夫,又是忙着抓药。老人家的病没看好,家里的积蓄倒是花个精光。没过几日,老人家也就呜呼哀哉了!人既然没了,那得准备身后事吧,可是家里实在是没有银子了。恰逢快到月底了,曹全林便想着提前领月钱。”

    店小二说到此处,却是停了下来,看着于仁举继续道:“一般情况下,那些老爷听得此话,想来也不会犹豫。一来谁家没个急事呢!二来也没几个钱!您说呢,客官?”

    “那是自然!”

    “可是赶巧不巧,曾楚义平日里本是不拿下人当人看,更何况那一日到赌场输了些银子。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心情能好的了么?”

    “所以曹全林还没来得及说家里的事,便被曾楚义驱赶。那曹全林最后救命的稻草便是这个月的月钱,是以一面说家里面的情况,一面拼命哀求。可是换来的,却是曾楚义的辱骂和毒打。当时曾府里的许多下人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均是面露不忿,替曹全林抱不平!”

    “再后来,曾楚义的辱骂越来越过分,说什么你老子又不是我老子,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子今日输了钱,谁又来给老子银子?你还不滚,这个月的月钱都没啦等等话语。”

    于仁举一拳捶在门框之上,气愤道:“当真可恶!”

    “可不是么?听得这个月的月钱没有了,那曹全林自是不干。当下对着曾楚义说道:‘你平日里克扣我月钱也就算了,这个月是万万不行!’曾楚义听得此话大怒,当下喝道:‘老子就扣了,要想继续做,就给老子乖乖干活去!要是不做了,那就收拾包袱滚蛋!要钱,那是一个铜板没有!’”

    店家小二又是哀叹一声,继续道:“那曹全林本是孝子,看着父亲就要草革裹尸,心下本就难过至极。那曾楚义此时又将他最后一条生路给断了,曹全林又如何肯干休?是以拿起砖头,便将曾楚义给打死了。据说下人们见到此处,均是没有上前帮手。由此可见,那曾楚义虽是富人,却也是德行有亏。”

    “据说之后,曹全林跑回了家,叫邻居帮其变卖家产,再为其老父买个棺椁,好让其老父入土为安。而后他便去衙门投案了!街坊四邻听说此事,这便凑钱买了棺椁,将其老父安葬了!”

    “这般说来,这些指指点点的人均不知晓事情原因了?”于仁举问道。

    “要是知晓了原因,那这些人,想来也就不会再骂了吧!唉!可是杀人终究是要偿命的!这兄弟二人仗着有些关系,这便如此目无王法,当真可恨!”小二道。

    “最是可恨!”于仁举说完便立时冲了过去,站在曹全林的面前。

    曹全林见此一愣,以为又是要嘲笑自己的人,当下也就没有理他!

    于仁举不想让曾家兄弟打扰,便将其二人点了穴道。当下便当着众人的面,将曹全林一事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众人听得此话,一时间开始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于仁举当下大喝道:“若是诸位不信,可寻问曾楚义府上的下人,他们必定是知晓的。就是不知曾府里的人可有胆量?”

    曹全林听得此话,这才知晓此人是抱打不平的,一时间眼角也是微微有些湿润了。

    “大兄弟,你若能多等几日,我必定要他还你银子。姓曾的的确可恶,可是终究罪不至死。你冲动之下杀了人,便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管是何原因也好!我能做的便是,让你死后不再背负骂名!”说完,于仁举将酒坛开封,看着曹全林说道:“送你口酒喝,便当作他日我给大兄弟送行了!”

    那人看了看于仁举,说道:“好!”而后双手捧起酒坛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一时间,两行清泪从脸庞滑落而下……

    只是那铁链撞击之声在此时似乎显得格外刺耳。

    于仁举这时走到曾家兄弟面前,对着曾家兄弟说道:“相信你兄弟二人与你大哥也是一丘之貉,以后对下人好点,若是不然,这便是榜样!”说完一声大喝,脚下一踩,竟将脚链踩断了。众人一时间大惊失色,均是未有想到,此人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好本领。

    曾家兄弟见此亦是害怕不已!于仁举当下解了他二人的穴道。这便向着街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