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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成者为王、败者寇

    初夏看着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方文华很是诧异,她不能明白,为何左相府居然会答应帮她劫狱,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而且偏偏是这位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主,说是一道晴天霹雳都不为过。

    “初夏姑娘这般看着小生,小生着实害怕的紧。”

    “.…..”

    “姑娘虽是生的好看,但是在下还是喜欢温婉些的,您太厉害了。”初夏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身侧的云翳道:

    “他?你确定?”

    “初夏姑娘这话可着实让人伤心了,怎么着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

    “谁跟你这个色狼旧相识!”要是以前的方文华,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早就炸了,可是此刻,他却只是笑笑,不甚在意。

    “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姑娘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方公子还是别胡闹了,做正事要紧。”见云翳开了口,方文华才收起先前的嬉皮笑脸道:

    “这位少侠总共来寻了我三次,次次都是蒙着脸,看起来可没有什么诚意啊。”

    “你信不过我?”

    “不,是你信不过我。”

    “小姐信你,我便信你。”这话倒是让方文华一愣,他其实也没搞明白,这位云家小郡主为何认定他们会帮她。他老爹活了这么多年,官场沉浮方敢说摸得比较透彻,说的道理后来他仔细想想也能想明白,但是他总觉得能将事事算的这般精准的女子其实很可怕也很可怜,因为太清醒了。

    “这毕竟不是过家家,我可是将全家的脑袋都提在裤腰带上在陪你们玩,我可输不起。”云翳沉默的盯着他,见他目光不避,皱了皱眉,终是摘下了面巾。

    “这样,算有诚意?”

    “哈哈,开个玩笑何必当真,不过交个朋友而已。”说着回头看向一直不曾言语的初夏,道:

    “姑娘说,方某说的可对?”此刻的初夏,终于抬眼正视着眼前这个曾经不学无术的男子,他只是笑笑,安静的站在那里任她打量,退去了青涩的外表、不再刻意的遮掩,此刻的他,似乎终于显露出本来的面目,或许青涩,却终究开始露出了锋芒。

    “小姐果然说的对。”

    “哦?”方文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他其实也挺好奇,在那个特别的女子心里,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姐曾说,鱼目混珠,你一定不是那个鱼目。”

    “郡主竟然如此看的起我。”

    “不是,是你有个好爹。小姐说老相爷这种老狐狸,怎么会挖坑自己跳。他儿子要是蠢成那样,估计他就提砍人了,省的祸害了自己。”

    “……”方文华听闻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云翳,他总觉得刚才他好像笑了。

    “我…”

    “开个玩笑。小姐说,方少爷日后定时很厉害,比老相爷还厉害!”这次的他是真的惊讶了。

    “当真?”

    “当真。”

    “好了,时候不走了。干正事。”

    “好。”说着方文华便走向一旁的柜子,拿出两身禁卫军的衣服递给他们。

    “你们先换上吧,一会我带你们进天牢。”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前往皇城的路上,方文华见二人都不说话,还是忍不住道;

    “就我们…三人?”云翳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想了想又不太对,补充道:

    “两人。”

    “嗯?”

    “我,她。”额?那他呢?

    “出了事,你别出来。”哎?这把他摘得干干净净的,对他这么好?不用猜,看他表情也能猜到几分,云翳忍不住泼冷水道:

    “你在,碍事。”

    “噗。”初夏看着方文华那张抽搐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几日来,她还是第一次笑。

    “……我不和你计较,我说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你们两个人就想去劫天牢?疯了吧。”说完发现自己说的太大声了,紧张的捂住嘴,撩起帘子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才放下心来。此刻的方文华简直不能想象,这两个人是去送死不成?云姕烑也由着他们胡来?

    “只要进去了,就能带出来。”

    “进去容易,怎么出来?”

    “我们自有办法。”说着,目光不由转向了初夏,初夏见他盯着自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信,带着了?”

    “嗯。”

    “记好了。”

    “嗯。”

    “你们在说什么?”方文华左右看看不知其所以然。

    “方少爷,知道的越少越好,出了事,你和左相府才能摘干净。”方文华听闻后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这是小姐给你的。你看了就会明白。”初夏一愣,有些颤抖的接过,那上面潦草的字迹显示着当时写这封信时的急切,她的眼眶莫的有些发红,明明说不管她了,却还是担心她,她的小姐啊,怎会这般好。缓缓拆开,入目便是那熟悉的字迹:人心可控,对吾之愧,可用之。然,可一不可再。望汝,珍之,重之。自此一别,后会。无期。

    啪嗒,她的一颗泪掉了下来,在信笺上缓缓晕染开来,她终是将信笺抱在胸前,无声的沉默着。疼吗?疼啊,怎能不疼,生生挖下一块肉来,疼的面目全非。

    “到了。”说着三人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走吧。”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跟在他身后,向着宫门走去。

    “哎?这不是方参将吗?怎么这么晚还来皇宫啊?”方文华嬉皮笑脸的勾搭上两个守门的小将,笑嘻嘻的道:

    “可不是么。这大冷天的,谁高兴出来。”

    “那您这是?”说着扫了眼低头站在那的二人。

    “还不是老李,今天该是他轮值的,刚派人老找我,说家里夫人出了点事,急吼吼的就要赶回去,让我和他换个班?”

    “家里夫人?”

    “哎,你还不知道啊?”

    “啊?什么事?”

    “他家夫人啊……”说到一半,他突然刹住了车。

    “哎,你看我这脑袋!你们俩,先替我和老李换个班!哎,还有你,云统领那个酒先送过去。”说着对两人使了个眼,两人会意,立刻道

    “是。”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哎!他们…”见小将想去拦人,立马拉住人道:

    “没事没事,都是熟人了,我给你说啊,老李的媳妇和那个谁,有一腿!”

    “不会吧!”

    “我还能骗你!都说被抓奸了!”

    “真的假的!按李参将的性格还不得把人打残了!”

    “可不是,你说我到时候要不要劝着点?”

    “哎,光顾着和你们唠嗑,我还得去换他呢。你们一会见了他啥也别说啊,就当不知道!他要面子!”

    “哎,我们晓得的。不会暴露了您的,放心吧~”

    “真机灵,呐。这个给你们,大冷天的,拿去吃酒!”

    “谢方少爷赏!”

    “得咧!我走了啊!”

    “您慢走!”

    “这两人去哪了。哎?”说着一把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角落里,吓得他一个机灵。待来人放开他,看清了是谁,他忍不住呸了呸道:

    “人吓人吓死人啊。”

    “没想到,你还有点用。”

    “走吧。”说着三人便走向天牢,一路上意外的顺路,偶遇巡逻的士兵也就是三言两语的打发了,直到看到迎面走来了云子衿,方文华暗道一声倒霉:

    “你怎么来了?”

    “禀大人,有些事…”

    “什么事?”

    “……”云子衿可不是一般人,这么多年稳坐禁卫军统领本事是明摆着的,明知道骗不过,他索性也不打算隐瞒,反正他爹不是说了么,这云子衿不会坑他们。想着,他便主动让开了身形,将二人暴露在他面前。他皱眉看了看眼前低眉顺目的两人,总觉得不对劲。

    “抬头。”云翳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不曾见过。倒是初夏,犹豫下了,终是抬起了头,直视着他。云子衿见初夏男子打扮一时没认出来,却莫名的觉得眼神,眯着眼审视的看着她,看到她的耳洞终是一惊。

    “初夏姑娘?”

    “云统领。”

    “你这是…”说了扫了眼云翳和一旁有些畏畏缩缩的方文华,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当初初冬来寻自己时说过的话,突然便了然了,于是默默的咽下了原本打算出口的话,他只是觉得有些讶异,因为即使要来,似乎也不太应该让初夏来,不太合适。但是小姐做事,向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想来是有别的想法吧。

    “嗯,你们好好巡视吧。我还有事。”说着便大步离去,经过方文华的时候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莫名的一个机灵。方文华暗道一声糟糕,露馅了。这下可好,他一直惦记着他那位置,这几年虽然人模狗样些,但是终归还是装着些的,这次倒是好,把自己搭进去了,失策。

    “方少爷?”

    “啊?”

    “云统领走远了,我们赶紧的吧。”

    “哦哦,好。”不多时,三人便道了天牢处,这会初夏才明白为何一定要两日后才能来劫牢,原来这几年这位方少爷真的是韬光养晦,连天牢里都开始安插自己的人了。

    “里面处理掉了?”

    “老大放心,外面都是外面的人,最里面是李头的人。”

    “嗯。”说着回头看向二人,点了点头道:

    “你们进去,大部人我都替你们解决,只有最里面的,不是我的人,你们自己解决。别弄死,我不好做。”

    “嗯。”

    “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若是过了时间论调了你们还没出来,我也帮不了你们。”

    “嗯。”说着二人便迅速闪身进入了天牢。

    “老大,就这样放他们进去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和他们唠个嗑?”说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万一出事…”

    “出事?出什么事!出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大你真阴险。”

    “你不阴险,你去。”

    “我不去。”

    “那不就得了。”

    “哎,老大,那李头儿的老婆真…”

    “呵,我早就知道了,正好用的上。”

    “老大英武。”

    “要你拍马屁!”

    “但是我老觉得瘆得慌,总觉得哪里不对。”

    “啊?哪里不对?”说着还四下张望了下。

    “没什么不对啊。”

    “就是什么都对,才感觉怪怪的。”他忽然觉得今天太过平静,平静的不真实。就像当初他爹说过的,这云家姐弟什么都对,才觉得什么都不对,你看,最后果然被他爹说中了,这云家姐弟非池中之物。越想越觉得不安,对着另一个小兵招了招手,耳语了一句,那小兵一脸诧异,见他严肃,便点了点头,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畅通无阻的来到牢房,果然如方文华所说,外面的守卫看到他们也只是诧异的扫一眼,并不多话,权当没看见,这一刻初夏才觉得自己小看了人心,尤其小看了那位方少爷,想来小姐早就知晓了,她总是这般聪慧。走到最里面,便听得几人喝酒吃肉的哄闹声,云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初夏点了点头,错开了身。云翳缓步靠近门口,从窗口处张望了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支迷烟,从窗口处不着痕迹的扔了进去,不多时便听到一阵砰砰砰的倒地声,二人进入后,快速的掐灭的迷烟,将众人搬回桌边,顺走他们的钥匙之后便快速的进入了牢房重地,半道上,云翳看着初夏道:

    “你进去,我在这守着。”

    “嗯。”

    原本已经睡着了的乾仓璃和乾仓彧被开锁的声音惊动,纷纷做了起来,戒备道:

    “什么人?”

    “是我!”听到初夏的声音,乾仓璃大惊,待初夏打开牢门后一把将她拽到身前,看着她道:

    “你来做什么!”

    “我来救你。”

    “别胡闹!赶紧走!”

    “要走一起!不然我就留下来陪着你!”

    “哟,这是一对野鸳鸯啊。你们这是演的什么戏码啊?”对面的乾仓彧见二人这般模样,忍不住讥讽道。这段时间,他唯一的乐趣也就是讥讽讥讽他这哥哥了。

    “你把嘴给我放干净了!”说着便把初夏护在了身后。见他这般反应他倒是有些诧异,他这哥哥哥向来是不管他说什么,都冷淡的毫无反应,这会儿居然有反应,反应还这么巨大。

    “我原是觉得你喜欢焮楽,不曾想,还有这么一位?”

    “三殿下,嘴下留德。”听到初夏的声音,他才认真打量起这个女子,感觉有些熟悉,却说不出来。初夏也不等他答话,拽住乾仓璃就往外走。

    “有什么话出去再,我们时间不多。”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要掉脑袋的!”

    “我知道!碗大个疤!”

    “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我没有满门,云家我也是去了籍的!拖累不到!”

    “你……”

    “我就是甘愿陪你去死!”这一刻,乾仓璃终于看清月色下她干净的目光,不再是天真无邪的,而是果敢坚毅,而不可动摇的。

    “你是初夏?”听到她说的话,乾仓彧终是认出了这是谁,这是云姕烑身边的贴身丫头!

    “她居然派你来救他?”初夏认真的看着他道:

    “不是小姐派的,我自己来的!”

    “你们?你们......“

    “没时间了,赶紧走!”见他还是站着不动,初夏有些着急。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打晕了你拖走!”这才像他认识的初夏,固执又光阳的的。

    “走!”说着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自从母后去世,他的母族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他已经一无所有还怕什么。初夏垂眸看看被他牵着的手,又抬眼看看她身前的人,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手,经过乾仓彧的门口,她却顿住了脚步,松开了他的手。

    “三殿下,一起走吧。”说着就要去开门。

    “不必了。”

    “三殿下?”

    “她让你救我?”

    “嗯。”初夏没有说假话,从头到尾,小姐都是想救人的,而人自然也不会只是太子一人。

    “……”乾仓璃沉默了下,看了眼二人道:

    “我是走不了,你们走吧。”

    “三弟,别置气了,赶紧一起走。”

    “谁跟你置气了,我是真不打算走了。”

    “你还惦记着那皇位?你还看不出来?这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局,针对的就是你我。”

    “我知道。”

    “那你还想做什么?再不走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我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

    “你现在是孤身一人,想走就走,我母后还在宫里,母族也还在,府里一大家子人,我如何走?让他们因为我真的满门抄斩么!”

    “你...”

    “初夏!”远处传来云翳的声音,初夏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不用管我,是我不想走,她不会怨你。替我谢谢她。”

    见此,初夏不再不多劝,因为小姐曾说,你永远无法阻止一个想死的人,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乾仓璃看着他,他第一次对他笑的很和善。

    “大哥!”

    “你…”

    “好好活着!下辈子!莫要生在帝王家!我们做一对平常兄弟!”

    “好!”

    待二人离去,乾仓璃淡淡的看着窗外的月亮,脑海中又浮现那年桃花树下,回眸一笑的女子。

    “对不起。”对不起,没守住当时的誓言,对不起,没能再见一面。

    “当真是,成王败寇。我认了!”说着潇洒的一撩衣摆闭目而坐。

    乾仓璃瞧见云翳的时候愣了愣,眼神危险的眯了眯,长期活在皇宫里的人对于危险的事物莫名的有种警惕感,见他护着初夏不让靠近的样子,云翳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阿璃,这是云翳。”

    “别废话了,先把衣服换。”

    “换衣服?”

    “别问,听我的。”随即二人便将外面禁卫军的衣服脱了,随手扔在火盆里。

    “走吧,要换班了。”说着快步往外走去,初夏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回头见乾仓璃还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皱眉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看着那人的背影,乾仓璃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而且,一定是在皇宫里。

    “快走吧,来不及了!”说着回头走了几步,拽过他就走,他无奈的任由她拽着,摇头笑了笑。

    才出大牢云翳就突然顿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初夏差点一鼻子撞在他后背上。

    “怎么不走了?”

    “有些不对,小心些。”说着警惕的打量起四周,甚至抽出了随身的配剑。

    “哪里不对?”初夏四下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人,她有些不明所以。

    “守卫不在。”听到乾仓璃的话初夏一愣,果然不见来时的守卫了。

    “别管他们,此地不宜久留,先走。”说着三人便朝着远处飞奔而去,就在此时,忽然灯火通明,层层侍卫手持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

    “我等你们很久了。”初夏一听着声音,心就一凉,糟糕。

    原本已经睡下的云赪燚,被云叔叫醒,打开手下人写的密信居然是左相府的人劫狱?他很诧异,左相这个老狐狸向来和他井水不犯湖水,拎的清的很,这突然劫狱是为何?那两位正主还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从二人关押至今,他一直没有机会下死手,老皇帝也迟迟不下诏,也是,毕竟那也是他儿子。劫狱?那可真是太好了,刚好给了他机会一锅端了!可是当他说完这句话抬眼看向三人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初夏!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