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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捕横公鱼

    念着顾玄及的好酒,一行人不由加快脚程,走到半道,便看见顾玄及小跑着迎上前来。

    “你来了,刚烧了热水,还摘了你最爱吃的山楂!”顾玄及直奔着易枝花过去。

    易枝花却是没好脸色,难为情的一把把他推开。大家打量着这个身材高大,半虚着眼一副讨好样子的中年男子,疑心此人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酒仙顾玄及?

    “老顾,你和我说这虚眼睛的毛病是用酒漏子落下的,现在看来是恐怕是对着美人笑的太用力了!”公子九笑道。

    顾玄及这才上前和众人打过招呼,说易枝花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

    “去年你舍不得开的那坛吟风醉,这回舍得了吧!”公子九把顾玄及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岂止吟风醉,忘月春、九山白要多少有多少!”

    众人随顾玄及来到五味馆,抬头一看,这是一座落在宛湖边两层的竹楼,馆里上上下下的陈设都由各式竹子制成。据说当年顾玄及决定追随易枝花后,一些爱竹雅士帮他想出来这个办法,所有的竹制品也都出自这些酒友。五味馆平日并不招待客人,易枝花走到哪,这些人闻着酒香也就跟过来了,也正因这个原因,五味馆在江湖中少有人知。

    大家一进竹楼,便飘来阵阵酒香。公子九深吸几口气,耸着鼻子问道:“淡香清丽,定是为易老板酿的美人酒!”

    “嗯!”顾玄及跟在易枝花身后,解释道:“这是我新酿的竹叶青,是上好楠竹中间的清泉所制,一点都不醉人。”

    “我才不要喝你这害人的东西!”易枝花还是没有好脸色。

    公子九冲进去,提起那装酒的大肚竹筒,冲易枝花招手:“小姐姐,你来看,这么大的竹筒你没见过吧!”

    黄三彪率先尝了一口,却大声嚷道:“呸!这么淡,哪里称得上酒!”

    奚月和叶灼华尝了一杯,却是极为欢喜,大加赞赏。

    “竹液清甜,口齿留香,不负酒仙之名!”

    “润嗓解乏,微醺不醉,当有养生之效!”

    大家品过后,也都赞不绝口,可易枝花却还是黑着脸,一口都不肯尝。

    叶灼华一连喝了三筒,又要去添酒,易枝花将她拦下,说晚上还有正事要办。顾玄及一听,便命伙计把酒都撤下去。

    公子九上前拿了一筒,递到易枝花面前:“小姐姐,我们都是沾你的光,你好歹尝一口!”

    “别别……不用勉强!”顾玄及上前去拉公子九。

    却没想到易枝花二话不说,接过来便一口干了。

    “啧啧……”公子九摇摇头:“所谓心可易物,昨日你还批评我暴殄天物,今日自己却这般囫囵吞枣,当真对不起食家二字!”

    “不,你别勉强,你肯过来,我已经很高兴了!”顾玄及堆着笑解释道。

    众目睽睽下,顾玄及丝毫不顾忌自己的颜面,一再讨好的样子,让易枝花终于有些不忍,其实一直以来,她并非对顾玄及无情,只是觉得酒是害人的东西,但她刚刚听叶灼华说这酒有养生之效,也想一试。便当下又要了一筒,细品起来。

    “怎么样,是你喜欢的吗?”顾玄及巴巴地看着易枝花。

    “嗯,不错!”易枝花轻轻点了点头。

    “快!把这些都收起来!”顾玄及开心地像个孩子,说这酒以后不许再拿给别人。

    晚饭后,大家来到宛湖,到了一片地势开阔处,易枝花手一指,说就是这个位置。叶灼华脱了外衣和鞋子,钻入水中,查找鱼群的位置。大家在岸上,按叶灼华教大家的运气之法调整呼吸,做好下水的准备。公子九因不善水性,领了搬石头的活。

    “拣大的搬!懒虫!”不想惊扰大家,奚月对他传音道。

    公子九冲奚月扮个鬼脸!

    一会儿,叶灼华从水里探出头来,黄三彪把织好的渔网拿来,在上面抹上腐烂的鱼虾内脏,大家抱起大石,抓着渔网四角一齐沉入水中。

    季无恙和叶灼华两人潜入湖底,负责驱赶鱼群。两人前后夹击,鱼群受了惊吓很快便四处逃窜,两人把鱼赶到布好的渔网附近。感觉差不多时,叶灼华发出指令,大家同时投石出水,满满一网兜鱼鱼跃而出,光横公鱼就收获了两大筐!易枝花心下大喜,说回去烧个杂鱼汤,犒劳大家。

    晚上,顾玄及拿来好酒,易枝花烧了一桌好菜,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好热闹了一晚。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各自回房,顾玄及特意将楼上的阁间留给了易枝花,易枝花邀叶灼华与自己一道,说她教自己用陈皮代替梅子的方法甚好,要向她请教药食同源之术。顾玄及本打算晚上去找易枝花说话,想到她明日一早便又走了,满心怅然,看着她的背影连连叹气。

    “老顾,和女人打交道光有诚意是不够的!”公子九上前拍拍他。

    “你有什么好法子?”

    “还有什么好酒?”

    顾玄及拿了一坛十年陈酿忘月春,邀公子九回房细聊。

    众人各自回房,奚月提着方才剩下的半壶姜烧刀子,跑到宛湖边,又一头扎进水里。

    入秋的湖水已经冷的彻骨,奚月每回从水中出来,便要喝上几口烈酒,上下来回几次,便有些头晕,她哆哆嗦嗦上了岸,去拿酒壶,却被人一手夺下。

    “什么人!”奚月揉了揉眼睛,却看不清那人。

    “是我!”季无恙摇了摇手里的酒坛,问道:“你又喝了多少?”

    “不多!不多!”奚月答道,忽然间一阵冷风吹来,她不觉打了一个冷颤,冻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酒给我!”奚月伸手去够酒壶,季无恙往后一退,奚月心想正是试试身手的好机会,便连番向季无恙出掌,季无恙却背过身,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了精光。

    “酒可不是驱寒之物,你别仗着身体好,不知保养!”

    “那你为何要喝我的酒!”奚月撅着嘴,生了气。

    季无恙哄着她,教她驭气驱寒,她半信半疑照着他的方法一试,发现身子果然暖了起来,酒劲也退了不少,便一变脸,冲他莞尔一笑。但不知怎的,就这么平常一笑,季无恙却似着了魔一般,只觉得这朱唇粉面,这迷离之姿,在月光的照拂下,实在叫人挪不开眼!

    “想什么呢?”季无恙出神了许久,奚月往他身边一凑。

    季无恙猛然惊醒,摇了摇头,感觉到奚月身上透过来的凉意,起身去拾了些树枝,生了堆火,奚月把外衣脱了,晾在架子上烤干。

    “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季无恙朝他走过去。

    奚月惊慌的往后退了几步:“我的伤早好了,不用看了!”

    “别动!”季无恙一把捉着奚月,打算扒开他的衣服,奚月一阵尖叫,季无恙便撒了手。

    “你怎么了?”季无恙不解问道。

    “你怎么了?”奚月睁大眼看着季无恙,季无恙只觉心中一颤,疑心自己难道喝醉了。

    奚月立即把话题岔开,说叶灼华教的行气之法,或许可以用在瑜瑕神功上。

    “那天我听你说了后,便选了瑜瑕神功专心修练,这门功夫我曾练过几年,但身法和心法始终无法融合,但刚刚在水下,我发现身体特别放松,经脉运行正是义父所说的应有的状态,所以刚刚我又试了几次!”奚月说道。

    季无恙听她竟是为了练功而来,心感意外,当下让她把瑜瑕神功为他演示一遍。

    “这套功法以长打短,以柔克刚,破立相接,着实精妙!”季无恙看过后,不停赞叹。

    “不过这套掌法处处藏锋露拙,要做到以破诱敌,攻守兼备,以你的性子要成就这套掌法确实难了些!”

    季无恙解释说,这瑜瑕神功和云太师所创息云掌如出一辙,都属于难以成就的功夫,一般人都没有这个毅力。

    “你可不要小瞧人!既然你说这功法精妙,我就非练成他不可!”奚月咧嘴一笑。

    季无恙心下大喜,说陪她一起练习,为了不让她再受水寒之侵,自己下水了几次,试着帮她将水下的“身心交融”的感受融合到这套功夫中。

    两人推演了几遍,见季无恙哆哆嗦嗦凑近火堆取暖,奚月心中一暖,心想这辈子除了刑天,还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过。她伸手帮他拔开额前沾着的湿发,季无恙一抬头,两人四目相接,瞬时都愣了一下,又都不约而同很快转过头去。

    “那日你为何去慕义庄?”奚月问道。

    “我受师姐所托,送叶灼华去仁和山庄,也顺便查查那批粮食的下落。”季无恙回道。

    “梅夫人为何要查那些粮食?”

    季无恙摇摇头,说他没有细问,想来是这批粮食出自楚国的原因。

    两人一问一答,季无恙对奚月所问都如实做答,却没有向奚月提一个问。

    “你为何不问我的身份?”奚月问道。

    季无恙淡淡一笑:“我们第一回见面,你不就说了,大家萍水相逢何必刨根问底。”

    “但是你已答应教我剑术,难道真不担心我是歹人?”

    “你不会!”季无恙摇摇头。

    “你对我一无所知,为何如此肯定?”

    “我说不清,但人与人相交,除了身份背景,各人有各人的气息,所以有人能一眼辨忠奸,在鹤峰山时,我就知道,我们会成为朋友!”季无恙回道。

    “朋友?!”奚月质疑地叹了口气,她行走江湖两年,见过多少手足兄弟,姻亲怨侣反目成仇,以她的出身,又有什么资格和任何人成为朋友?但她不想破坏眼下的这份温暖,咧嘴笑道:“但愿吧!”

    “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季无恙回道。

    奚月转念一想,人生于世,变幻莫测,能做一段路的朋友,也是不错!

    “还没谢过你今早帮我洗脱嫌疑!否则以黄三彪的性子,肯定不会信我的话!”奚月郑重谢过他一路照料之情。

    说起老五的命案,她心中又浮出许多疑问。

    “你有没觉得老二有些不一样?”

    “你也看出来了?他原本皮肤白皙,这几天脸上一直抹了灰才那么黑。”

    奚月闻言心下一惊,这点她倒是没看出来,只是觉得他行事说话和其他人不同,而且黄三彪似乎并没有把他当做兄弟。

    “他为何要抹灰?”奚月又问。

    季无恙摇摇头。

    “难道你不觉得老五的死可疑?”

    “我们已查清是乌头毒,黄三彪是个有担待的人,其他的事他自会料理。”季无恙说道。

    “那横公鱼被毒死的事,你怎么看?”

    季无恙笑了笑:“平日你也不怎么出声,想的事情倒不少!”

    “不想说算了!”奚月皱了皱鼻子。

    季无恙回道:“横公鱼的事,我当真有些怀疑!下午食不归的人把毒死的鱼送了两条,我和师妹看过了,那毒并非寻常之物,一条鱼所含的毒素足以杀死几个人!幸亏易枝花宁愿赔钱,也不烹煮死鱼,否则这次要害死不少人!”

    “这么说是有人刻意投毒,那你为何告诉易枝花中毒之事可能是意外?”奚月问道。

    话一出口,才想到他们当时谈话是在私处,正想法解释,季无恙回道:“我那么说,是为了让她安心,让他不要再针对硬骨头。”

    “但这样一来,岂不是让凶手逃脱了!”

    “我担心的是,这凶手还会再次下手。”季无恙进一步解释道:“他们用的毒叫半日散,这毒的特点就是中毒之后,半日丧命,所以那些鱼被投毒之时,就在我们晚宴之前,我问过易枝花,她总是会提前把第二天要吃的鱼移到另一个池子中单独喂养,如果不是这样,我们现在大概都已中了毒。”

    “你是说凶手的目标在我们之中?”奚月问道。

    “嗯。”季无恙点点头:“易枝花为了追寻食材,终年四处奔波,她不烹死鱼之事应该不难知晓,他精心选的这味半日散,却可以算准了时间,让那些鱼在死前被端上桌。所以这一路,你一定要多加留心!”

    奚月心下了然,难怪先前易枝花做菜时,叶灼华一直在里面帮忙,还不让他们进去。

    “你特地过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事的?”奚月问道。

    “是!”季无恙看着她一个劲笑。

    “怎么?我脸上有灰?”

    季无恙摇摇头:“这一路我看你几次动手,还是和以前一样,各种功夫一起使,以为你说练功是随便说说,现在看来,你很是用心,能想到把潜水的心法移植到你的功夫中,只要你保持这样,相信很快就有突破!”

    季无恙一提到武功,就似变了一个人,奚月听他说话的腔调古板了不少,暗觉好笑,但难得有空,便拉着他陪她练功,两人在湖边一遍遍操练,季无恙还和以前一样,用流云三式与她过招,见她进步神速,心下蔚然。

    两人相练了许久,也不觉得累,直到天空传来一声巨响,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两人才嬉笑着比拼脚力,一路跑回五味馆,为了不打扰大家,便将就着在大厅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