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释或逝

    尘暗的天际，一道红澄澄的曜日缓缓下落，枯朽的光打在干巴巴的红木脂上，蒸腾起一道道致命的烟雾，无数近乎破碎的白骸堆积在它的脚下，好似在歌颂死亡。这是红木林，一处不为世人所深知的地方。传说中，红木林魔障重重，凡生者不可进，死者不可出，但是物极必反，这天地间至险之地，隐藏着无数修士趋之若鹜的秘密——永生。

    “族长，这传闻中噬人无数的红木林，似乎也没什么危险吧，一路上都只是些普普通通的妖物，就连元婴修士都能随手击杀，我看这永生之密定然是不可信的。”姜海嘴中念念有词，手里持着一把玉剑，向前一挥，一道凌厉的剑光一闪而过，劈在红木上，红木枝体未断而径寸断，过眼处尽是白霜——坚硬致密的红木皮在寒霜下形同虚设。

    路障没了，姜擎穹却是停下了脚步，犀利的眼神令周围暗窥的怪异心生惧意，他看了看姜海，摇摇头，厚重而令人心安的声音响起，“正是无甚危险，才让你开辟前路，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姜海，你要记住，我已经老了，即便能得到长生之密，也终究无法令姜家一直昌盛下去。新的时代，还是得看新生力量，若是我回不来了，你就回去让过岚继承家主之位吧。”

    远处尚且清晰的路上，泛起了一阵阵迷雾，神识不可探查，其间隐隐有狂雷悲风，又有森森鬼气宣泄而出。想来，这才是红木林最真实的样子，也将是族长面对的样子。姜海愣在原地，看着老族长向前方摄人心神的迷雾中走去，心中竟是升起阵阵悲意，就好像再也无法相见一般。

    日光，这天地间至精至纯的圣物，此刻已是全然消失不见，黑暗笼罩下的红木林，显得更加阴森可怖。姜海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忽地感觉遍体生寒，全身汗毛炸裂，他缓缓转身，对上的竟是一双猩红诡异的妖眼！

    “六爻之术，上三阳！”姜海当机立断，全身气机疯狂流转，整个人宛若一个小太阳一般璨璨生辉。可光芒却仅仅驱散了周身十丈的黑暗，而就是这十丈，令姜海的心跌入低谷——十丈内，数不清的妖物眼巴巴地盯着他，俨然已经适应了那霸道的光芒，可以在这十丈光域内横行无阻了。

    不敢再做任何犹豫，姜海抄起腰间玉剑就是一顿乱挥，雪白如玉的剑气宛若凌厉的风，在光域内疯狂飞舞，层层冰霜拔地而起，形成一根根锋利的冰棱，冷光与白光并作，产生不可言喻的力量。周身十丈内已是化作死域，妖兽的血肉飞溅到空中，便是立刻化为粒粒冰晶。但姜海的真元同样也在疯狂消耗，半刻钟不到，就已然快要见底！然而，各种诡兽妖兽仍源源不断地向光域内冲击，包围圈离姜海越来越近，像是死神一步步向他走去！生命的时钟走向最后一刻，一只鬼类妖兽探出一只漆黑的手，飞速靠近姜海，劲风扑打在姜海脸上，可他却无力回防。

    眼看脖颈就要被撕裂，一道足以颠倒昼夜的白光乍现，一切鬼怪尽皆消亡。庆幸疑惑之际，姜海谜一般地看到了族长——不知是不是族长，或者说老族长——整个人并不像个人，至少姜海已经无法辨别这是否是令他敬爱的那位人族至尊了。眼睛干巴巴地睁着，姜海张了张嘴，看着什么东西被塞入自己怀中，好像还是个活物，就像是个婴儿。

    “要记得，会记得……”不知是谁说的话，烟消云散了……

    姜海记得，老族长与他说过的，这是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