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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问归期(一)

    “卖画?”

    施楼儿还没说什么,身后妇人小声呢喃一句,想想觉得有趣,也不知当时该是哪般景象。

    施楼儿眼光不可谓不挑剔,却和他暗生情愫,其中种种,真叫人不明所以,这难道就是师姐常常念叨的那句:人生过隙,若飞鸿踏雪泥,看尽千般风景,留得住人的才是故乡。

    她一思量,脚步不免慢了,待得赶上去。

    陆轻鸿已经摆开架势。

    生为神鬼画道传人,笔墨自然从不离身,触景生情之下,又做起了往日的买卖。

    纸笔铺开,宁念晴一旁小心伺候。

    施楼儿玩性顿起,装作从不相识的样子,走走停停,来到他身前。

    冷不丁来了一句:“公子作画多少仙珠一副。”

    陆轻鸿抬头看去,明媚的笑容印在他眸子中,他拱手抱拳:“小姐天生丽质,在下拙笔,怕难描绘。”

    宁念晴扭过头,不忍直视。

    这一个个,春色正好,明月当头,竟然撒狗粮,真是!

    也因为这样,离情别绪才渐渐淡了。

    施楼儿轻轻点头,示意宁念晴心情好些,这才继续道:“公子,那就拙笔描绘一二吧?”

    才离开不久,周围还有人和陆轻鸿熟识,别人卖画,他提字。虽然境界不如何,可书法造诣并不比别人差。

    见得那女子如此不客气,偏要看看究竟有几分姿色。

    可抬眼看过去,确实漂亮,却算不得倾国倾城。说书人给天下美人定了一个标准,最重要的就是气质。

    气质之中脱尘而淘气,让人爱怜算作头等。然后便是风情,能够将人心儿勾得魂不守舍算二等。

    三等才是冷若冰霜。

    这种冰美人好生无趣,就比如紫华苑头牌,出来接客迎人,偏偏还拉着脸。你送她仙珠,也不肯大大方方恭迎,叫人好生后悔。

    上次白白糟践一个月为人提字的润笔,至今想起,还耿耿于怀。

    所以,这种冰美人,在他心中又降低一个档次,仅仅排在四等。

    四等美人还敢轻慢我兄弟?

    他暂时无事,便起身过来,先是笑呵呵给陆轻鸿来了个熊抱:“啧啧啧……小陆子,消失这么久,哪里发财去了?我还以为你不做这行买卖了。”

    故人相见,陆轻鸿高兴道:“米桶!”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米仝!”

    这不一样吗?

    宁念晴笑着招手打招呼,施楼儿见到是陆轻鸿朋友,也想客气两句,却不想这米仝一点不和她客气。

    “你谁啊,求画吗?我这兄弟城中数头等,姑娘书画,心却不诚,不如不画。”

    陆轻鸿哑口无言,施楼儿气笑道:“公子,作何讲?”

    “什么叫做拙笔描绘一二?”

    施楼儿温和道:“自然是随便画画。”

    “随便?心不诚了吧?你是不知道庆野有多少大家闺秀梦寐以求的就是让她们日思夜想的陆郎给画上一副。”

    “我没有!”

    陆轻鸿想要狡辩,施楼儿目光一凝,戏谑道:“哦?是吗?那不知这位陆郎又替多少姑娘画过像?”

    米仝与有荣焉道:“这庆野有一算一,只要稍微有点名气钱财的,谁人还没有一副小陆子的亲笔画?”

    要糟了!

    宁念晴蒙着双眼,以前老爷说这米仝是个大嘴巴,她还不信,现在信不信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已经在劫难逃。

    果不其然,施楼儿手指轻轻颤抖。

    袖中飞雪还在兴奋地嗡鸣!

    “米仝,你快快住嘴吧!”

    陆轻鸿踢了他一脚,米仝拍了拍,这小子怎么这么怕这冰美人?冷冰冰就厉害?也不看看这儿是谁的地盘。

    “小陆子,别怕,有我那堂舅在,这庆野我罩着你。”

    你不就是被你堂舅撵出来的?

    没事偷扒鹅毛,活该!

    陆轻鸿赶紧认输:“好了,好了,我还要做买卖,不能让姑娘久等。你先去忙,空了再请你喝酒?”

    “留人乡的花雕?”

    “使得!”

    “慢着,刚刚这位公子说陆画师如此受城中姑娘抬爱,可是真事?就没有三两位情投意合的相中陆公子吗?”

    “怎么没有。你是不知道……”

    “你滚啦!”

    陆轻鸿直接撵人,米仝被推搡开,却依旧大着嘴巴道:“怎么没有,萧云儿,楼上头牌每每我过去。心心念念就是陆公子怎么不同来,还有城主家的千金,也是好多次打听陆轻鸿生平……”

    米仝终于到了安全距离外,陆轻鸿却在危险范围之内。

    硬着头皮回来:“楼儿,坐下吧,我替你画像。”

    要只是那什么花楼头牌,施楼儿可能就信了。薛昧?薛昧和他之间的事情她都清楚。

    这样瞎扯,虽然不至于追问,却多少还是有些生气的。

    正在犹豫要不要坐下来。

    宁念晴赶紧道:“我作证,米大嘴巴,说得都是假的。”

    一颗板栗,施楼儿冷冷看着陆轻鸿。

    ………

    远处,吃完豆花,父亲正在和刘老根说些有的没的。

    薛昧突然听到有人提及自己。

    寻声过来,却看到这样一幕,作为庆野城主,爹爹一直想要拉拢百家势力。所以她确实打听过关于陆轻鸿的生平和事迹。

    不由疑惑,那萧云儿可是真的?

    却见施楼儿和陆轻鸿剑拔弩张,这一次陆轻鸿可是帮了自己大忙,这样置之不理,会不会太没良心?

    可对方郎才女貌,我过去做个烛台,发光发热么?

    还在迟疑。

    施楼儿突然坐下,既不摆弄姿势,也不刻意隐藏心事,就像冬日雪山,凉得彻底。

    陆轻鸿心累啊,这米仝当真是个弼马温。给别人作画是真,可情投意合还真就没有。

    这样一想,心中倒也磊落。

    “念晴,研墨!”

    等他落笔,周围人群渐渐围拢,很多人都还记得这位在此作画的白衣公子。

    有人窃窃私语:“我家姐姐就是请陆公子作画的。”

    说完看施楼儿表情,赶紧提醒:“这位姐姐,作画还是要放自然一些,带着笑意最好。”

    善意的提醒,施楼儿也不好拒绝。

    努力想堆出笑容,可就是笑不出来,比哭还难看。几次之后,陆轻鸿温和道:“就这样也不错,不管喜怒哀乐,都是回忆,记录真实就好。”

    庆野夜市上,游客众多。

    陆轻鸿这处画摊一直往北就是寅杀殿,外边十分热闹,里边却很肃杀。

    陈剑洲双手合拢,星楼立于堂下:“殿主,城隍依旧问不出所以然。”

    “继续!”

    说罢,他才拿出那封加急密信,一日之间从皇城飞来,竟然支支吾吾,不知道究竟要让我做什么?

    他丢给星楼:“你看看,牧野所欲何为?”

    “剑洲,你麾下风波亭堂主陆轻鸿一日破三阶,女帝已经收到消息。现在赐下四阶、五阶药材,寻个合适的时候给他,另外切记,女帝的交代!”

    有头无尾,这……

    星楼看完,惊讶道:“陆轻鸿竟然……”

    “现在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女帝想要我做什么?”

    “……”

    ………

    薛蟠告别刘老根,薛昧已经回来。

    似乎欲言又止,不由好奇:“薛昧,怎么了?”

    “没啥,爹爹,我们回家吧。”

    薛昧带着薛蟠绕了一条远路,薛蟠不多问,却才走几步,看到了老熟人。

    “今儿吹什么风,梁大家为进城来了?”

    自从陆轻鸿和薛蟠决裂,梁轼已经很久没有迈步进庆野城,今天进来,主要还是空空了了早就不厌烦庄子上的清净日子。

    梁轼拱手:“薛城主,我进来随意看看。”

    正要多说,空空了了拖着他的手往远处去,便只好又赔罪:“这两孩子都快关疯了,城主,改日再给你赔罪!”

    “去吧,去吧……”

    语气中的失落溢于言表,一步踏错,再难回头。

    “猴儿急,急个什么!”

    梁轼无奈跟着空空了了往前横冲直撞,一路鸡飞狗跳。

    陆轻鸿已经勾勒出整体轮廓,一笔又一笔,确保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偏差。

    这次只是普普通通画像而已,素描打底,再涂抹上色彩,真真切切的施楼儿就仿佛出现在面前一样。

    可突然,心中悸动。

    他抬头看像远处。

    “空空……了了………”

    施楼儿同样望过去,两只小猴子,一只金色,一只雪白。金色的活泼玩闹,雪白的恬淡安静。

    这就是他说过的空空了了?

    陆轻鸿已经起身,虎步龙行几下跑到了了身前,一把抱起来。

    了了大惊失色,这谁啊,这样子好吗?

    待看清来人,也呆住了!

    原来是这个大骗子,说了回来看我,结果等了这么久都不来。

    于是开始扑腾,陆轻鸿握住她小手:“了了,怎么,记不得我了吗?我是傻大个啊!”

    “骗子!”

    空空亦装模作样:“这谁这谁,你能不能懂点儿规矩,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梆……

    空空吃痛,回头却看见梁大家手中的戒尺,顿时噤声。

    “规矩不是让你乱嚼舌头的,不记打!”

    梁轼温和道:“回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世叔,我刚到,明早还得赶过去,所以……”

    “罢罢。”梁轼看到施楼儿,不由打趣:“怎么,不介绍一下?”

    施楼儿一直没机会开口,这才躬身一福:“施楼儿见过梁大家。”

    “好,好……都没事就好。怎么,还在替你画像,是我唐突了。”梁轼拿出前辈架子:“轻鸿啊,还不赶紧替姑娘画像……”

    重新坐回位置,梁轼在他身后。一边空空了了看到念晴也格外兴奋,空空是个自来熟,嘴里唠叨不停,反而是宁念晴和了了一见如故,把他晾在一边。

    只是普通的画?

    梁轼更加来了兴趣,想要寻问一二,陆轻鸿已经进入状态,不好打扰,不由心头疑惑渐渐加重。

    这种画法……

    朱笑之绝对不可能交他,自己也从未见到过神鬼画道有这样落笔的技法。

    太过真实,少了意境。

    陆轻鸿之所以一直难以突破灵犀境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舍本逐末,忘了画的本质。

    如果只是记录某时某刻,有多种方法,水镜楼台或者烙印石都有这样的效果,甚至更真切,更具体。

    他却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

    旁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也画得太像了,简直就是真人。这样的画还是头一次见,惊叹声此起彼伏。

    施楼儿看着画中自己,有对镜的错觉。

    半个时辰后,随着施楼儿脚踝上那只叮当着墨,一切大功告成。

    “可以,可以,这……陆公子,你还画吗?我这就带我家眷过来?”

    陆轻鸿只能摆手:“诸位抱歉,想书画要等改日了。”

    “可惜了。”

    话音刚落,梁轼却坐在陆轻鸿刚刚坐下的位置,朗声道:“何人还要求画?”

    “我……我我……”

    “梁大家竟然亲自替人画像?”

    一时,整个长街沸腾,陆轻鸿满意将画卷递给施楼儿,好不好要她说了算。却不想梁轼要给人画像,好奇道:“世叔,你这是?”

    “轻鸿啊,还记得突破灵犀境前我给你说过的话吗?任何人第一眼所见才最深入人心,同理,任何事物最先接触,很容易先入为主,从而失去了该有的迎合能力。”

    陆轻鸿若有所思,那边人选已经定下,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妪,穿着朴素,怀中还搂着熟睡的婴儿。

    “多学多看,旁敲侧击,我的也不一定就是正确,你的也不一定错误。但是,想要在这一道有所成就,闭门造车是不行的。”

    “谢世叔提点。”

    梁轼整理好笔墨:“看好了。”

    梁轼开始落笔,不同于陆轻鸿的精雕细琢,一开始就是浓重一笔,漆黑的墨色在纸张上显得格外突兀。

    就这?

    许多人不免失望,这样一笔就是刚学走路的孩童也能画出来,难不成梁大家只是欺世盗名之辈?

    质疑的不少,同样也有很多盲目崇拜的:“好好好,神来之笔!”

    别人便问:“那你说说看,哪里好了?”

    气氛安静地有些尴尬。

    梁轼笑而不语,继续挥毫泼墨。

    众横交错,明暗变化,本来以为是身体的部分,下一刻,笔锋一转,竟然是旁边沉沉夜色,那些留白处才是她满头银发。

    顺势下来,整个人寥寥几笔,已经活灵活现………

    妙笔天成,浑然大气!

    陆轻鸿感触最深,他观察到梁轼竟然从来没有去刻画任何细节。

    却又笔笔相辅相成,一切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