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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家事

    就在祁绒走神期间,餐桌上的话题中心从祁绾转移到了祁纥身上。

    祁荣生询问祁纥的去向。

    原本说好要过来吃饭的,到点了人却没有出现。

    他嘴上骂着“臭小子”,言辞间却没有责怪的意味,仿佛早已洞悉了祁纥不着调的本质。

    看着秦盼也是一脸的困惑,想到祁纥近期可能没和家里人联系,祁绾握筷的指尖一顿。

    “他刚结束封闭训练,听说最近都在和几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聚会,昨天还在帝金大厦那边玩儿,估计现在还在睡。”

    帝金大厦,市里最有名的销金窟,档次很高,更多人形容那儿是有钱人的娱乐区。

    如果所祁纥在那儿,可想而知疯玩了一夜。

    祁荣生的脸色臭了起来,秦盼则是神色担忧,祁绒倒是感慨年轻人夜生活的丰富,只有祁绾面色如常,似乎说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不知道祁绾是随了谁,风轻云淡的模样和同岁的祁纥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话说祁绒这是半年来首次见到姐姐祁绾,上一次见她还是在一次推脱不了的活动上,那时祁绾是以殊殊的身份和宋慕青去参加品牌方活动的,没想到会在现场见到众星捧月的祁绾。

    祁绒没有公开露面,只是走个过场,根本没想过会见到祁绾。

    她不想暴露身份,踌躇着想要提前退场,却没想到走到了陌生的休息室门口,里面有三五个熟悉的面孔。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祁绒曾见过她们和祁绾相谈甚欢。

    名义上是祁绾的朋友,嘴里却在说她的坏话。

    祁绒当时有些生气,但她没有剃头担子一热冲上去。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听得她手脚冰凉。

    原本围绕着祁绾的话题不知怎么的歪到了她身上。

    “别说祁绾了,你们知不知道她妹妹祁绒?我好久都没见她露面了,不会是被祁家下放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吧?”

    “谁告诉你的呀?听我娱乐圈的朋友说,她最近跟着谢徵跟到剧组去了!人家是大山里的封闭拍摄,根本不让探班,她又是送钱又是送生活用品的,都快土成大妈了!”

    一群女人叽里呱啦说了大堆半真半假的消息,最终都望向人群中心。

    “你说呢,文蔚?”

    身穿华服的女士们停下调笑,把视线投向沙发上打扮得格外美艳的女人。

    这个女人祁绒认识,甚至见过好几次,是姐姐祁绾的闺中密友文蔚,自从文家破产后,她差点被卖给国外的富商老头,还是祁绾救她脱离文家,此后一直在祁绾手下任职,是祁绾的左膀右臂。

    “我怎么知道,”女人露出厌烦的神情,指尖缠绕着粟色的卷发,“绾绾都懒得提她,大概是嫌她丢脸吧。”

    慵懒的语调,精致的美甲以及被捻起的女士香烟,女人的一举一动都颇具风情,也怪不得当初那个国外富商,宁愿为文家偿还全部的债务,也要带走她。

    “要说我家里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我也懒得管,太丢人了,你说她是不是投胎时把脑子忘了,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一个女人靠着窗台,言辞间还有些羡慕。

    祁家家大业大,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眼红,祁绒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比她们中某些人要过得更好。

    “你们说,祁绾敢把她带出来吗?她那么要强,万一祁绒说错话,她们会不会吵起来……”

    另一个圆脸女人充满恶意地说道。

    她是陈氏企业的千金,因为是独生女又不学无术,家里的继承权落到了私生子身上。

    “你以为祁绾是谁?肯定会垮着那张死人脸啦!”

    拿着香槟杯的蓝礼服女人掩面嘲笑起来。

    休息室内传来一团哄笑。

    门口,祁绒手脚僵直,仿佛有冰块把她冻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暖意从脚底传来。

    门内,一群女人调笑着把身边的一切事物都评头论足一番。

    难堪和慌乱弥漫在她心头,她听见有人讽刺她的衣装打扮、嘲笑她的所作所为,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难受,最令人难过的,是在文蔚口中她是让祁绾蒙羞的存在。

    文蔚跟着祁绾的时间少说也有五六年,一年下来和祁绾比她这个亲妹妹的相处时间还要长。

    自从初次社交晚宴后,祁绾再没带过祁绒参加晚会,如果说是嫌弃祁绒丢脸,也是有迹可循的,而且祁绒自己一直拒绝社交,祁绾的举动实在是情有可原。

    可当时祁绒满脑子都是羞愧,她是个情绪鲜明的抑郁症病人,一旦爆发心脏就会被同一种情绪冲垮,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冲上去质问她们为什么背着祁绾说她的坏话,就逃之夭夭了。

    真丢脸啊。

    祁绒回神,吐出一口浊气。

    和姐姐的联系尚且如此浅薄,至于哥哥祁纥就更离谱了,上次祁绒见他还是在竞技频道上!

    一家人吃完午餐,祁绒感觉自己如同宴席上交过礼金的陌生亲戚,除了吃饭,再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祁家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也插不上嘴,祁荣生和祁绾聊集团的事,那些投资、合作、商谈,听得她一知半解、懵懵懂懂。

    似乎是发现了祁绒的局促,秦盼过来和祁绒闲聊。

    问道最近在做什么,祁绒一愣,想起自己重生过来背负的几个诽谤。

    但她不准备和家里人说这些。

    秦盼的样子并不像两眼不闻窗外事,显然对她的情况有所了解,只是碍于不想戳穿她的伤心事,才闭口不提。

    “……找了一份工作,过两天就去上班。一切都好,吃好喝好,住在金秋园,其他事找过姜律师了,马上就会尘埃落定的。”

    祁绒说出她再三斟酌过后的托词。

    秦盼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妈妈都支持你,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回来住!你的房间妈妈有叫人定时打扫。”

    宽容得让祁绒接不上话。

    当初她一声不吭地搬出去,也没跟家里人交代,恐怕秦盼就是在这方面耿耿于怀,所以每次见面总想让祁绒搬回来住。

    也不是不愿意,只是祁绒一个人生活惯了,没有长期和家人相处的经历,所以思虑再三还是推拒了搬回来的事。

    秦盼有些忧愁,秀美的眉头轻轻促起,望向祁绒的目光也掺杂了几分无可奈何,看得祁绒浑身僵硬,仿佛做了什么泼天的坏事。

    不过好在秦盼是一位善解人意的母亲,想起女儿已经愿意回家,虽然心里有几分遗憾,但也愿意徐徐图之。

    自从秦盼年岁上涨,也不像年轻时那样好强了,对待自己的小女儿更是无从下手,只要见到事情出现转机,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心满意足,但家里的另一位可不满意。

    “爸,想听就去呗。”

    祁绾说完一大堆,却发现自己对面的老男人竖着耳朵,心里不免失笑,脸上倒是轻描淡写。

    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注意力飘到了别的地方,

    “咳咳咳。”

    祁荣生被她突然转变话题吓了一跳,面色几经变化,最后才护住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清了清嗓子:“你说的事我再考虑一下,记得先把合约放到我办公室。”

    祁绾很想问您真的有听清楚我说了什么吗,但父亲的年龄越大越像个小孩,她也懒得拆穿对方拙劣的谎言,只当是看笑话了。

    “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另一边的祁绒和秦盼倒是顺利展开话题。

    “翻译工作。”

    “呀,那要经常出差吧!”

    祁绒和秦盼正一问一答进行得火热,祁绾就听就自己的老父亲煞风景地嘟囔了一句“那赚得到几个钱,有苦又累”。

    她皱了皱眉,朝着父亲提点道:“您不要说这种丧气话,阿绒听了会不高兴的。”

    自知失言的祁荣生虽然不乐意承认错误、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声音却一下子小了八分。

    “本来就是!在集团里有什么不好!偏偏要到外面受苦受累!一个月还拿不到什么钱!我都是为了她好!”

    说到后面甚至委屈了起来。

    “可您也不能当着阿绒的面说啊!”祁绾瞪他。

    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祁荣生气不过,刚想反驳两句,就见自己的大女儿“嗖”地站了起来,几步走了过去。

    “阿绒是想做翻译行业吗?刚好我前段时间在国外处理事务,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祁绾不熟练地露出浅笑,态度自然地坐到了祁绒她们的对面。

    秦盼眼睛一亮:“对对对,绾绾这方面在行!”

    随即拉着她热情地加入到谈话的行列里来。

    前后不到半分钟,祁荣生就变成了孤家寡人,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妻女聊天。

    不对啊,他好歹也做了祁氏集团的董事长这么多年,论经验还能比不过祁绾这个臭丫头不成!?

    不服输的老父亲咳嗽了两声打断对话,威严又不着痕迹地插了进去。

    “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祁绒马上闭嘴,连带着脖子也缩了一下,乖巧成了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