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候鸟
万般庆幸，白苏赶在那三个不良将黄连的单车打包带走之前找到了一根趁手的长棍，并且利用这根棍子喝退了那三人。
“谢谢。”黄连双手搭在单车的握把上，推着单车和白苏并肩往家中走，此时的天色已经黯淡，路灯也发出了微黄的光。
冬天的夜晚星星很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颗，稀稀拉拉分布在那高悬的黑色幕布上。今天是农历的二十九，也见不到月亮，路旁的路灯也已经有好些年头了，灯泡发的还是昏暗的黄光。
今晚好晦暗啊。
空气中有凛冽的风卷着冬的碎片摇曳。
“明天有空吗？”白苏的声音随风舒卷，黄连侧头，只看见少女仰首望着深邃的夜空，路灯下的光恰好映得她侧脸轮廓金黄。
“嗯，一直挺闲的。”黄连答了一句，默默将视线移回前方。
“抱歉，我的意思是，你早上能起得来吗？”
“那得看几点。”
“嗯……六点怎么样？”
“好早……不过应该可以。”
“那就这样说好了，设个闹钟——有一个地方想带你去看一下，晚了我可不会等。”白苏说完，又搓了搓双手，张嘴往手上哈了口热气。
“好。”
“那……明天见。”
“明天见。”
……
次日，黄连五点四十就已经爬下了床，不知是不是因为答应好了白苏的事，昨晚是罕见的早睡之夜。
洗漱完毕后黄连穿上外套戴好围巾便推开了门，冬天的太阳上班格外的晚，就算已经六点钟了外面依旧是黑漆漆的，只有东边的天空有些泛白的迹象。
“哈——”
黄连往手上哈了口热气，有些搞不懂为什么护手霜只能护肤却不能防冻，明明受冻也算是对手的一种伤害。
“走吧。”自一旁突然窜出的声音吓了黄连一跳，闻声转头，他才发现一直站在一旁的白苏。
少女带着一顶针织帽，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那一节鼻子却露在外面，鼻尖微微泛红，显然是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功夫。
二人下了楼，跨上单车就出发了，期间顺带在路边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当早饭。
冬天里太阳上班虽然迟，但早餐摊子开张时间不会变。临近六点钟的天还没亮，摊主就支起了铺子，被子下盖着热乎乎的馒头，蒸笼上升腾着白白的晨气。
黄连时常觉得冬日里的早晨是被这些早餐摊子冒出的热白气息积攒出来的。
为了防止豆浆翻倒，二人只得放慢速度，到最后已经是双脚着地推着单车走，不过那时也已经离白苏说的那个地方不远了。
两人上了坡，到达了一处空旷的高地，放眼能看到整个老城区。
此时的太阳虽未露面，但天边已经有了一线亮光。金色的天际线拉出丝丝缕缕晨光，晨光自后方落下，将小城的建筑照出粼粼金光，那是一面面窗户的反光，像是一栋栋楼初睁的睡眼，和黄连口中呼出的白雾一同晕开。
黄连从未注意到他居住的地方附进有这等风景，就这么深深地俯视着这片将醒未醒的老旧城区。
“回头。”
白苏的声音自后发响起，随后一只手轻轻地拽住了黄连的袖子，似要将他拉过身来。
黄连回头，隔着一条公路遥望对面的山上，山的后方就是晨光织成的金色天际线。此时那条金线愈发辉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这方睡眼惺忪的天地即将迎来一次灿烂的爆发。
少顷，一道微弧从山后冒出，金色的天际线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暗蓝的天幕上晕开的一大片辉煌。
原来自己身边一直都有这么美丽的景色，却还憧憬着网路上真假难辨的远方。
“怎么样？”白苏看向黄连，微微侧头，口中带出的白汽融进清晨的薄雾里，初升的微阳洒在她的脸上，留下细小的碎金在女孩长且柔软的睫毛上跃动。
她虽未笑，却已惊起了黄连心中的涟漪，像惊蛰春雨打落满树梨花，点点滴滴都是春意流露。
奇怪，现在还是冬天呐。
“好看。”黄连不受控制脱口，不知说的是景还是人。
白苏浅浅一笑，眼神有些躲闪，随即扫了扫一旁的台阶坐下，解开塑料袋拿出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来嘛，吃饭，边看边吃。”
黄连嗯了一声，上前隔着一个身位坐下，俯瞰着这座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城，陪着旁边的女孩在充满湿气和霜的清晨啃着包子。
“我昨天发现的，这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白苏吸了口豆浆，又说，“昨天这边还有两只大雁的，因该是飞走了，毕竟都冬天了，想来是落单离群的。”
黄连顺着白苏所指的方向望去，刚好看见那片建到一半的公园，再远些就是那座奈何桥了。
或许是死了，那两只大雁。
虽然心底这么想着，黄连却没有说出口，他还是分得清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
突然间黄连想到了最近在看的一部动漫——《摇曳露营》。他们这样，在外面吃饭看日出，也勉强能算半个露营了吧？
“白苏。”
“嗯？”
“等放假了，一起去露营吧？”
“……”白苏不说话了。
黄连自己也觉得自己提出这种邀请有些不合适，一方面过于突然，他们什么都没准备，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另一方面他们毕竟男女有别，正欲开口转移话题不了了之，白苏又突然答应了。
随后又是沉默，只有山间的风带着冬的凛冽路过。
“我爸住院了。”这一次又是白苏打破沉默，她在解释自己这两天请假的原因。
黄连当然知道半个月前白苏的父亲就回来了。因为要照顾白先生，这些日子白苏也没留在黄连家吃晚饭了，每次一起做完了试卷就匆匆收拾东西回去。
所以不知不觉间，黄连又回到了曾经那种晚饭随随便便凑合甚至不吃的日子，也许是早就习以为常，这种生活方式的转变并没有让他觉得一丝一毫的突兀，只是有些时候会突然陷入一阵短暂的失落。
“……总之老头那边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人照顾的过来，你也不要脑补什么大戏，反正死不了，最多把他的积蓄花一大半，这样也省的他再有钱去赌——还有就是这些天就不能陪你做功课了，也监管不了你，自己好好学……”
黄连转过头，安安静静听着白苏的身音在山风中流转，平静的语调下藏着厌烦、压抑以及难以察觉的……对白父的担心。
“没事的，”黄连开口打断了女孩自顾自的抱怨和担忧，又在女孩的注视下认真说，“会好起来的。”
白苏不动了。
“你父亲的身体会好起来，我的成绩会好起来，我们的生活也会好起来。”
干巴巴的话。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傻死了。
“……你是笨蛋吗？”
“谢谢。”黄连双手搭在单车的握把上，推着单车和白苏并肩往家中走，此时的天色已经黯淡，路灯也发出了微黄的光。
冬天的夜晚星星很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颗，稀稀拉拉分布在那高悬的黑色幕布上。今天是农历的二十九，也见不到月亮，路旁的路灯也已经有好些年头了，灯泡发的还是昏暗的黄光。
今晚好晦暗啊。
空气中有凛冽的风卷着冬的碎片摇曳。
“明天有空吗？”白苏的声音随风舒卷，黄连侧头，只看见少女仰首望着深邃的夜空，路灯下的光恰好映得她侧脸轮廓金黄。
“嗯，一直挺闲的。”黄连答了一句，默默将视线移回前方。
“抱歉，我的意思是，你早上能起得来吗？”
“那得看几点。”
“嗯……六点怎么样？”
“好早……不过应该可以。”
“那就这样说好了，设个闹钟——有一个地方想带你去看一下，晚了我可不会等。”白苏说完，又搓了搓双手，张嘴往手上哈了口热气。
“好。”
“那……明天见。”
“明天见。”
……
次日，黄连五点四十就已经爬下了床，不知是不是因为答应好了白苏的事，昨晚是罕见的早睡之夜。
洗漱完毕后黄连穿上外套戴好围巾便推开了门，冬天的太阳上班格外的晚，就算已经六点钟了外面依旧是黑漆漆的，只有东边的天空有些泛白的迹象。
“哈——”
黄连往手上哈了口热气，有些搞不懂为什么护手霜只能护肤却不能防冻，明明受冻也算是对手的一种伤害。
“走吧。”自一旁突然窜出的声音吓了黄连一跳，闻声转头，他才发现一直站在一旁的白苏。
少女带着一顶针织帽，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那一节鼻子却露在外面，鼻尖微微泛红，显然是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功夫。
二人下了楼，跨上单车就出发了，期间顺带在路边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当早饭。
冬天里太阳上班虽然迟，但早餐摊子开张时间不会变。临近六点钟的天还没亮，摊主就支起了铺子，被子下盖着热乎乎的馒头，蒸笼上升腾着白白的晨气。
黄连时常觉得冬日里的早晨是被这些早餐摊子冒出的热白气息积攒出来的。
为了防止豆浆翻倒，二人只得放慢速度，到最后已经是双脚着地推着单车走，不过那时也已经离白苏说的那个地方不远了。
两人上了坡，到达了一处空旷的高地，放眼能看到整个老城区。
此时的太阳虽未露面，但天边已经有了一线亮光。金色的天际线拉出丝丝缕缕晨光，晨光自后方落下，将小城的建筑照出粼粼金光，那是一面面窗户的反光，像是一栋栋楼初睁的睡眼，和黄连口中呼出的白雾一同晕开。
黄连从未注意到他居住的地方附进有这等风景，就这么深深地俯视着这片将醒未醒的老旧城区。
“回头。”
白苏的声音自后发响起，随后一只手轻轻地拽住了黄连的袖子，似要将他拉过身来。
黄连回头，隔着一条公路遥望对面的山上，山的后方就是晨光织成的金色天际线。此时那条金线愈发辉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这方睡眼惺忪的天地即将迎来一次灿烂的爆发。
少顷，一道微弧从山后冒出，金色的天际线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暗蓝的天幕上晕开的一大片辉煌。
原来自己身边一直都有这么美丽的景色，却还憧憬着网路上真假难辨的远方。
“怎么样？”白苏看向黄连，微微侧头，口中带出的白汽融进清晨的薄雾里，初升的微阳洒在她的脸上，留下细小的碎金在女孩长且柔软的睫毛上跃动。
她虽未笑，却已惊起了黄连心中的涟漪，像惊蛰春雨打落满树梨花，点点滴滴都是春意流露。
奇怪，现在还是冬天呐。
“好看。”黄连不受控制脱口，不知说的是景还是人。
白苏浅浅一笑，眼神有些躲闪，随即扫了扫一旁的台阶坐下，解开塑料袋拿出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来嘛，吃饭，边看边吃。”
黄连嗯了一声，上前隔着一个身位坐下，俯瞰着这座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城，陪着旁边的女孩在充满湿气和霜的清晨啃着包子。
“我昨天发现的，这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白苏吸了口豆浆，又说，“昨天这边还有两只大雁的，因该是飞走了，毕竟都冬天了，想来是落单离群的。”
黄连顺着白苏所指的方向望去，刚好看见那片建到一半的公园，再远些就是那座奈何桥了。
或许是死了，那两只大雁。
虽然心底这么想着，黄连却没有说出口，他还是分得清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
突然间黄连想到了最近在看的一部动漫——《摇曳露营》。他们这样，在外面吃饭看日出，也勉强能算半个露营了吧？
“白苏。”
“嗯？”
“等放假了，一起去露营吧？”
“……”白苏不说话了。
黄连自己也觉得自己提出这种邀请有些不合适，一方面过于突然，他们什么都没准备，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另一方面他们毕竟男女有别，正欲开口转移话题不了了之，白苏又突然答应了。
随后又是沉默，只有山间的风带着冬的凛冽路过。
“我爸住院了。”这一次又是白苏打破沉默，她在解释自己这两天请假的原因。
黄连当然知道半个月前白苏的父亲就回来了。因为要照顾白先生，这些日子白苏也没留在黄连家吃晚饭了，每次一起做完了试卷就匆匆收拾东西回去。
所以不知不觉间，黄连又回到了曾经那种晚饭随随便便凑合甚至不吃的日子，也许是早就习以为常，这种生活方式的转变并没有让他觉得一丝一毫的突兀，只是有些时候会突然陷入一阵短暂的失落。
“……总之老头那边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人照顾的过来，你也不要脑补什么大戏，反正死不了，最多把他的积蓄花一大半，这样也省的他再有钱去赌——还有就是这些天就不能陪你做功课了，也监管不了你，自己好好学……”
黄连转过头，安安静静听着白苏的身音在山风中流转，平静的语调下藏着厌烦、压抑以及难以察觉的……对白父的担心。
“没事的，”黄连开口打断了女孩自顾自的抱怨和担忧，又在女孩的注视下认真说，“会好起来的。”
白苏不动了。
“你父亲的身体会好起来，我的成绩会好起来，我们的生活也会好起来。”
干巴巴的话。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傻死了。
“……你是笨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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