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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三个傻瓜

    白苏突然回头,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黄连,黄连瞬间有一种自己干坏事被当场抓住的感觉,赶忙低下头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之后便是沉默。

    许久,黄连才终于鼓起了勇气,他伸手戳了戳同桌的椅子,待白苏看过来,才小声又迅速地吐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白苏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得黄连心慌。终于在黄连快撑不住的时候,她才转过了头,说了一句“神经病。”

    这话……挺伤人的。

    黄连觉得她不应该叫做白苏,应该叫仙人掌才对,不然怎么那么扎人?

    “你犯不着这样,搞得和我欺负了你一样。”白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黄连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她是不介意自己在后头看她本子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事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是同桌了,不说好好相处,但总不至于关系搞得太僵。”黄连或许是觉得尴尬,找了个理由为自己刚刚无厘头的懦弱举动开脱。

    其实他之前的那些同桌哪个不是一开始想和他搞好关系,可当没聊几句后就发现这家伙很无聊或者是兴趣爱好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再加之黄连展现出的唯唯诺诺让他们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于是就会演变成两个人各自做各自的事,互不影响不相往来,也就老师布置作业没听清的时候会问对方一嘴——毕竟是高中生素质还是有,校园霸凌这种没品的事情大家是不会做的。

    “好好相处?你在说什么傻话,哪有人想要好好相处却一上来就示弱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你低人一等吗?”白苏无语,随即又仔细盯着黄连,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吧?”

    “麦当劳,楼梯。”黄连点点头,又扶了扶眼镜,明明之前架在鼻子上的眼睛已经很正了。

    “难怪,好好相处可以,但要熟络的话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再说吧,免得到时候后悔。”白苏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摇摇头继续整理自己的桌子。

    后悔?

    黄连注意到前排有两个女生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相互耳语着,她们窃笑了几声,见白苏抬头,又迅速将身子转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黄连偷偷瞥了一眼同桌,她的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低下头开始翻看教材,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那些人的举动,和木偶一样。

    可有几个人真的能将一切视若无睹,毫不在乎?

    其实她心里也很不好受吧,被别人从背后议论。明明那些人只是听说,就在背后给别人定下了罪。

    黄连知道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不过,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呢?

    ……

    午休时间。

    白苏已经观察一上午自己这个奇怪又沉默的新同桌了。

    同桌上课总是心不在焉,不是看着窗外就是偷偷往自己这边瞄一眼,但很快就收回目光,像是干坏事一样,又或者自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写写画画,乍看好像是在记笔记,其实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写些什么——是歌词,还是小说?

    谁在乎呢,又不关她的事。

    相反有这么个安静的同桌,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这就意味着没有人在她耳边问那些坏事是不是真的是她做的,之前每个同桌都这么问,等白苏同他们解释时他们又不相信,用一句“证据呢”将她说的一切打回去。

    既然一开始就不相信,又为什么要问呢?

    无非是想通过询问这一举动,来让自己看起来并非是盲目听从,而是有主见的人,实现自己那可怜的自我满足。

    自欺欺人。

    成见,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所以她放弃了搬动,开始尝试忽视。

    慢慢的她不再主动和这些人说话,也尽量避免他们的搭话,虽然她之前也不太喜欢说话。如果他们要经过她的位置出去,她就会提前将椅子拉开,就像这样避开了一切可以避开的交流。

    不过她很意外新同桌居然没有问这些问题,按理来说这些谣言早就已经在班里散播开了,他没有理由不知道,除非——是他太沉默内向,就像一只躲在自己壳里的蜗牛,听不到外界的消息。

    真是个傻瓜,不但人傻,名字也傻,叫什么黄连,让人想到苦哈哈的中药,和自己的名字一样。

    其实白苏很讨厌自己这个名字,至少从他们离婚后就很讨厌这个名字。

    名字,是一种表示占有的称为,就像人们给小猫小狗起名字来宣誓自己是它们的主人,可名字也是起名者和被起名者之前联系的纽带,给小猫小狗起了名字,就要承担起照顾它们的责任。

    虽然将人与猫狗相提并论有点奇怪。

    明明是那个女人给自己起的名字,又为什么将自己扔给了那个男人。

    两个不负责任的大人,两个没长大的大人,或许他们当初就不应该遇见,这样也就没了接下来的故事,没了一个叫白苏的女孩。

    既然相看两厌,当初又为何要结婚,又为何要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徒增烦恼。现在那个男人看自己就如同看到了那个女人,怎么看都不顺眼,沾了点酒后还总是指着白苏各种挑刺,说什么越长大越像那个臭女人。

    每当这个时候白苏做什么都是错的,上去扶他会被一把推开,然后迎来一个“滚”;若是回嘴反驳,那个男人会毫不犹豫毫不怜惜地将酒气勾动的情绪附加在拳头上,扇出一个响亮的耳光;而视而不见,则是最恐怖的,男人会抱怨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和她妈一个德行,然后就是各种打砸东西,像个父母没给他买新玩具的熊孩子。

    有时候真的好想逃离,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有些情况下,忽视并不能解决问题,眼不见为净的前提是对方不在乎你,而如果对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眼不见为净只会换来变本加厉,和后唐对地方节度使的“姑息政策”一样。

    不同的是,后唐当时是有能力处罚,而孟南星却没有任何力量,除了默默忍受什么都做不了,也躲不掉。

    看来自己也是个傻瓜。

    他们凑一起,就是两个傻瓜,可惜少了一个,不然刚好能凑三个傻瓜,正好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