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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忆里的鲜红花朵

    西奥多又来到了米娅面前,米娅仍然躺在床上,那次的创伤确实严重,若非米娅本身是生命途径的二阶施法者,恐怕即使是兰奇卡特,也无能为力,但是现在,西奥多能感受到米娅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更好。西奥多常常会在闲暇时来看看米娅,米娅常常能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是能勾起他前世一些美好的回忆,给予他心安,但却又回忆不起具体。

    看着熟睡的米娅,西奥多忍不住轻轻抚上米娅的额前,西奥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却突然感到一种熟悉感。

    突然,被夺取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起。

    ………………

    “你也是一个人吗?”一个女孩看到雨夜里蜷缩在巷子角落里的小男孩,慢慢贴近。

    “是……是的……”小男孩磕磕绊绊地说着。

    女孩慢慢走近,也蹲了下来,看着屋檐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拿起木棒在泥地上划拉着,“你的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男孩有些不安,往里处挪了挪。

    “别害怕嘛,我也是一个人,他们说我爸爸妈妈是坏人,说我爸爸赌博输了,我们家欠了很多钱,就不要我了。”小女孩在泥地里画出了一个小房子。

    男孩似乎被小女孩的画吸引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但是我不信,我只记得爸爸会买很多礼物给我,你看这个,叫狗狗玩偶,毛茸茸的,晚上可以抱着睡觉,很暖和很舒服哦。”小女孩又画了一只小狗。

    “暖和……”小男孩机械地说着。

    “还有这个,是我妈妈,很温柔,从来不骂我不打我哦。”小女孩又画了一个简陋的简笔女人,头发长长的,脸上挂着微笑。

    “还有我爸爸,很高大很英俊,和男明星一样。”女孩又笑着画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爸爸妈妈……”小男孩又是机械着重复着。

    一块瓦片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了女孩的泥画上,女孩愣了一下,眼角突然流下了泪珠。

    “有一天,有人告诉我,大房子不能住了,爸爸妈妈已经不见了,他们说爸爸妈妈逃债去了,可是我不信,他们一定只是出远门了,有一天,他们会接我回大房子住的……”女孩说着说着,便开始止不住哭泣,豆大般的泪珠像屋檐外的雨水一般落下。

    男孩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选择了抱住女孩。

    “不哭不哭”男孩抱住女孩,长长的不合身的衣服似乎有那么一刻,是如此合身。

    女孩突然笑了出来,眼泪却还在流,她抹了抹眼泪,“小鬼头,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小男孩挠了挠头,“不知道”,男孩确实不知道,似乎是记忆里,曽有人对他这么做过。

    “要不你以后跟我一起吧,我们两个,一起长大,一起住大房子,我会帮你找到你的爸爸妈妈的。”小女孩也抱住了男孩,感受到秋季雨夜里,那难得的温暖。

    “好……”男孩更抱紧了一分。

    “你几岁了?叫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几岁了,我叫阿择,别人都叫我阿择”小男孩想到了什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条,“你看看,你认得字吗”

    “1993年,陈无择,福星孤儿园……呀,你五岁啦,你叫陈无择!不只是阿择哦。”

    “那你呢”

    “我十岁啦,比你大五岁,是大姐姐,以后,你要叫我姐姐,名字嘛,我叫陈童童”

    “陈……童……童……”男孩一字一字地念着,似乎想要将这个名字,记到心里去。

    ……………………

    “医生,我的弟弟怎么了!”陈童童在医生桌前激动地站了起来,就差抓起医生的衣领了。

    “姐……我没事……就是有些困……”陈无择面色青紫,有些无力地躺着。

    “冷静,冷静,这位小姐,有监护人陪同吗。”

    “我就是”陈童童冷静了下来,坐了下来。

    “好好好,你先冷静,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个孩子,心脏有些问题,根据检测的各项报告,综合诊断为瓣膜病合并冠心病,寻常的药物治疗,没有太多作用,需要做手术……”

    接下来的对话,陈无择便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后来似乎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在姐姐的背上了,姐姐沉重地一步一步走在路上,昏暗的路灯,指引着他们前往他们那破烂而温馨的小屋。

    “醒啦,阿择,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童童感受到无择的异动,马上转头来看,脸上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阿婆,要两个灯盏糕……一个要蛋要肉,一个就萝卜丝就好”童童看到路边的摊位,抿了抿嘴。

    “姐姐……我是不是病的很重……”陈无择虚弱地说道,“我感觉喘不上气……”

    “没有哦,阿择只是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就好了。”女孩转头安慰着无择。

    “姐……我不是小孩了……我十三岁了……我的病……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我们不治了好不好……”无择虚弱地趴在背上,无力地说着,他知道自己一定病的很重,需要花很多钱,但他不想花这些钱,这些年来,他和姐姐到处流浪,哪里有一口吃的,就去哪里讨一口饭,打过不少工,也进过不少厂,但后来大家逐渐都不需要他们这种小孩子了,好在有一个好心人,让姐弟在他的饭店长期打工,两人也靠着自己打工赚的钱,上了学,姐姐说过,必须上学,上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姐姐读了两年就不读了,不是姐姐笨,姐姐其实很聪明,两年就学会了别人好几年学的东西,但是姐姐觉得,两个人一起读书,钱是不够的,如果将来上大学,她更照顾不到他了,所以姐姐放弃了念书,全心支持他一个人,姐姐嘴上说着不可惜,说不喜欢读书,却总在夜深人静时,偷偷读着课本,偷偷背着唐诗,他有时候听到了,但不戳破,他听着姐姐背什么“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很好听,他喜欢听姐姐背诗。他知道这些年,他一直是姐姐的累赘,姐姐为他付出太多了,到这一步,他不愿意再拖累姐姐了。

    女孩接过了两个灯盏糕,不言不发地继续走在路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回到了破旧的民楼,熟悉地找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一间狭小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女孩将无择轻轻放在床上,让他半躺着,将有蛋有肉的那份灯盏糕喂给男孩。

    “姐……我不吃,你答应我不要治了,姐姐,不要管我了,你去念书吧。”

    “吃吧……吃了早点睡……”童童忍着哭腔说着。

    “我不吃。”男孩的声音,虚弱而有力。

    “择……姐姐求求你……快吃吧。”童童摸着陈无择的脸庞,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陈无择抱住了陈童童,而女孩也狠狠抱住了他,就像那个雨夜一样。

    陈无择最后沉睡了过去,童童趁着无择熟睡,在电话亭拨通了一则电话。

    “喂……是张哥吗……我是童童。对……就是上回您说的那件事……那里还缺人吗。”童童在电话亭里小声地与电话那头的人商议着,寒风刺骨的夜里,呵出的冷气化作一阵白雾,被呼啸而过的冷风带走,而那有蛋有肉的灯盏糕,与只有萝卜丝的灯盏糕,就那样,冰冷冷地,躺在桌面上。

    后来,无择发现姐姐不去饭店打工了,染了一头鲜艳的红发,穿的很奇怪,总是去他不知道的地方,但是家里的条件突然变好了,姐姐总能掏出一大把红红的钞票来,可以住进有厕所有卧室有阳台有厨房的房子了,就像她当初画的那个大房子一样,可以常吃到好吃的,一些原谅他羡慕其他孩子的东西,姐姐也能给他,姐姐还带他去医院,做了手术,还常常吃着药。

    只是常常会有人骂姐姐,骂他,有同学骂姐姐是妓女,说他是妓女的弟弟,说姐弟俩脏,他常常因为这个和别人打架,被老师抓到也只批评他一个。

    姐姐有时候还会带一些陌生男人回家,他以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他让姐姐不要这样,姐姐却抱着他狠狠地哭泣,后来还是会有男人来他家,他去打男人,却被男人像拎小鸡一样丢回了房间,他只能流着泪听着姐姐的喘息。

    姐姐似乎变了,但又似乎没变,姐姐依然那么爱他,只是他难过,难过他就狠狠念书,一直念,念到十七岁,医生说他可以不用吃药了,那天,姐姐流了很久的泪。

    姐姐不再去奇怪的地方工作,不再穿性感的衣服,只是仍然保持着鲜红的长发,因为他有天安慰姐姐,姐姐的头发像红色的鲜花一样美丽。许多地方不要姐姐,只有那家饭店,依然愿意收留姐姐,姐姐就那样工作着。

    他很努力,考上了一所好大学,自己也勤工俭学,勤勤恳恳过完了四年,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

    但是姐姐病了,姐姐得了艾滋,等到他回到家乡,姐姐已经只能躺在床上了,脸上,肩膀,手臂,处处是溃烂的皮肤,那头红发,也变得干枯,医生说没救了,姐姐也坚决拒绝治疗,甚至以死相逼。

    “阿择,忘掉我吧,忘掉一个肮脏的姐姐,去大城市,去过你的人生。”童童说道。

    他将一个毛茸茸的小狗玩偶放在她的手里,附身抱住了她。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那时候……你还是个小鬼头”童童惨笑着,“把你拉扯大了,我已经没有太多遗憾了,唯一的遗憾可能是还没见到你娶妻生子呢,对了,南方太暖了,我还从没见过雪呢,无择,大城市,是不是能看到雪啊……”

    “可以的……可以的……”他握住童童的手,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阿择,我撑到见到你了哦,接下来一个人的日子,也要坚强哦!”女人强撑着说完话,仍是那样哄着小孩的语调,将一张萎黄的纸张塞给他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抚开女人额前的红发,吻了那片溃烂的皮肤。

    他强忍着泪水,将纸张打开,

    “1993年,陈无择,福星孤儿园。”翻面后

    “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姐姐一辈子不曾说过她爱他,姐姐无言的爱在生命最后一刻才倾诉出口,他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姐姐逐渐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窗外莺歌燕舞,红艳的花朵在枝头盛放着。

    在南方温暖的春季,他的姐姐就这样安静地去世了,那记忆里鲜明红艳的女孩,像一朵花儿一般,在春天里凋落了,从此的人生,是他一个人过,此后,他也遇不到这样一个人,像蝴蝶一样,美丽绚烂,她用她的生命,支撑起了他的生命。

    此后竟再无拥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