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兮

    时间如沙般缓缓流逝，不知多久……

    少年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乘着一叶小舟，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水面漫无目的地漂动着。这是地狱亦或是天堂都不重要，少年渐渐睡去。

    又是许久，少年醒来，迷离着眼睛察看四周。只见一缕青烟从香炉里溢出，冉冉升起，然后氤氲开来。房间之中陈设不多，却又简单雅致。窗户开着，能看见一片翠绿，分不清是竹子还是其它。耳畔似乎若有若无的鸟鸣声，恍惚是在梦中。

    少年挣扎着想要坐起，可全身疼痛难以，像是要撕裂开来。在混乱之中一侧的药碗打翻落地，紧接着一声支离破碎的脆响。于是少年放弃了起身的打算，重新闭上眼睛，用耳朵感受着声音的变化。他听到一串清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吱呀的推门声。

    这串脚步声的主人走了进来，到窗前停住。

    “你醒了？”

    少年听到一声空灵的话语，睁开迷离的眼睛，一袭淡白色衣裙映入眼帘。容貌看不太清，蒙着一层轻薄的面纱，绰绰约约，若仙子一般朦胧神秘。眼睛却净如止水，明亮清澈。

    “你是不会说话吗？”

    耳畔又是一声空灵，少年没有回应，而是问道：“这是哪儿？”

    少女目光一亮，又很快消失。

    “雾影峰”。

    少年不自觉地重复念着“雾影峰…雾影峰……”，搜索着脑海中一些残存的记忆，发现什么也记不起来。

    “我师父一年前云游归来时将你带了回来，师父只是说与你有缘，能不能活就看你的命数。师父留下药方，让我帮忙照理，就又外出游历去了。”

    “一年前？你是说我整整昏迷了一年？！”

    少女没有回复，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少年叹了口气，就又闭上了眼睛。自己求死解脱却奇迹般被救，是巧合还是命不该绝，等这位少女的师父回来必要询问清楚。

    少年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少女伶俐地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少女重新弄好药走了进来。将药碗轻轻放在桌子上，看着少年。

    少年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便睁开眼睛，恰好对上少女清纯的目光。少年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少女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但又很快消失。

    终于，少女出声打破了尴尬。

    “你该吃药了！”

    少年这才收回目光，心里想的是自己竟看不透她。他看到只有清澈纯粹以及少女独有的气息。

    少女见少年没有反应，就走近了些，拿起药碗递给少年。

    少年没有接，因为他自己根本就抬不起来手，只是表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态。

    少女稍一犹豫，拿过一张凳子坐下。舀了一勺递到少年嘴边，少年倒也配合，张嘴就喝。就这样，很快喝完了一小碗苦涩的药汤。

    少女起身准备离开，走到屋门前顿了一下，就很快出去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身体也逐渐慢慢恢复。从一开始只能动动手指到勉强抬起手臂，再到能自己拿碗吃药。又过了一些时日，少年可以下地了。虽然只能靠着拐杖慢慢移动，却也轻松多了。

    这日，少年扶着拐杖走出房门。

    原先窗外的翠绿是一片竹林，蔓延至目力所及之处。林间是一条青石小径，近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这竹屋就建在湖泊旁边，倒也十分自然。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依稀可见，也可以清晰听见鹿鸣和流水的声音。

    少年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随意地走着，听着风吹动竹叶潇潇洒洒，也会有几片竹叶轻盈地飞旋着落下。林中盈溢着生命的活力与清新的气息，灵动秀丽。

    走了一会，林中出现一座小亭。亭子里有一石桌两石凳，底部围着一圈石制护栏，上顶用蓑草覆盖着。石桌之上有一棋局，棋盘直接刻在桌面上，纵横交错，黑白棋子点缀其中。

    少年并没有坐下，而是一手倚着拐杖，一手把住石桌，看着这副棋局。

    这是一局残棋，黑子所剩不多，穿插在诸多白子之中，看似孤立无援却也暗藏玄机，巧妙地制衡着白子。黑白二子陷在僵持之中，进退举步维艰。

    这棋局暗含阴阳转换、生死轮回之意。不难想出，对弈出此种局势的隐士是多么的高深莫测！不出即隐于山林，出则天地剧变。

    少年思索了片刻，也再看不出什么。于是，扶起拐杖沿来时的小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