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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局中局,进退无出路

    钱姨娘愣愣的看着上座那个男子,是杀伐决断之气,是了,他是一个将军,一边文雅了些,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血腥之气。

    “大公子,有话可以直说。”

    “刚才二弟说的一点没错。”

    “谁是你二弟。”

    “连匀,闭上你的嘴!”

    “娘!”

    “闭嘴。”见他娘厉色,连匀终是收敛了下来,恨恨的瞪了眼连雾,连雾却看着他笑了。

    “犬子顽劣,大公子继续。”

    “钱氏,仓硕商贾,大富之家。鄢陵十三年,嫁于连昊当了个二房。其后,三房、四方、五房无所出,时隔几年均病故。鄢陵十四年,连昊原配妻秦氏外出坠马亡故,嫡长子不知所踪。我说的可对?”钱氏看着他皱眉,却没有说话。

    “你说你费了这么大的劲,都把人弄死了,哪里会出来一个我?”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娘害了人!可有证据!”

    “呵,我自然是没有。”

    “没有你说个屁!还有,什么叫我娘杀了你!你不是好端端的活着么!”

    “你娘聪慧,你这个脑子怕是遗传了你爹。”

    “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是不是这连府大少爷,我自己清楚,想来钱姨娘也一定清楚的很。”连匀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看上座的连雾,又看看自己的娘亲。

    “娘,他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懂。”

    “你那个短命的大哥啊,刚出生没多久就随他娘亲去了,你哪来什么大哥。”

    “那你…”

    “我自然不是你大哥!”

    “你说什么!”

    “你不如仔细问问你娘,当年她派人杀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死没死透。”

    “娘?”连匀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的娘,他为此多失落多难熬她是知道的啊!

    “大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唔,是我的错,想来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你一心想着嫁给连昊,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情啊爱啊的,钱氏乃是商贾,商贾为最末,是以你们家一直想要入仕,可惜啊,你曾祖父郁郁不得志,你祖父倒是好不容易考上了,当了个县令没多久就被上面的人顶了下来,到了你爹这一辈,赚钱倒是懂的很,仕途的倒是一个都没有,祖祖辈辈都想入仕途,自然你们这些个女儿们就派上用处了,你大姐嫁给了当时的兵部侍郎冯阔,当了他的六姨娘,长的倒也好看,也得宠了一段日子,可惜啊,你姐姐玩不过人家正房,人家可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能是好相与的?终是落下个红颜薄命的下场。你那个妹妹倒是聪明,伏低做小,在梁王那里倒是也曾闯出一番天地,差点能蹦跶上个侧妃,可惜了,梁王玩不过长公主啊,落了个幽禁终身的下场,就剩下一个你,你倒是聪明,也有本事,三翻四次的偶遇便将连昊哄的团团转,连你哥哥和弟弟都帮着入了仕,你这两个兄弟这几年混的倒是也算不错,京都的正三品,好歹都是个京官儿,沾着地气。也算是你运气好,那秦氏是礼部尚书的女儿,是个知书达理的主儿,便宜了你。”

    “你调查我?”

    “算不得调查你,我不过是查自己的时候,顺带查了下你。”

    “娘?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见他娘不说,他简直不敢置信,眼前这个不是自己的哥哥,为何占着他们连府的主位。

    “二弟你别激动,这个位置,早晚给你就是了。”连匀一愣。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钱姨娘你说对不对?”

    “妾身实在不知大公子何意?”

    “钱姨娘还是不要装糊涂了,没什么意思。”

    “那大公子觉得什么才算有意思?”

    “我刚才便说了,我和你做个交易,大买卖。”钱姨娘沉默了一会,终是道:

    “不知大公子想要交易什么。”

    “你钱家富硕,不如借我些银钱。”

    “大少爷要用钱,妾身自然不敢推脱。”

    “我说的是全部。”

    “……”

    “你大哥在兵部,和禁卫军统领吴海交好,我需要他帮点小忙。”

    “……”

    “你小弟在礼部,我让他带些东西带些人进去。”

    “……”

    “哦对了,你有个老相好,那个祭司,让他帮个忙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天大的买卖。”

    “你若不说明白,我不可能会帮你。”

    “你对连昊是有几分真情的吧,你不想帮他报仇吗?”

    “你认了我这个外姓人当这个大公子,压了你儿子一头,你也不是自愿的吧。”

    “刚好,我们俩的敌人是一样的呢。”钱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世人皆知,连雾爱恋这公主,如今眼前这个人却说是他们敌人一致?

    “你,当真是连雾?”

    “自然,如假包换。”

    “那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清楚的很,你该清楚,她若一直在,你这儿子这辈子只要有我压着,是不会有出头之日了。而你得罪了我,你全家便都没有活路了。”

    “……你,想如何。”

    “自然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了。”她没有说话,沉默的垂下了头。连匀看看他娘,又看看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难得的没有说话,连他都察觉到了气氛到达了一个诡异的顶点。

    “你要造反?”哐当一声,他娘的话惊的他错手打碎了桌上的茶杯。

    “唔,差不多吧。”

    “几成把握。”

    “我三成,他五成,加上你,十成。”

    “他是谁?”

    “凤丘,姬南琋!”钱氏大惊,这竟然是凤丘都在帮着他?见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诧异的什么了。

    “他可不是帮着我,国家归他,我不要。”

    “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那就是我的事了,与你无关。”

    “好,那说些与我有关的。我能得到什么?”此刻的连匀终于缓过神来,他看着他娘,他娘亲已经不再是方才那副温婉识大体的样子了,此刻的她有些咄咄逼人,是一副商人的嘴脸,满是铜臭的味道。连雾看着她的眼睛,笑了:

    “自然是地位、权势、财富。成了,我能让他做一城之主,你觉得如何?”

    “你不怕我去告诉她?”

    “她信你吗?你不是有过前例了么?”钱氏一噎,是啊,当年她不是没试过,却次次被她挡了回去,她并不信她。

    “况且,你有证据吗?”

    “……”

    “钱姨娘,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能给的,比她多的多。”

    “如此,便要大公子多家照拂了。”

    “那是自然,我们是一家人。”

    “自然是一家人,你这个弟弟,还要多靠你这个哥哥多多照拂。”

    “一家人,哪里来的两家话,你说是吧,二弟?”

    “啊?”见他呆愣的样子,钱姨娘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上面那个,笑面虎一般,挂着一张斯文的脸,做的却是败类的事,可是却精明的很,自己家这个,真真是气死个人。

    “啊什么,还不谢谢你大哥?”

    “啊?哦。多谢大哥。”他好像有些懂,又有些不懂,但是大体上他是明白了,自此以后他们就是真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即便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呵。”

    “连诚。”

    “属下在。”

    “把府里的人,该清理的清一清。然后,摆个家宴吧。”

    “是!”待连诚离去,钱姨娘带着连匀也起身告辞,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又回头看向上座上看起来有些孤单的人。

    “大公子。”

    “钱姨娘可还有事?”

    “妾身只是好奇,您的行事风格似乎变了很多。看了这外赛一行是有了奇遇。”

    “哦?怎么说?”

    “以往的大公子,阴暗涩会些,现在的你,却锋芒毕露。”

    “难道是因为我这张脸的缘故?”

    “……以往游刃有余、狠绝不足,如今,两者都有了,却很激进。”

    “唔,许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一个奇特的女子。”

    “女子?”

    “是啊,聪明绝顶,连某自愧不如。”听他这般说,钱姨娘倒是诧异的扬了扬眉,他已经很是聪慧了,那女子竟然更甚之?能让他自愧不如的想来是真的不简单。

    “你的脸?”

    “正是她的杰作。”

    “那是很厉害。”他那个脸她自然知晓,当年求医无数,仓硕无人可医。

    “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人,即便很厉害,如你,如她,都一再隐身,为情故,为人故,她说如果是她,能不忍便不忍,能抢夺的就毫不客气,可是她不能,因为她被牵绊住了。你亦是。”钱姨娘没有说话,正是,她有诸多牵绊,如此刻她身侧的儿子,便是她如今最深的牵绊。

    “看来你们是好友。”

    “算是吧。”

    “你这算是想替她也完成一部分恣意洒脱?”

    “也许。”

    “今日受教了。”

    “还要姨娘多多照顾。”

    “自然,告辞。”

    而此刻的苍梧山,云姕烑又坐在那秋千之上看着远处发呆。她始终不能释怀,因为对亲情太渴望,才无法接受它从头到尾都掺杂着欺骗,那般不纯粹,如何能分辩的出究竟是真心多些还是利用多些,她为她娘亲不甘,却也怨她娘亲最后的决定,因为那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这么多的日日夜夜,她总在强迫自己不去想、去接受,可是她总是做不到,只要一想起,就心疼的不能忍受。

    “小姐?”

    “嗯?他走了?”

    “嗯,三日前便走了,想来是去…”是去什么,她没说云姕烑也知道。他这段日子时常两边跑,想来不敢来,就只能呆在山下,她知道,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选择不见。她当了他二十多年的姐姐,突然发现是一场笑话,她确是有些接受不了。

    “唔,去贺他新婚大喜了。”

    “小姐,其实…”

    “初冬,我只是有些难过,我想,我是有些欢喜他的。”是啊,那般人儿会有人不喜吗?

    “那小姐不如去找小侯爷。”

    “以前是不能,现在是不愿。”

    “为何不愿?”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的往后,我自己的身体又何必拖累别人,再说了,我一直没弄明白,从未得到过和得到过再失去是种什么样的体验,现在大概知晓了,想来得到过再失去,会更可怕些。”就像我亲情一样,我得到过,又失去过,后来才明白,得到再失去比不曾得到更可怕。

    “小姐胡说,不是小姐自己说的吗,。世事无绝对。”云姕烑一愣,笑了笑。

    “好像还真是我说的,那你说,便是如今这境地,你说阿燚和他打起来了我帮谁?”

    “谁也不帮不就是了。”

    “那输了的要如何是好?”

    “这…”总不能放任两人你死我活吧?小姐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那小姐打算如何?”

    “还是这般,两耳不闻窗外事才好。”

    “可是,这只不过是掩耳盗铃。”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他们间的争夺,便是生死有命去吧。”

    “小姐果然不参与?”

    “不参与。”

    “那您为何唆使那连公子去夺人。”

    “我没有。”

    “你有。”

    “……我那不是唆使,我就是随口一说。”

    “小姐。你何曾随口过。”

    “……好吧,可能我潜意识里,并不想他娶她。”

    “那小姐想他如何?”

    “…….”

    “初冬。人都有劣根性,我亦然。得不到的就更想要,因为不能要便也不想让别人得到。”“我希望他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喜欢我,然后孤单终老。”

    “你看,我是不是很恶毒?”

    “不,小姐不恶毒。因为你永远只是想想却始终不曾开口说出来。”我想,如果你说了,也许他也就做了,其实你也知道所以你才不敢说,甚至连欢喜都不敢说,怕给人幻想,从而困顿了别人的一生,所以你藏着掖着,即使所有人都看了出来你也仍旧不敢承认,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想骗别人还是骗你自己。

    “还有御景,他也走了。韩罗嫣也走了。我身边来来去去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走了,突然觉得好像也就这样了。”

    “三殿下他…”

    “他算不得坏人,但是人呐,最怕生在帝王家。”

    “小姐,其实我一直不太懂,你可能欢喜过三殿下?”云姕烑沉默了下,终是缓缓道来:

    “许是欢喜过的,少时不知情滋味,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欢喜。”

    “我曾听过一句话,说人这一生,你有可能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温柔了岁月,一个经验了时光。”

    “这么巧,我两个都遇到了。”

    “初冬。”

    “嗯。”

    “你和云澈,可是互相欢喜?”听她突然提起这个,初冬愣了愣,脸迅速的红了,她侧头看了远处喂马的云澈,点了点头。

    “嗯,欢喜。”

    “如此便好,那我把你许给他可好?”

    “小姐!”

    “你们把亲成了吧?”我害怕,有朝一日,我来不及看见你们两喜结连理,初夏我是看不到了,起码你们,我还可以做主。

    “我…”

    “多谢小姐!”

    “噗。你耳朵倒是尖!”敢情云澈虽然离的远,但耳朵却是留在这了呢!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可好?”

    “求之不得!”初冬见他回答,终是恨恨的跺了跺脚,跑远了。

    “她害羞了。”

    “嗯。”

    “云澈,我没给她准备嫁妆。”

    “我不用。”

    “我也没有给她准备嫁衣。”

    “我不用。”

    “也没有宾客。”

    “无所谓。有你。”他话少,可是这句话她懂,他说有你就够了。

    “我也没有准备宴席。”

    “随便吃点。”

    “唔,感觉你好像挺亏,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你已经给我了。”说着便转身离去,云姕烑笑看着他的背影,笑道:

    “云澈?”

    “嗯?”

    “我卧房有她的嫁衣。”

    “好。”

    “梳妆阁第三层有个首饰盒。里面是她的嫁妆。”

    “好。”

    “酒席不重要,人情冷暖才是真。”

    “我知道。”

    “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要待她好。”

    “我知道。”他答的简单,云姕烑却知道,他的性子最终承诺,就像当初答应她这一生都护着她,不论是因为感激她还是因为初冬在,但凡他答应的,他都不曾反悔过,有的人就是这样,要么不说,一旦承诺了,那就是一生。

    这一夜,她亲自给她上了妆,亲自给她穿上了她亲手绣的嫁衣,她亲手做了一桌便饭,她红着眼眶看着她们喝了交杯酒,看着他们跪面前真心真意的对她磕足了三个响头,她原是拒绝的,可是他们执意,那是他们的感恩,感恩遇见,感恩成全。云姕烑看着她们相携着走进她亲自布置的洞房,简陋却温暖的洞房,自此后,她还是她的初冬,却还是他的云夫人,她再不会梳着少女的发髻,而会换上温婉的妇人髻。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有多仓促,可是他们不在乎,更多的是想陪伴她,安慰她那颗即将凋零的心。可是他们没看到,那个总是忍着眼泪的女孩,在他们看不到的屋外,哭成了泪人,没有声嘶力竭的表演,是压抑又痛苦的悲鸣,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声音都来的悲伤,明知不可饮酒,却喝了满满一壶,怕他们担心还悄悄的埋在了树下,那一夜,她在树下枯坐了一宿,茫然的像个孩子。她也希望可以在喜欢的人面前像个孩子,可以撒娇,可以玩闹,可以任性,可是谁都没有给她机会,她也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温柔,不良善,不虚伪,可是,她没有遇到那样的人。因为你看上去乖巧、懂事、隐藏情绪、懂大局,所以理所当然的觉得你受些委屈没什么,可是所有人都忘了,那时候的她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也原是该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年纪,却除了算计就满是杀戮,她累了,她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她甚至不知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接下来生活,这风起云涌的棋盘,她原以为自己是操盘的人,不想竟然是别人棋局上的小兵,更可怕的是,还是一局死局,进退无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