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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剪梅

    一阵奔忙之后,几人是首次在李府见到活蹦乱跳的李霄云。

    “外头都乱成什么样了,亏你还能在这儿傻乐!”崔滨树一番奔波之后,俨然将李霄云当成了好大儿,恨不得一顿说教。

    后者一面吸溜着面条一面断断续续:“有些事儿你们是不知道,先前跟我闲聊套话的那位,是我爹晋阳同乡,好几辈的世交了,老家那头屋外的祖田都是连着的,谁曾想居然坑了我们。”

    温东相慢条斯理看着李霄云:“别急慢慢说,别被面条给呛着了。”

    李霄云一听倒是愣住了:“温大哥,你怎么,怎么变得,如此慈祥?”

    温东相哭笑不得地看着又一双透着清澈愚蠢的大眼睛:“李二,怎么说你呢,上次看你挨了好一顿打,我看恢复得还挺快。”

    “那是!”李霄云得意地笑了,“我爹下手重我从小就知道,所以我啊不但当天特意身上抹了油又换上沾水的棉布衣服,而且没多久就装晕了。都是皮肉伤,也就养了几天吧!”

    崔滨树听了也忍不住笑:“行!李二,还得是你!最皮实!”

    见他们几人嬉笑打闹,梁小楼在一旁写写画画不吭声。

    温东相撇头问她:“小楼,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小楼摇了摇头,指了指座上铺满半张桌子的熟宣:“此事牵涉的几方人名,我都在纸上画了出来,就是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李霄云闻言凑过来看了一眼,赞道:“这个图不错!从前我在我爹书房里也见过类似的!”

    梁小楼画的是一张类似结构图的人物关系图,前世她学医时常用这种方法分析药方组成。

    说罢李霄云起身搬来一座酸枣木屏风,将小楼画的图拿起来,用针钉在屏风上。

    温东相也点头:“这样看确实清晰不少。此事目前我们已经接触过的人,有秋闱考官,今秋举子,登闻鼓院诸位大人,还有李师伯的晋阳同乡。”

    说罢他转头看向梁小楼:“小楼,你为什么觉得少了什么?”

    小楼浅笑:“朝堂之事我不懂,就着药方比喻一下,几位哥哥们莫要笑我。这杏林配药,讲究君臣佐使,所谓君药,就是起主要治疗作用的药物,辅佐这位君的药物,谓之臣,而呼应臣的这部分药,称为使。目前看下来,不论是秋闱组织不力,还是判卷不公,举子告登闻鼓,这些出面的举子最多是使者,与之呼应上折子参李大人和递送登闻鼓院的大人们,更像是臣子,而君药并没有现身。”

    崔滨树带头劈里啪啦地拍巴掌:“小楼妹子这比喻可真妙!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味君药,能调动登闻检院的司马大人亲自出面,级别少说也有二三品。”

    温东相闻言皱了皱眉头:“照你这么说,莫非是官家……”

    李霄云连忙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次秋闱,题风大变,原本就是官家授意爹爹的,官家的意思原本就是预备着朝中看到考题会有非议,毕竟之前的考题着重清谈诗词,而这次都需要贴近时政。没成想考题无人议论,都跑去研究中暑的事儿了。”

    梁小楼一听就乐了:“李二哥说的点醒了我!治病我们都得找病灶,病灶就是产生病变的地方,倘若这次变革是官家主导,那君药,必然是从一开始就反对变革的人!”

    温东相有些欣慰地看着她:“小楼悟性不错,孺子可教也!”

    崔滨树听了开始掰扯手指头:“太后还政于官家,也不过三五载,若说守旧反对改革的君药,那从皇亲国戚到一二品大员,几乎遍布了同太后一样严守先帝章法的旧臣。这么些人,哪里好找?”

    梁小楼心中一动,又看向李霄云:“李二哥,你方才说过,之前匡你的那位晋阳同乡,其实同李师伯是几代世交,那他和他家中的人,如今还能约出来见面否?”

    李霄云摇了摇头:“我爹或者我去约,只怕是出不来了。现在事情闹大了,对方肯定避嫌在家。”

    崔滨树挠了挠头:“那不行的话,我去求求我爹?”

    温东相拍了拍他:“不妥,崔大人在吏部,身后又是清河崔氏,本身就是千万人盯着,这个节骨眼,他不好冒这个险。”

    小楼忙接口:“方才我没说清楚,并非是要哪位大人冒险,只不过,按常理来说,同乡同党,又两家世交百年,若非万不得已,并不会轻易背刺。就好比臣药不论是分量还是药性,都必须弱于君药,受制于君药,现在就不清楚这位晋阳同乡,到底是有什么把柄在君药的手上。”

    李霄云一听微眯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你说的没错,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找这系铃人嘛……”

    他一偏头凑近崔滨树:“崔十八,我这个做哥哥的虚长你几岁,可否给我几分薄面,借点银子出来?”

    崔滨树一头雾水:“李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李师伯虽说两袖清风,官俸薪田还是不缺的,平日里也没见你缺衣少食啊!”

    李霄云假装咳嗽两声:“那个,衣食不缺,不过要寻到人必须要去对地方,眼下这最有可能的地方嘛,就是那勾栏瓦肆,猎艳寻芳处……”

    温东相皱眉道:“李二,且不说小楼这个姑娘家在这儿,你这刚养好伤就直奔青楼,是不是急了些?”

    李霄云一脸严肃:“这回我可不敢乱来,可若不是灌酒寻芳放浪形骸之地,哪里能以彼之道,同样套出话来呢?如今我被我爹拘在府中,这个零花钱着实是没有的。”

    说罢他看向崔滨树,崔滨树则转头看向温东相:“大哥,你给拿个主意吧。”

    温东相想了想,吩咐人唤了温一韧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当晚,梁小楼就身着男装,跟着几位公子们,轻手轻脚钻进了一处脂粉香气扑满怀的小楼中。

    温一韧打头叫来了尚未登台的花魁,先照规矩送上金银,开口就问:“早就听闻宫七七姑娘的芳名,据说如今翰林院的几位大人都时常来亲自捧你的场,不知道几位大人今晚会不会来呀?”

    宫七七听了妙目一勾,臻首低垂凑近了他:“这位大人好生面善,看着不像是之前常来的,可有何指教?”

    温一韧憨憨一笑:“嘿嘿,俺们从川陕一路打马过来,在这汴安城里想结识些贵人,又没有门路,这不经人指点,求到姑娘这里来了。姑娘放心,俺们虽然是粗人,钱财方面必不会亏待姑娘!”

    宫七七也是见多识广,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川陕一路做茶马生意的大爷,不知您贩的什么茶呀?”

    温一韧显然有备而来:“那自然是紫阳茶了,汴安城里有多少都是我们供奉的!”

    宫七七听了立刻殷勤起来:“既然贩的是贡茶,那几位就是官爷了,还请楼上雅阁歇息!”

    几人跟着轻拢裙摆的宫七七登上阁楼,温一韧同她一路天南地北地聊着,末了状似随意地问:“要说这几位新晋的才子,要数苏州的韩东庄韩大人,和晋阳的董别卿董大人,最是文采风流。不知这二人,可有为姑娘填词啊?”

    宫七七闻言掩唇轻笑:“你要知晓,这二位大人啊,在我们春晓楼,都是老熟人了,可不直呼名讳呢。前者叫卜算子大人,后者叫一剪梅大人。”

    “哦?”温一韧听了充满兴趣,“这卜算子、一剪梅分别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