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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拜月教余孽

    大主教来了。

    如果不是早就知情,并且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那么在座的大臣们更愿意相信自己见到了魔鬼的傀儡。

    很难想象那具白袍遮裹着的是怎样一个怪物,一眼看去,你会想到那是个两臂奇长、粗实肥胖的笨拙大汉,可你马上就会意识到他的庞大有些不可思议,你需要仰着脸,才能看见那个唯一露在外面的脑袋,而你绝不愿意这么做第二次——

    那颗没有脖子的脑袋像是融化的蜡球,腮上下垂的肉浸没过翻花领口,略微扭曲的五官没有一点生气,苍白的皮肤似乎正逐渐泛起死人才有的灰色。

    当他缓慢的步伐踏入议事厅时,气温仿佛下降了几度。

    角落的黑袍侍者,在愣神之后,快步上来,将在老大臣左边空出来的椅子拉开。大主教笨拙、缓慢地在那儿坐下,同时,他用眼神阻止了桌对面一个刚刚回过神、想要站起来行礼的大臣。

    “不用这一套。”他的声音低了些,不像刚见面打招呼时那样如同钟鸣巨响,却又透出另一种不正常的冰冷。“说事吧。”

    然后他转而望着国王,那双陷在肉里眼睛里看不出感情。

    国王干咳两声:

    “僵尸的活动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今晚依然宵禁,巡夜队伍配备了战时的武器,戒严加倍。而在昨天夜里,大批的僵尸和巡夜骑士发生冲突,此外还有三场僵尸袭击人类的事故……”

    “这些我都知道。”大主教点头。

    “但有一件事情很怪异,即便我们已经派出了大量人手,进行了一整天的调查,想要尽可能真实、完整地复原昨晚那场冲突的始末,可复原出来的那个过程,依然……有着不能解释的奇怪地方。”

    “不能解释?”

    “没错。巡夜骑士们和僵尸潮的交战地点,是在疯驴大街和屠夫街的交叉路口。骑士们在那儿遭遇了埋伏,一度阵容溃乱,落于下风,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已经先后有骑士受伤甚至失去战斗力。但据幸存骑士的回忆,在危机时刻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是一个突然杀入尸潮、搅乱它们进攻势头的可怕骑士。”

    “可怕?”

    “体格高大,甲胄厚重,浑身上下散发着从战场归来的血腥气息,挥刀时,灼烈的杀机从剑锋上、溅出的血液上、断裂的肢体中透出来,犹如古战场上的狂战士英魂重临世间。这就是他们的描述。”

    “合格的骑士都是这样。”

    “可……那个骑士从街道的黑暗中孤身而来,并非巡夜骑士队伍的成员。而当时,城堡这边根本没有得到巡夜骑士遇袭的消息,所以没有派出支援。也就是说,那是一个不属于任何队伍的陌生人。”

    “他现在在哪儿?”大主教皱眉。国王顿了顿,看着他,表情认真:

    “消失了。”

    “消失?”

    “没错。战局混乱,每个人都在抓住机会拼了命地反击,等尸潮退却后,才有人想起来留意那个强大的援军,这时候他们发现,那个不知从何处杀进来的影子,像是无缘无故出现那样,无影无踪了。”

    国王说完,看着大主教:

    “我想知道,是否在你的眼中,这桩怪事有着某种合理的解答?”

    大主教表情凝重了一瞬,随即挥手,像是驱散什么东西:

    “原谅我暂时给不出说法。这个问题我会放在心上的。”

    国王淡淡点点头,像是早想到了这一点,又好像这本就是一个不重要的小话题,正式的会议此刻才开始。他坐正身子,严肃道:

    “而除了骑士队伍面对的冲突以外,还有另一个人,他同样面对了堪比海潮的僵尸袭击,而且,他以平民的身份,在僵尸袭击中活了下来。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想大主教你已经见过他了,你在阿卡德米的面试上为他评了满分,他叫狗肉男。”

    大主教想了想,点了点头。

    见国王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明白过来:

    “陛下,你看出了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所以想要从这儿开始,要我为各位解释更多,对吗?”

    明明是正常说话,可他的声音还是像金属摩擦而产生的,精确,但没有感情。

    “是的。狗肉男白天的面试成绩,是否和他当晚的表现有着直接的联系呢?我需要你为我、为我们的疑问做出尽量多的解释。在座都是虔诚的教徒,绝对遵从萨拉教的指引,也正是如此,我们理应在一次大航行的启航前,对目标和计划有更多的了解,今晚就是一个机会。”

    “是啊,是啊。”拉米雷斯大主教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像是气流从被割断的喉口泄出。

    他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转而开始了演讲般的叙述:

    “国王的比喻很妙,没错,我们即将面对一次大航行。征兆已经降临,就像海潮已经将我们的国家这艘巨轮推离了海岸,除了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要远征?”老大臣的水泡眼中透出一点茫然。“惭愧!老臣晕船,不能追随陛下远征重洋!”

    “只是个比喻,斯图尔特。”亚伯拉罕摆摆手。“所以,大主教,我的想法没错,僵尸不是结果,只是开始,对吗?就像你说的噩兆?”

    “是的。僵尸,史莱姆王,猩红之地的异常动静,还有我在组织的面试,以及克拉克创建的阿卡德米,这一切不寻常的事情相互牵连。而把它们连在一起的,是一场灾难,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灾难。”

    “灾难?”

    “那个怪物,远古的入侵者,被亚瑟王杀死的邪神,古炼金术镇压的可怕力量,它在复苏,或者说……复活。”

    一片寂静。

    王室的君臣对那段历史真相的了解自然比普通民众更加全面,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贸然发问。自然的逻辑在每个人的脑中生成,那个怪物在百年以前把世界弄得满目疮痍,如今谁敢断言它不会再重返世间?

    “但以萨拉教的传承,从这个世界逐渐出现的异样,到克苏鲁之力复苏的迹象,观察它们,监视它们,都不算是难事,对吧?”

    “没错,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那么,回到第一个问题。这个表现异常的男孩,在这一切变故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战斗力,国王。教会,十字军,阿卡德米,这一切都在为那场和怪物交手的最终决战募集最适合的力量。”

    “战斗力?”亚伯拉罕若有所思。“一个运气不好的男孩?”

    “国王,现在让我来解释最开始的问题吧,你的疑惑是从这两件事的联系诞生的:那个男孩得到了满分的成绩,转眼间,又成了在僵尸围攻中活下来的人。你的想法没错,这两者确实有着关联。”

    “那场测试,考验的内容不是任何可以在阿卡德米学习获得的后天能力,而是一种难以培养的天赋,那就是面对克苏鲁之力的反应。那个男孩,他对克苏鲁的威压有相当强的免疫,陛下。你可以把这种免疫理解成勇气,毅力,或者迟钝,呆滞,总之他不会在危险临头时慌了阵脚,而普通人却可能在同样的情况下尿一裤裆。”

    “克苏鲁的威压?”

    “克苏鲁吞噬着万物,触角摩擦、肢体蔓延时,会发出折磨灵魂的怪响。它的信徒们在战栗中下跪祈祷,直面让人崩溃的恐惧,以展示自己的虔诚。后来,那些抗住了怪响折磨的虔诚信徒听出了声音中的节奏韵律,那是种吟诵般的咒文,于是有人通过细腻的拟声文字记录,并且通过模仿发声,来达到让听者感觉到相似威压的可怕效果。”

    “所谓的信徒,就是拜月教,对吧?”

    “没错。萨拉教摧毁了拜月教,也继承了那些有用的东西,这让我们对反制克苏鲁余孽有远超自己慢慢摸索能够得到的经验。”

    “所以你用这个声音模拟威压,选出那些表现出色的人?”

    “这只是门槛,其他的天赋,需要时间观察和筛选。但如果连这种效果可怜的压迫感都没法克服,那再好的后续训练也是浪费。”

    “可怜的压迫感?”亚伯拉罕笑了。“可怜吗?我听说没几个人在测试里能有体面表现。”

    “没错。我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因为它真的很容易对付,而是因为跟真正的克苏鲁压迫比起来,这的确是一段哄孩子入睡的声音而已——据记载,当克苏鲁的力量降临时,那种摧毁意志的恐惧可不局限于声音,那是一种铺天盖地渗入人心的力量,声音只是表现之一,但不代表你捂住耳朵就有用。”

    “那岂不是很麻烦?我们没法模拟那种可怕的场面来判断我们的阿卡德米到底能不能帮我们培养出对抗怪物的军队。”

    “不必担心。亚瑟王的斩杀和炼金术的封印已经帮我们解决了最大的麻烦,那就是克苏鲁怪物本人。既然已经避免了神魔亲自降临人间,而我们要对付的,只是那股扭曲力量的衍生品而已。”

    “衍生品?”

    “国王请看。”拉米雷斯起身,从白袍的袖口里取出一副卷起来的画卷。他的身边,斯图尔特望着那一根根萝卜般奇形怪状的手指头,露出大为不快的表情。拉米雷斯顾自解释:

    “虽然只是那些诡异作品的临摹样本,可它们足以向您展示我想表达的一切了——”

    画卷在圆桌上展开。

    从那张开的一角上的画面闯入人们的视野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拉米雷斯主教的身上移开了。画卷上面,浓淡的墨以独特的表意方式,画出了一个他们熟悉的身影,圆润憨厚,戴着一顶皇冠。

    史莱姆王。

    而史莱姆王之后,是一个接一个的奇怪生物,绘画者仅凭轮廓线条就使那些特征分明的怪物跃然纸上,从振翼的巨蜂,到凌空的骷髅,再到生长在岩石空腔里的心脏,它们好像某种进化之路上的迭代产品,特点是一个比一个庞大,一个比一个狰狞。

    “这是……”亚伯拉罕倒吸了一口冷气。

    “拜月教的遗物——当克苏鲁死去以后,那股畸形力量对这个世界的一种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