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相顾两无言
苍梧山下热闹的小镇上，镇上的人们最近总是莫名的有些奇怪，这短短几个月，这个原本无人问津的小镇忽然多了许多陌生人，看起来就与他们格格不入。要知道有的人就是那样，往人群中随随便便那么一站，气场就将人隔的明明白白，而云赪燚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包下了一整家客栈，原本该是开心的事情，此刻的小二却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客观还需要些什么吗？”连询问的语气都莫名的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眼前的男子似的。男子一席白衣，披着厚厚的裘袄，那皮毛一看就昂贵的紧。身边还站在几个大汉，一看就是富家少爷，惹不起。
“不用。”那淡淡的两个字，不过小一会儿的时间，小二就渗出来了冷汗。
“那，小的就告退了。”
“慢着。”见自己被叫住，他吓了一跳，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汗道：
“不知这位少侠…额，不是，不知这位姑娘，还有和吩咐？”听他唤她少侠，云初皱了皱眉，又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几人，道：
“小二，我就是打听下，这个小镇最近有什么变化没？”
“变坏？”小二挠了挠头，忽然灵机一动，道：
“有有有，那苍梧山知道吧，闹鬼。”
“闹鬼？”云赪燚喝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
“啊？”见他看过来，小二咽了咽口水，心道：这男子长得也太俊俏了吧，和上次见过的那个有的一拼啊。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云玦见他看着自己王爷发呆，不悦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是是，就是闹鬼，往年这山啊去的，今年啊去不得了。”
“为何？”
“也不知道怎地，就突然闹起了鬼，半夜有鬼叫，还有血迹，还有啊，鬼打墙。”
“鬼打墙？”
“是啊，据说上次有个砍柴的上去，愣是来回走不出来，遇到个好心的姑娘松下了山，可是一回头，就不见了。就再也不敢上去了。”
“……”云赪燚和云初对视一眼，想来是阿姐他们怕伤到无辜之人，弄出来的唬人手段罢了。
“小二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没有了。我们这就这么大点地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正说着话，见迎面有个东西飞来，砸在他怀里，他低头一看，好家伙，二两银子啊！
“真没有？”
“有有有。就这几个月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经过我们镇上。”
“奇奇怪怪？”
“是啊，原先有个姑娘，咋咋呼呼的，成天不是买糖葫芦就是买小嘴零食的，长得又漂亮，可不是惹人眼么，有几个调戏她的，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可还不是我们镇上的人，后来啊，又突然没有再来了，又来了个男子，闷不吭声的，也怪了，尽爱买些女子爱的事物，什么桂花糕啊，三天两头的买。”云赪燚不自居的皱了皱眉，前面说是初夏吧，后来的，是云澈吧？阿姐爱是桂花糕，你看，没有他管着，又贪食了吧！
“再接着，就来了一个特别俊美的男子，还带着侍从。”说着瞥了眼云赪燚，继续道：
“和这位少爷一般俊美，上了山就没有再下来了！大家都说是被山中妖怪抓了吃了！”云赪燚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俊美的男子？还带着侍从？是谁？之前云虎怎么没有报上来？
“可知是谁？”
“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正巧也是住的我们店，不爱说话，我听那随从唤他，唤他什么来着？啊！喊什么侯爷！估计是姓侯吧！”侯爷？俊美？姬南琋？他怎么会在这？还在乾仓？
“后来呢？”
“啊？后来？哦，又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成天围在那山脚下。有人问还被凶回去，还说打猎，这大冬天的打什么猎物你说是不是。有一天啊就听见山里有惨叫声，第二日啊，就没有看到人！传说他们是要去抓怪物，结果啊都被吃了！那山，去不得啊！”
“再没有了？”
“再有就是半月前了吧，有个带了面具的带人进了山，就再没出来了。”戴面具的？连雾？
“没了？”
“啊。没了吧。”
“多谢小哥了，这个拿去喝茶，一会给我们准备些吃食，顺便把马给我们喂饱了。”云初边说边又扔了一锭银子，小二接过，乐的合不拢嘴。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但是客观，可是想上那苍梧山？那真去不得啊。”
“没有，我们就是闲来无事问问。”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告退了，您早些休息。”说着便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王爷。”
“嗯。云初，你说这连雾，就行为何而来？”
“不知。”
“云玦。最近仓硕可有异动？”
“回王爷，并无，但…”
“但是什么？”
“据说，仓硕和凤丘即将和亲？”
“和亲？谁？”
“凤丘小侯爷姬南琋和仓硕栗阳长公主苍旻幽。”啪的一声，云赪燚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
“混账！他不是喜欢我阿姐！我怎么敢和其他人大婚！”
“可是…他们不也没可能么？”
“那也不行！我阿姐都没大婚！他凭什么大婚！他敢！”
“他大婚我阿姐定然会伤心！要是阿姐知道了，阿姐知道了…”是啊，阿姐现在还不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样？除了伤心一场，她还能怎样？她舍不下云家，舍不下他，舍不下对阿爹的承诺，舍不下这乾仓万千黎民，所以她只能舍弃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到头来他发现，最对不起她的就是他自己，是他们每一个人，都亏欠了他，挥霍了她的一生。
“他若真敢，我就敢血溅喜堂！”
“王爷…”
“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今日才报？”云玦听他发怒，跪倒在地，道：
“属下失职，暗探递回来的消息，均被拦截，这还是最后一个送出来的，其余，无一生还。”
“起来！凤丘我可以理解，姬南琋有那个本事！仓硕呢？居然也全被拔出？谁这么有本事！”
“我觉得，我们可能小看了他。”
“她？不可能，自以为是的女子而已。”
“我说的可不是她。”
“你说连雾？”众人沉默了下来，确实，他们之前不太了解这个人，盯着的大多是这个长公主，这个连雾只是知道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有兵权，却沉迷女色，乃苍旻幽的入幕之宾，是以一直以来未曾多加关注，之所以记得，还是当年听阿姐提了一嘴，阿姐当时如何描述他的？他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说他自自欺人，不足为惧。可是又好像还说了什么，是什么呢？他当真想不起来了。
“我觉得这个时候他来乾仓，不太对劲！”
“为何呢？苍旻幽，姬南琋，大婚，入幕之宾…不好！他来杀阿姐！”
“云初，他是得了苍旻幽的命令，来杀阿姐的！上山！赶紧上山！”
“是！”
当几人快马加鞭赶到山顶，远远看见初冬，云赪燚却惶惶不敢再前行。
“王爷？”
“看起来没事。我们…”
“王爷，已经到门口了。”
此刻的初冬也发现了他们，犹豫了下终是走了过来，对着云赪燚缓缓行了个礼。
“王爷。”
“初冬……”
“王爷可是有事寻小姐？奴婢这就去通报。”云赪燚一愣，初冬说奴婢，她向来不说的，他们都怨他，初夏怨他，初冬也怨他，那阿姐定然是怨他的，她不会想看见他了，也不会跟他回家了，是不是？
“初冬姐姐，王爷只是…”
“云初。”初冬面无面前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将她所有的话压了下去，她懂，她明白，可是她，无法原谅。
“无妨，既然阿姐不愿，我就不去打扰了。”
“王爷！”
“云初，你代我去看看阿姐。”
“我…”见她还想再劝，云赪燚看着她摇了摇头，他不敢。
“云初。”
“是。”正说着话，一只五彩鸟缓缓落在初冬肩上，初冬侧身将它绑在腿上的信笺拿了下来，余光瞥了眼云赪燚便收进袖子里，不再说话。看着鸟儿飞走，初冬才回头看向几人，目光扫到云玦的时候，他莫的低下了头，他也无颜。
“走吧。”说着便头也不回了往里走去，云初看了看云赪燚，终是无奈的跟了上去。
“小姐。侯爷的信。”正在和连雾喝茶的云姕烑一顿，看了眼连雾见他不置可否便伸手接过，扫了一眼便递还给了初冬。
“收起来吧。”
“怎么？”
“你挺八卦。”
“闲来无事。”见初冬一直未曾离去，两人均有些诧异，云姕烑看着她问道：
“怎么了？还有事？”
“云初来了。”
“来了就进来吧。”见初冬离去，连雾缓缓起身。
“干嘛？”
“避嫌。”
“无妨。”连雾也不说话，笑了笑便走回了屋。
云初进来的时候，便见到一女子坐在秋千那看着天空发呆，美好的让人不认打扰。许是一直未听到答话，云姕烑回头望去，那一眼，就和当年她从马车上下来一样，一个眼神就让记了一生。
“小姐。”
“嗯。你怎么来了。”
“我…王爷也来了…”看了看她身后，没有见到其他人，云姕烑有些诧异。
“人呢？”
“外面。”
“怎么不进来？”听她问起，云初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初冬，云姕烑便有些了然，无奈的看着初冬道：
“你这是何必？”
“我没说什么。”你是没说什么，你那张脸都写着呢。算了，其实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就这样吧。
“怎么想着过来了？”
“我们听说连雾来了，怕您不测，才急急的赶来。”说着初冬扫了一眼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云姕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笑了笑道：
“他走了。想来，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云初有些不解，而房里正在喝茶的人不禁一顿，很快便掩饰了过去，那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却告诉别人，他懂。
“我这边没事，你们回去吧。”
“小姐…”
“还有事？”
“云虎死了。”
“嗯。”
“云叔也死了。”
“嗯？”云姕烑终于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
“不是王爷下的令，他们私自…”
“是吗？”
“小姐，你见见他吧，他很想你。”
“云初啊…有些事，其实过程不是那么重要，结局，才重要。”
“我知道，可是…”
“回去吧。”见她没有了说话的兴趣，云初只能住了口。
“是。”
“等下。”正要离去的云初被初冬叫住，有些不解的回头看她，连云姕烑都有些诧异。
“你把云溱带回去。”
“云溱？”见云姕烑问起，初冬才抵着头呐呐的道：
“嗯，在密室关着。”
“我怎么不知道？”这下云姕烑是真的诧异了，这许久她竟然一直不知，云溱被他们压着。
“那时候侯爷抓的。”
“哦。为何不说。”说？说了你就给放了！你对他们这么好，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见她不说话，云姕烑便了然了，叹了口气道：
“去，把人带来，让云初带走吧。”待初冬离去，她才看着云初有些无奈道：
“别记恨她，她只是为我不平。”
“属下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也不曾当你是属下。他，可好？”
“不好。小姐真的不见见他吗？他不敢来见你。”
“为何？”
“他害怕。”害怕什么呢，两人心照不宣。是啊，该用什么面目来见呢，似乎都不合适。
不多时，便见初冬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有些潦倒，但还算干净，看见云姕烑，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
“小姐。”
“云溱啊。”
“小姐，是云溱错了。”
“错了却不悔是吗？”
“是。”说着便狠狠的磕着头，一下一下磕在众人心上。
“好了，随云初回去吧。”
“小姐不回去吗？”见云初问起，云姕烑笑了笑。
“不回去了。”那里没有我的位置了，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
“小姐。”
“好了，早些回去吧，下山的路，不好走。”
“初冬，送客吧。”云初无奈，只得领着云溱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云赪燚等人，见云初领着云溱回来，很是诧异，待云溱将经过详细了讲了一遍，才知道当时的艰险，他恨不得冲进去看一看阿姐的伤势，到底严不严重，好了没有，有没有落下病根。见初冬站在不远处，犹豫再三，终是上前问道：
“初冬，阿姐的伤势…”
“无妨，救了三天就救回来了。”就？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忿他无言以对。
“那日后…”
“会有旧疾。”至于是什么旧疾，她不说，他也不问。
“我…”
“小姐说山间路滑，王爷小心些。恕初冬便不远送。”说着便行了一个礼，转身走了回去。云赪燚看着离去的初冬，看着她缓缓关上大门，忽然觉得这个山真冷啊，他环顾了下四周，少时游玩，也曾在这边跑了跑去，可是从来不觉得冷，可是此刻，却觉得寒风刺骨，阿姐呆在这里，真的好吗？
“走了？”
“没有。还在外面。”
“随他去吧。待久了自然就走了。”说完就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直到天空飘落大片大片的雪花，云姕烑才回神，看着初冬打着伞将披风给自己披上。
“小姐，下雪了，天寒，还是进去吧。”
“好。”起身走过门口的时候，忍不住还是望了出去。
“你说他走了吗？”
“还没。”
“下雪了啊。”忽然想起小时候二人打雪仗搭雪人的场景，终是忍不住道：
“去叫他进来吧。”
“……是。”初冬犹豫了下，见小姐孤单的身影，终是打开门走了出去。果然，他们还在雪地里站着，头上已经落了不少雪，见初冬走来，他莫的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孩童般的无措和天真。
“我不是…我就是待一会，我马上就走。”说着急急的就要转身走，可能站的有些久，脚麻了，生生就把自己弄了个趔趄。
“王爷！”
“没事。我们走吧。”初冬看着几人，叹了口气道：
“小姐叫您进去。”云赪燚的身形莫的就被定住了，僵硬了转回了身。
“阿姐愿意见我？”
“进去吧。”初冬转身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去，便见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此刻其实她也很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转身往里走。
“王爷，快进去。”云初推了推他他才回神。
“去啊。”快步走了进去，打量着这许久不曾回来的苍梧山小筑，那汹涌的记忆蓬勃而来，来势汹汹，他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而当他路过连雾的屋子的时候，莫的顿住了脚步，眼神危险的看着这间屋子，初冬见他看着那扇门，皱了皱眉。
“王爷，这里是小姐的小筑。”云赪燚收回目光，有些不解的看向她。
“这里住着的人，小姐都是许了的。”
“如果您有什么想法，我建议您，下山再做不迟，不要连这唯一一个干净的地儿都毁了。”
“她真的会伤心的。”
“我…没想…”
“走吧，小姐还在等你。”初冬没有等他回答，因为她不需要知道他的答案，那还重要吗？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云赪燚跟着她来到云姕烑的卧房，推开门的一刹那，她还想往日那样，窝在矮榻上，看着窗外漫天飘飞的雪，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但终究又什么都改变了。
“客观还需要些什么吗？”连询问的语气都莫名的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眼前的男子似的。男子一席白衣，披着厚厚的裘袄，那皮毛一看就昂贵的紧。身边还站在几个大汉，一看就是富家少爷，惹不起。
“不用。”那淡淡的两个字，不过小一会儿的时间，小二就渗出来了冷汗。
“那，小的就告退了。”
“慢着。”见自己被叫住，他吓了一跳，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汗道：
“不知这位少侠…额，不是，不知这位姑娘，还有和吩咐？”听他唤她少侠，云初皱了皱眉，又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几人，道：
“小二，我就是打听下，这个小镇最近有什么变化没？”
“变坏？”小二挠了挠头，忽然灵机一动，道：
“有有有，那苍梧山知道吧，闹鬼。”
“闹鬼？”云赪燚喝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
“啊？”见他看过来，小二咽了咽口水，心道：这男子长得也太俊俏了吧，和上次见过的那个有的一拼啊。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云玦见他看着自己王爷发呆，不悦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是是，就是闹鬼，往年这山啊去的，今年啊去不得了。”
“为何？”
“也不知道怎地，就突然闹起了鬼，半夜有鬼叫，还有血迹，还有啊，鬼打墙。”
“鬼打墙？”
“是啊，据说上次有个砍柴的上去，愣是来回走不出来，遇到个好心的姑娘松下了山，可是一回头，就不见了。就再也不敢上去了。”
“……”云赪燚和云初对视一眼，想来是阿姐他们怕伤到无辜之人，弄出来的唬人手段罢了。
“小二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没有了。我们这就这么大点地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正说着话，见迎面有个东西飞来，砸在他怀里，他低头一看，好家伙，二两银子啊！
“真没有？”
“有有有。就这几个月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经过我们镇上。”
“奇奇怪怪？”
“是啊，原先有个姑娘，咋咋呼呼的，成天不是买糖葫芦就是买小嘴零食的，长得又漂亮，可不是惹人眼么，有几个调戏她的，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可还不是我们镇上的人，后来啊，又突然没有再来了，又来了个男子，闷不吭声的，也怪了，尽爱买些女子爱的事物，什么桂花糕啊，三天两头的买。”云赪燚不自居的皱了皱眉，前面说是初夏吧，后来的，是云澈吧？阿姐爱是桂花糕，你看，没有他管着，又贪食了吧！
“再接着，就来了一个特别俊美的男子，还带着侍从。”说着瞥了眼云赪燚，继续道：
“和这位少爷一般俊美，上了山就没有再下来了！大家都说是被山中妖怪抓了吃了！”云赪燚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俊美的男子？还带着侍从？是谁？之前云虎怎么没有报上来？
“可知是谁？”
“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正巧也是住的我们店，不爱说话，我听那随从唤他，唤他什么来着？啊！喊什么侯爷！估计是姓侯吧！”侯爷？俊美？姬南琋？他怎么会在这？还在乾仓？
“后来呢？”
“啊？后来？哦，又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成天围在那山脚下。有人问还被凶回去，还说打猎，这大冬天的打什么猎物你说是不是。有一天啊就听见山里有惨叫声，第二日啊，就没有看到人！传说他们是要去抓怪物，结果啊都被吃了！那山，去不得啊！”
“再没有了？”
“再有就是半月前了吧，有个带了面具的带人进了山，就再没出来了。”戴面具的？连雾？
“没了？”
“啊。没了吧。”
“多谢小哥了，这个拿去喝茶，一会给我们准备些吃食，顺便把马给我们喂饱了。”云初边说边又扔了一锭银子，小二接过，乐的合不拢嘴。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但是客观，可是想上那苍梧山？那真去不得啊。”
“没有，我们就是闲来无事问问。”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告退了，您早些休息。”说着便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王爷。”
“嗯。云初，你说这连雾，就行为何而来？”
“不知。”
“云玦。最近仓硕可有异动？”
“回王爷，并无，但…”
“但是什么？”
“据说，仓硕和凤丘即将和亲？”
“和亲？谁？”
“凤丘小侯爷姬南琋和仓硕栗阳长公主苍旻幽。”啪的一声，云赪燚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
“混账！他不是喜欢我阿姐！我怎么敢和其他人大婚！”
“可是…他们不也没可能么？”
“那也不行！我阿姐都没大婚！他凭什么大婚！他敢！”
“他大婚我阿姐定然会伤心！要是阿姐知道了，阿姐知道了…”是啊，阿姐现在还不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样？除了伤心一场，她还能怎样？她舍不下云家，舍不下他，舍不下对阿爹的承诺，舍不下这乾仓万千黎民，所以她只能舍弃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到头来他发现，最对不起她的就是他自己，是他们每一个人，都亏欠了他，挥霍了她的一生。
“他若真敢，我就敢血溅喜堂！”
“王爷…”
“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今日才报？”云玦听他发怒，跪倒在地，道：
“属下失职，暗探递回来的消息，均被拦截，这还是最后一个送出来的，其余，无一生还。”
“起来！凤丘我可以理解，姬南琋有那个本事！仓硕呢？居然也全被拔出？谁这么有本事！”
“我觉得，我们可能小看了他。”
“她？不可能，自以为是的女子而已。”
“我说的可不是她。”
“你说连雾？”众人沉默了下来，确实，他们之前不太了解这个人，盯着的大多是这个长公主，这个连雾只是知道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有兵权，却沉迷女色，乃苍旻幽的入幕之宾，是以一直以来未曾多加关注，之所以记得，还是当年听阿姐提了一嘴，阿姐当时如何描述他的？他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说他自自欺人，不足为惧。可是又好像还说了什么，是什么呢？他当真想不起来了。
“我觉得这个时候他来乾仓，不太对劲！”
“为何呢？苍旻幽，姬南琋，大婚，入幕之宾…不好！他来杀阿姐！”
“云初，他是得了苍旻幽的命令，来杀阿姐的！上山！赶紧上山！”
“是！”
当几人快马加鞭赶到山顶，远远看见初冬，云赪燚却惶惶不敢再前行。
“王爷？”
“看起来没事。我们…”
“王爷，已经到门口了。”
此刻的初冬也发现了他们，犹豫了下终是走了过来，对着云赪燚缓缓行了个礼。
“王爷。”
“初冬……”
“王爷可是有事寻小姐？奴婢这就去通报。”云赪燚一愣，初冬说奴婢，她向来不说的，他们都怨他，初夏怨他，初冬也怨他，那阿姐定然是怨他的，她不会想看见他了，也不会跟他回家了，是不是？
“初冬姐姐，王爷只是…”
“云初。”初冬面无面前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将她所有的话压了下去，她懂，她明白，可是她，无法原谅。
“无妨，既然阿姐不愿，我就不去打扰了。”
“王爷！”
“云初，你代我去看看阿姐。”
“我…”见她还想再劝，云赪燚看着她摇了摇头，他不敢。
“云初。”
“是。”正说着话，一只五彩鸟缓缓落在初冬肩上，初冬侧身将它绑在腿上的信笺拿了下来，余光瞥了眼云赪燚便收进袖子里，不再说话。看着鸟儿飞走，初冬才回头看向几人，目光扫到云玦的时候，他莫的低下了头，他也无颜。
“走吧。”说着便头也不回了往里走去，云初看了看云赪燚，终是无奈的跟了上去。
“小姐。侯爷的信。”正在和连雾喝茶的云姕烑一顿，看了眼连雾见他不置可否便伸手接过，扫了一眼便递还给了初冬。
“收起来吧。”
“怎么？”
“你挺八卦。”
“闲来无事。”见初冬一直未曾离去，两人均有些诧异，云姕烑看着她问道：
“怎么了？还有事？”
“云初来了。”
“来了就进来吧。”见初冬离去，连雾缓缓起身。
“干嘛？”
“避嫌。”
“无妨。”连雾也不说话，笑了笑便走回了屋。
云初进来的时候，便见到一女子坐在秋千那看着天空发呆，美好的让人不认打扰。许是一直未听到答话，云姕烑回头望去，那一眼，就和当年她从马车上下来一样，一个眼神就让记了一生。
“小姐。”
“嗯。你怎么来了。”
“我…王爷也来了…”看了看她身后，没有见到其他人，云姕烑有些诧异。
“人呢？”
“外面。”
“怎么不进来？”听她问起，云初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初冬，云姕烑便有些了然，无奈的看着初冬道：
“你这是何必？”
“我没说什么。”你是没说什么，你那张脸都写着呢。算了，其实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就这样吧。
“怎么想着过来了？”
“我们听说连雾来了，怕您不测，才急急的赶来。”说着初冬扫了一眼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云姕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笑了笑道：
“他走了。想来，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云初有些不解，而房里正在喝茶的人不禁一顿，很快便掩饰了过去，那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却告诉别人，他懂。
“我这边没事，你们回去吧。”
“小姐…”
“还有事？”
“云虎死了。”
“嗯。”
“云叔也死了。”
“嗯？”云姕烑终于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
“不是王爷下的令，他们私自…”
“是吗？”
“小姐，你见见他吧，他很想你。”
“云初啊…有些事，其实过程不是那么重要，结局，才重要。”
“我知道，可是…”
“回去吧。”见她没有了说话的兴趣，云初只能住了口。
“是。”
“等下。”正要离去的云初被初冬叫住，有些不解的回头看她，连云姕烑都有些诧异。
“你把云溱带回去。”
“云溱？”见云姕烑问起，初冬才抵着头呐呐的道：
“嗯，在密室关着。”
“我怎么不知道？”这下云姕烑是真的诧异了，这许久她竟然一直不知，云溱被他们压着。
“那时候侯爷抓的。”
“哦。为何不说。”说？说了你就给放了！你对他们这么好，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见她不说话，云姕烑便了然了，叹了口气道：
“去，把人带来，让云初带走吧。”待初冬离去，她才看着云初有些无奈道：
“别记恨她，她只是为我不平。”
“属下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也不曾当你是属下。他，可好？”
“不好。小姐真的不见见他吗？他不敢来见你。”
“为何？”
“他害怕。”害怕什么呢，两人心照不宣。是啊，该用什么面目来见呢，似乎都不合适。
不多时，便见初冬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有些潦倒，但还算干净，看见云姕烑，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
“小姐。”
“云溱啊。”
“小姐，是云溱错了。”
“错了却不悔是吗？”
“是。”说着便狠狠的磕着头，一下一下磕在众人心上。
“好了，随云初回去吧。”
“小姐不回去吗？”见云初问起，云姕烑笑了笑。
“不回去了。”那里没有我的位置了，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
“小姐。”
“好了，早些回去吧，下山的路，不好走。”
“初冬，送客吧。”云初无奈，只得领着云溱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云赪燚等人，见云初领着云溱回来，很是诧异，待云溱将经过详细了讲了一遍，才知道当时的艰险，他恨不得冲进去看一看阿姐的伤势，到底严不严重，好了没有，有没有落下病根。见初冬站在不远处，犹豫再三，终是上前问道：
“初冬，阿姐的伤势…”
“无妨，救了三天就救回来了。”就？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忿他无言以对。
“那日后…”
“会有旧疾。”至于是什么旧疾，她不说，他也不问。
“我…”
“小姐说山间路滑，王爷小心些。恕初冬便不远送。”说着便行了一个礼，转身走了回去。云赪燚看着离去的初冬，看着她缓缓关上大门，忽然觉得这个山真冷啊，他环顾了下四周，少时游玩，也曾在这边跑了跑去，可是从来不觉得冷，可是此刻，却觉得寒风刺骨，阿姐呆在这里，真的好吗？
“走了？”
“没有。还在外面。”
“随他去吧。待久了自然就走了。”说完就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直到天空飘落大片大片的雪花，云姕烑才回神，看着初冬打着伞将披风给自己披上。
“小姐，下雪了，天寒，还是进去吧。”
“好。”起身走过门口的时候，忍不住还是望了出去。
“你说他走了吗？”
“还没。”
“下雪了啊。”忽然想起小时候二人打雪仗搭雪人的场景，终是忍不住道：
“去叫他进来吧。”
“……是。”初冬犹豫了下，见小姐孤单的身影，终是打开门走了出去。果然，他们还在雪地里站着，头上已经落了不少雪，见初冬走来，他莫的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孩童般的无措和天真。
“我不是…我就是待一会，我马上就走。”说着急急的就要转身走，可能站的有些久，脚麻了，生生就把自己弄了个趔趄。
“王爷！”
“没事。我们走吧。”初冬看着几人，叹了口气道：
“小姐叫您进去。”云赪燚的身形莫的就被定住了，僵硬了转回了身。
“阿姐愿意见我？”
“进去吧。”初冬转身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去，便见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此刻其实她也很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转身往里走。
“王爷，快进去。”云初推了推他他才回神。
“去啊。”快步走了进去，打量着这许久不曾回来的苍梧山小筑，那汹涌的记忆蓬勃而来，来势汹汹，他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而当他路过连雾的屋子的时候，莫的顿住了脚步，眼神危险的看着这间屋子，初冬见他看着那扇门，皱了皱眉。
“王爷，这里是小姐的小筑。”云赪燚收回目光，有些不解的看向她。
“这里住着的人，小姐都是许了的。”
“如果您有什么想法，我建议您，下山再做不迟，不要连这唯一一个干净的地儿都毁了。”
“她真的会伤心的。”
“我…没想…”
“走吧，小姐还在等你。”初冬没有等他回答，因为她不需要知道他的答案，那还重要吗？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云赪燚跟着她来到云姕烑的卧房，推开门的一刹那，她还想往日那样，窝在矮榻上，看着窗外漫天飘飞的雪，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但终究又什么都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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