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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九章 241天(2)

    跳跃几次的蚂蚱忽然觉得有些疲累,可能自己的身体比自己更早地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秋意,曾经蹦跶一下午都不觉得什么,如今竟然多多少少有了无力。它真羡慕那停在花朵上的蝴蝶,轻盈曼妙,就像天生为了沐浴芬芳而来的,不像自己,越发沉重的身体让它无论跳得多高,都只能一次一次地坠落。

    嘴角弯曲的弧线慢慢有些颤动,似乎夹杂着一丝悲伤,不过随即又恢复成如前的微笑,就像一朵被雨滴打垂的花朵再次昂首向日。“真是委屈你了宝贝,我现在就恨自己不能在你身边,不能好好照顾你,不能给你端茶倒水。”邵凌雪举着灵媒,语气有些焦急,“你要知道,我是真的很心疼你,真的很爱你。我发誓,明年今天,我一定在你身边,抱着你,给你安慰,给你做好吃的,给你揉肚子。”那一端的女孩没有消气的意思,继续絮絮叨叨地数落着邵凌雪为什么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不在身边,为什么执意要去重铸,说到最后,甚至问邵凌雪为什么给不了她想要的还要在嘴上挂着情情爱爱。那粉嘟嘟枕头上的毛有的已经聚成一撮,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被泪水打湿的。

    枝头上的蝉鸣越来越微弱,似乎已经过了回光返照的时候。这只蝉惊恐地发现自己挂在树皮上的脚已经有些吃力,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他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生怕挪个姿势都有让自己坠落的风险。

    泪水在眼眶里慢慢蓄起,就像春汛上涨的江面,即将漫过河岸,奔涌而下。不同的是,大江的坝主体是垂直的,眼睑的堤一般是水平的。一滴泪珠顺着面庞的曲线滚落而下,直到清晰的下颌线上才略微驻足。不过,它是第一个冲锋的先登勇士,身后必然跟着一连串的大部队,所以,那滴泪珠也就在那歇了一两秒钟,便被随之而来的后继者挤落下去,跃入杯中。越去想那唇边温柔的笑,成长恭越是止不住自己的泪。姬语月父母对自己的轻蔑可能只让他感觉有那么一些自尊受挫,但很快就能从修炼上找回一丝丝的自信。即使有时难以找回,成长恭也能理解,并且把获得认可作为一个目标,并为之干劲十足地努力。成长恭本就是一个矛盾的人,多愁善感,给人一种忧郁少年的感觉,但每每到了最后又能乐观地找到开解自己的出路,找到让自己重新积极的方法。若非如此,成长恭也很难在姬语月的一次次打击下仍然百折不回。令成长恭伤心的是,姬语月的态度就像一座横在自己面前的大山,一座向他逼来要把他碾压的大山,令他越发绝望。越在乎的人给他伤害越大,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像蝴蝶扇动的翅膀在他心里刮起飓风。

    蝴蝶拨弄着飘落在花瓣上的花粉,就像在和恋人做着亲密的游戏。顺势而下,轻轻地伸出口器试探了又试探,见花儿并未抗拒,才慢慢地探进去,温柔地吮着花蜜,就好像和爱人缠绵。蝴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总有一个黑影时不时地上下晃动。蝴蝶也根本不会注意到,有个躺在泥土上的黑影,在微微颤动。

    “又到了分别的时候,真的好不舍呀。”女友晃着尚玉麟的胳膊,让钱岳感觉自己是不是该转过头自己回去。尚玉麟抚摸着女友柔顺的头发,道:“辛苦你啦,一次次跑来,给你揉揉。对了,这个给你。”说着,尚玉麟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鼓励女友打开。钱岳假装去看天边的夕阳,看那余晖把天空染得浪漫无比。盒子里面是一个十分漂亮的项链,就像一个亮着灯的小房子,周围隐隐还有着灵气的流动。虽然不知道这厮什么时候准备的,但看到尚玉麟要上手给女友戴上,钱岳十分知趣地接过尚玉麟手里的大包小包,那都是女友给他置办的心意。“我先回了,你俩接着腻歪。”钱岳简单告了个别,最终还是决定不打扰这二人的甜蜜世界。女友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对钱岳点点头:“吃得你也拿一些哦,不能让尚玉麟一个人胖。”

    蚂蚱终于不再动弹,趴在一个小土堆上略作喘息。风已经不再吹动青草,蚂蚱也给了自己暂时休息的借口。天生有着跳跃特长的蚂蚱也是有疲惫的时候,也会想着在努力中有所歇息。或者说,它还想去寻草尖的风景,只不过腿上的肌肉已经不再允许。

    “拜拜,亲爱的。”邵凌雪放下了被蹂躏一下午的枕头,极力想着有什么还需要交代的,“吃完了那些和我说,我再给你寄。照顾好自己,心情不好了先写下来,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和我说。”不过,这温柔的话语并不能平息女孩的愤懑:“我有男朋友还要等着投喂,我有男朋友还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有男朋友还要等时机吐露不开心。我真的有男朋友吗?”邵凌雪此刻忽然感觉有些累了,向后一仰,躺在了那粉嘟嘟的枕头上。在曜久道场,所有人都在拼命地修炼,就算在此刻,这放假的时节,邵凌雪依旧相信诸如田方寸、孔泰、玉犇犇等人仍然在疯狂地推演着晦涩的真言,就算是陈学诚,从家里回来之后也知道努力,而他却在日复一日的内耗中跌落万人榜的千名开外。邵凌雪在努力地平衡好这之间的关系,可是如今却两边都够不上,他真的第一次感觉到潮水般的疲累。

    “凌雪,歇着呢?那就不叫你帮忙了。”钱岳走进尚玉麟的宿舍,看见邵凌雪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这是尚玉麟女朋友送来的,人家说了你可以拿一些。”

    钱岳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尚玉麟的床上,一件件拿出来排得整整齐齐。听不到邵凌雪的回应,钱岳望了一眼邵凌雪的方向,看到邵凌雪手中的灵媒,心下了然,便不多打扰,转身出了宿舍,并未带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