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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卷宗

    “这些记载,都如实吗?”吴三桂问。

    “回平西王,卷宗所载的,部分是南征大军幸存兵士所言,部分是据我军探子的回报整理而来,句句属实!”传令官回答道。

    看来,这本卷宗上记录的东西都是有凭有据的。

    吴三桂没有再问,而是低头伏案,仔细阅读这些前线带回来的一手资料。

    根据卷宗上的记录,博洛的十几万大军是在钱塘江沿线第一次与敌军接触的,敌军的火炮威力巨大,给清军造成了巨大伤亡,很快博洛大军就全线崩溃。

    全线溃退后,博洛收容余部退往杭州,本想依城据守,结果在敌军火炮的轰击下,看似坚固的城墙几个回合就被轰出了数个缺口,敌军随即蜂拥而入,杭州失守。

    看到这里,吴三桂的心中风起云涌。

    从军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威力大到几炮就能把坚固的城墙轰开缺口的火炮,不管是什么大将军炮,还是红夷大炮,都不可能做到。

    不过接下来的记载,更让吴三桂震惊,同时也深感不安。

    敌军除了火炮,火枪的威力也远远大过清军,可以轻松击穿铠甲甚至人体,而且还能连发射击。

    这是哪门子火枪?

    在吴三桂的印象中,不论火铳还是其他的火器,不仅精度低,而且威力也有限,距离稍微远一点,别说打穿人体了,稍微厚一点的皮甲都能把子弹挡住。

    更关键的是,不论明军还是清军,火器的故障率都相当高,经常炸膛,未伤敌先伤己,所以很多军队都不待见火器。

    现在根据卷宗上的记录,敌军使用的火器恐怕已经不能称之为火器了,那简直就是妖术法器!

    吴三桂抬起头,问传令官:“前明的军队什么时候有如此厉害的火炮和火枪了?”

    这个时候,传令官赶紧拱手弯腰,说道:“回平西王,卑职方才忘记说了,南征大军的对手,并非故明的鲁王朱以海。”

    “那是何人?”

    “回平西王,敌人是东海义军。”

    传令官“东海义军”这四个字一出口,吴三桂就愣住了。

    “可是山东登州的那个东海义军?”吴三桂问。

    “正是!”传令官答道。

    “登州的东海义军不只是一个流民武装吗?而且又是如何流窜到浙东的?”

    “回平西王,这个卑职不知,朝廷也在调查之中,一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通报平西王!”

    吴三桂内心虽然疑窦丛生,但从眼前这个传令官这里,似乎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他微微摇头,继续翻阅眼前的卷宗。

    根据卷宗上的记录,杭州城被攻破后,博洛再次率领残部退到了南京。

    这时候,被打蒙的博洛似乎稍微回过了点神,开始根据现有条件,使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应对敌军强大的火炮和火枪。

    在组织南京城防时,博洛命令军队,通过挖地洞、筑土墙等方式,在南京外城和内城之间设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用以抵挡敌军的火炮。

    卷宗上还有工事的草图,虽然画得确实潦草,但主要结构和功能都体现得比较清楚。

    这些工事以人工开挖的地洞为主,辅以土坯和就地砍伐的木料,修筑的厚实且坚固。

    有一些工事外面还留有观察口,不仅可以用来观察敌军动向,还可以躲在里面放冷箭,而外面的敌人很难打到。

    除此,在防御区内,博洛还布置了相当多的陷阱。

    除了传统的绳索、竹签和各种冷兵器外,陷阱还使用了火药,任敌人的火炮火枪再强,不付出很大代价,也很难顺利通过这些陷阱。

    说实话,这些工事中有一些已经有了后世防空洞、碉堡、地雷阵和诡雷的雏形,确实比较专业。

    如此看来,博洛也确实有一些军事天赋,面对如此突然且复杂的情况,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出这样的应对办法,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的很多将领。

    然而很遗憾,这些东西照样没能阻挡住敌军,或者说,这些工事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

    因为敌军没有按照预想从南京城的东南发动地面进攻,而是直接走水路,顺长江而来,在城北码头发起了登陆作战,超了博洛的后路。

    博洛苦心经营的地面防线,被敌人绕了过去,不仅没有发挥作用,在博洛准备弃城逃跑时,这些工事反而成了清军撤退的阻碍。

    后有追兵,前方又被自己布设的陷阱挡住,博洛也真是命途多舛,费了那么大力气修筑的工事,成了作茧自缚。

    很快,博洛就在战斗中被敌军火器击中,死于马下,南征大军也全军覆没,只有少数人逃回了北京城,这也才有了这本卷宗。

    吴三桂叹了口气,合上卷宗。

    “这卷宗上所记录的,当真如实?”

    吴三桂还是不太敢相信卷宗上记录的事情,所以又问了一遍。

    传令官点点头:“回平西王,卷宗确实都是根据南征军幸存将士的口述所记录,所有将士所言皆可互相印证,并且很多说法也得到了我方派出探查的探子验证。”

    吴三桂陷入了沉思,很久没再说话。

    如果卷宗上的描述全都属实的话,那眼前这个对手,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摄政王令我等前往河间府,就是为了对付这支敌军吧?”良久之后,吴三桂终于再次开口。

    “回平西王,具体事项,卑职就莫能知晓了。”传令官回答道,“但这所谓的东海义军,已经成为了朝廷的心腹大患。目前,敌数万大军正在向北进军,兵锋直逼京师。”

    “嗯!”吴三桂点了下头,从案前站起身。

    然后,他没有再理会传令官,而是在军帐中轻轻踱起了步子,一边踱步,一边在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火炮……火枪……”

    良久之后,旁边的传令官有些忍不住了,试探性地开口道:“大人?”

    “哦!”吴三桂回过神,转身面向传令官,说道:“回去向摄政王复命吧,就说我军已做好准备迎战敌军,不过……”

    “不过何事?”传令官问道。

    “需要摄政王向我军提供五万民夫,配牛马牲畜,还有一些物资。”

    “敢问平西王,需要何种物资?”

    吴三桂没有回答,而是坐回案前,提笔在纸上边想边写,最后写成了一份清单,交给了传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