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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出拳而已

    直到长街梆子声敲了三响。

    一声悠长的:“三更半夜,小心火烛………”传到寅杀殿。

    夜市刚开那几日,一夜鱼龙舞,可谓繁盛一时。可好景不长,如今才半月过去,已经没几个人再在长街逗留。

    归根结底,还是现在不太平。

    所以,寅杀殿中更显冷清。

    陈剑洲看着堂下众人,终于爆发,敢做不敢当,寅杀殿何时已经硕鼠陈仓?就在自己眼皮子之下!

    他看着那张血淋淋的名单。

    手指轻轻颤抖,突然猛地拿起,却又放下,压抑住怒火:“星楼,你来说。”

    星楼神色肃杀,一点儿不比陈剑洲好受。

    “诸位,你们可知晓就在昨日,寅杀殿风波亭九位探子被妖族一网打尽?”

    “什么?”

    怎么可能?探子暴露行踪时有发生,被害的也不在少数。

    上次陆轻鸿让探子传回情报收集数据,就死了三位。可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现在,这……

    陈剑洲的怒火他们顿时明了。

    更清楚自己已经是嫌疑人员中的一位,这些人都是能够掌握寅杀殿探子名单的人。

    “殿主,属下真的不知,怎么会这样?”

    一个老叟又惧又怕:“我真的不知道啊……”

    其他人顿时乱作一片,都各说各话想要摆脱出卖寅杀殿的罪名。

    可是,没有证据自证清白,也只能呼天抢地地求饶。

    “殿主,明鉴!”

    一声声,一句句,在陈剑洲听来格外刺耳,整整九人,一句话就想摆脱出来,太天真了。

    这些人不仅阴损还这般愚蠢。

    一个个都是武夫,却比那些个娘们还不如。

    “星楼,全部收押,你亲自审问,有结果最好,没有就让他们都在狱中好好反省。”

    ………

    翌日。

    陆轻鸿作为堂主以来,第一次有种想要逃避的想法。本来是个画魂的,阴差阳错成了寅杀殿风波亭堂主。

    想要做点什么,却根本无从下手。

    昨晚一夜未眠,起来后晨风一吹,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还不如放下一切,做个自在逍遥的修士,追求大道,不问世事。

    可是,能够吗?

    只能想想而已,大势裹挟,如何独善其身?

    风波亭一摊烂泥也就罢了,现在还出现了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都说明寅杀殿内部并不安稳。

    自己这便宜堂主,如何遭人这般抵触?

    他想了很多,最终却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结果。不管是谁和妖族勾结,都是在逼迫自己。

    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九位探子才会无一幸免。

    可是,他们是谁?什么目的?没有任何头绪,就像当时在庆野。施婉儿的出现,然后紧接着城隍、薛蟠、施楼儿、陈剑洲一个个人物就像是一条线,自己不管怎么做,都会进入这个怪圈。

    不去救施婉儿,也许还会有唐婉儿,不遇到关夫子,也许还会遇到孔夫子……

    他们或许都不清楚,一个个无心之举,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而现在这种情况还在继续,一直走下去,会是什么情况,只有天知道。

    “堂主!”

    小妱立在身后,声音清澈。

    陆轻鸿满腹心事顿时收敛,可一时脸色还转换不过来,在小妱看来就是忧心重重。

    “堂主,想不明白的事,何必多想。”

    陆轻鸿笑着摇摇头:“假机灵,饭菜准备妥当了吗?请宫童和候满一起过。”

    听到小妱吩咐,两人早有预料。

    等到了三楼,却见陆轻鸿笑得平静,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

    候满拱手:“见过堂主。”

    “候兄弟,何必见外?”陆轻鸿一边倒了两杯米酒给二人,一边道:“只是吃个便饭,不必多想。”

    宫童鄙夷道:“有屁就放,何必惺惺作态?”

    陆轻鸿却不客气,大手一摊。

    “什么?”

    “昨日那几两火精,价钱不便宜,亲兄弟明算账。宫童,是这个道理吗?”

    “………”

    宫童一脑门黑线,这丫的这么缺钱?却也明白,昨天要是没有那些火精,自己肯定不会这么轻松救下候满,要是等到大妖去而复返。自己未必能够救下候满。

    他是不想承这个人情。

    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自己身份,知根知底的并不多,陈剑洲不会说,其他人也不敢乱嚼舌头。

    稍微犹豫,一手排出五千仙珠的银票,冷嘲热讽道:“够了?”

    陆轻鸿摇摇头,宫童脸色大变。

    这小子是要黑吃黑?

    真把我当散财童子?可既然是他,多点倒也无妨,于是又拿出五千,这次再不够,宫童便准备好好教训这家伙一顿,没点眼力见。

    本王爷钱财现在也拮据。

    陆轻鸿惊得目瞪口呆,这家伙好大的手笔,直接一拿就是一万仙珠。可是,火精不是自己的,陆轻鸿还得让小妱自己定夺。

    又准备摇头,小妱已经过来。

    候满脸色格外精彩,他们两个闹哪样?

    “陆轻鸿,你小子也不怕噎着。”

    宫童叫嚣,陆轻鸿却一脸茫然,小妱到了后才拿起银票递给她:“小妱,昨日火精已经用了,这仙珠你射收着?”

    一……一万?

    一瓶火精不过三百仙珠,她哪里敢收:“堂主,使不得,这火精不过……”

    “是宫镇守用的,仙珠也是他给的,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宫镇守的?”

    小妱立刻收入怀中,看得宫童一愣一愣的。

    “虽然勉为其难能够抵得上半瓶火精,既然是宫队正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小妱忍笑躬身一福。

    候满目瞪口呆:“一瓶火精不过三……”

    话还没出口,小妱凌厉的眼神望来,候满立刻闭嘴。

    风波亭就属小妱最神秘,可是何时心眼里面都是铜臭味?

    宫童已经明了,可送出去的钱如同泼出去的水,日后要是自己身份大白于天下,再提起这件事,不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只好阴阳怪气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当家的是个钻钱眼的,她也就学的青出于蓝胜于蓝,啧啧啧……可惜了,多好几位姑娘。”

    “几位?!”

    陆轻鸿心虚不已,自己爱财不假,可都取之有道。而且这几位姑娘,几位怎么解释。

    小妱算是自己贴身侍女,这样说也忍了,其她人又算什么?万一事情传开,被楼儿知道,自己身上非多几个窟窿不可。

    遂,义正言辞道:“宫童,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清白?你有什么清白?”

    陆轻鸿拍桌,宫童同样,然后就如同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候满抚额道:“够了,够了,二位爷,还是说正事。”

    陆轻鸿置入罔闻:“宫童,你今天必须说出个因为所以,不然我给你急!”

    “急?我怕你?你是不晓得,柳颜那丫头,魂儿都快……”

    “住口!”

    柳颜,怎么可能!

    宫童却来了兴致:“昨日啊,某些人一个无意之举,啧啧啧……柳姑娘那小眼神,我见犹怜!”

    “嘭……”

    “陆轻鸿,你大爷,你敢本王……一样的男人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宫童捂着眼睛,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了疯狂还击。

    顷刻,整个餐桌支离破碎。

    候满拿着两只馍馍悻悻然退到一边,还好,我眼疾手快,不然这么好的粮食,不就白白糟践了?

    吃着馍馍看大戏,这回来待遇真不一样,一位是王爷,一位是一举破三阶的青年才俊,听说已经惊动了陛下。

    感情好啊,打吧,打吧……

    “你再说啊,臭嘴!”

    “呵呵呵……我说了又怎样,你就是花心大萝卜而不自知。我不仅要说,还要传信芙山,让你那好好楼儿姑娘,看上一看!”

    “忘八蛋!我和你没完!”

    小妱从远处匆忙过来,同样震撼无语,这又闹的哪一出?好生生吃个饭,也能这样?

    是因为自己收了宫镇守银子么?

    要不要退给他?可这看起来并没有动真格,要不……再等等?

    不多时,这里已经不能呆了。

    然后宫童大声叫嚣:“姓陆的,敢不敢去下边好好打一场?”

    “我怕你?”

    宫童武夫境界并不比自己高,可和他对拳,总感觉对方深不可测。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并不多。

    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世家子弟,未必能够。就算是大家大族的嫡长子就算有这样的本事,也断然不可能让他孤身开到这样危险的地方。

    不过,这个靶子是真不错,可以放心大胆打上一场,正好心中许多不痛快一并发泄出来。

    宫童破窗而出,陆轻鸿紧随其后。

    候满拉着凳子想要下去看热闹,却徒然听见小妱大声埋怨:“宫队正,这窗户不便宜,修缮的话,至少需要三千仙珠!”

    候满悄无声息放下凳子,赶紧走楼梯下去。

    这人,真的……

    老爷说得没错,以前小妱可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乎仙珠。

    等到了下边,两人已经对拼好几十回合。

    整个风波亭窗户都已经开启。

    “娘咧……这两位怎么打上了?”

    刘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裴茗却笑呵呵看大戏,柳颜打开窗户,看着他们,浅浅一笑。

    想要关闭修行,可到了窗边便再也挪不开眼神。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于看热闹这样上心。

    他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也不是一板正经,也不是成天说大道理,活动活动身子骨也好。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宫童对手。

    手握成拳,又突觉自己失态。

    一时,失落溢于言表,心中空空荡荡,一种揪心的痛楚,无法言语。

    施姑娘她比自己不知道优秀了多少倍,柳颜啊柳颜,你在想什么?

    正悲切难言,却徒然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宫童打趣:“哟呵,少见啊,你快看看,柳颜那丫头魂不守舍,正看你呢。”

    “休得胡说八道!”

    砰砰砰……

    说话瞬间,陆轻鸿欺身而上,一套疯魔拳法打得密不透风,看起来十分威武。

    也仅仅是看起来了。

    “不过如此,陆轻鸿,拳头这么轻,没吃饭吗?”

    你皮任你皮,我自岿然不动。

    陆轻鸿牙膏寻找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被称为拳势,掌握了拳势,一套拳法才算有了根骨。

    可,这并容易,他也只是尝试而已。

    那一次和王冲交手,他单独开启一个穴窍,结果灵气一扫而空,现在只是切磋,没有必要冒险。

    所以,这拳如何是宫童的对手?

    王冲都能够开始吃亏后亦经验战胜陆轻鸿,更何况眼前这位。

    宫童有心玩闹,也不想让陆轻鸿输得太狼狈,故而左右躲闪,时不时在陆轻鸿脑袋上敲一下,等他怒不可遏冲过来之后,屁股墩又被踹了一脚。

    “狼狈!”

    “实惨……”

    这是大多数人的评价,不禁有人好奇:“你们说堂主一举破三阶这么不容易,怎么看起来……”

    王冲恼道:“那是宫童,不是你们这些废物!你要觉得宫镇守不行,你们去试试?”

    “……”

    方远伸出大拇指,一句话就让众人哑口无言。

    刘桃已经问小妱打听到事情始末,不禁摇头:“终究还是年轻啊,年青真好……”

    宫童再一次给了陆轻鸿一腿。

    堂堂……堂主,也没谁了。陆轻鸿却浑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想什么。

    刚刚宫童身上若隐若现的是什么?

    好强大的压迫力,这才是他实力的冰山一角吗?

    就如同见到王者一样,让人提不起一战的决心。

    可陆轻鸿偏偏不这样认为,王者?胜者为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宫童,再来!”

    这一次,他直接开启寅杀九锻,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这就是寅杀九锻?

    气势升得好快!

    宫童目光一凝,终于正色道:“轻鸿,放马过来就是!”

    他站在那里,气势也开始变化。

    滚滚灵气,磅礴浩荡,他站在中间,犹如君王在世,唯我独尊。

    这就是刚刚那种感觉,这是什么功法,或者说秘术?

    陆轻鸿停止胡思乱想,拳由心生,身上所有的灵力瞬间聚集在拳头之上。那边,宫童同样如此。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他们动了。

    仅仅三丈距离,地上尘土开始飞扬,形成两道龙卷。

    他们在其中,眼中只有彼此。

    不求生死,不为胜负,只是想要出拳,是对对方的尊重和认可。

    然后,电光火石,风雷阵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