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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故事尾声.2

    时间是一根看不到却穿梭在渐渐走远往事中的线,串连起点点琐碎的时光,拼接起一遍遍记忆的片影,记录下五彩斑斓的人生。时光在风中沉浮,往事早已落下帷幕,回忆如同一叶扁舟在时间的长河里辗转来去,带着光阴的涟漪,斑斓如虹。封存的相片早已泛黄,那是人们滚滚而去的人生光阴。

    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往事就像那五彩缤纷的贝壳,隐藏在记忆的海洋里,其中一定会有一只放射着奇光异彩的贝壳让人永远难忘。回味往事往往让人感到忧郁,同时也很美好,那些曾经如火如荼的似曾相识,慢慢变得陌生而又熟悉,最终静悄悄的在一段时光里湮没,那些往事里的人和事,也早已变成宇宙中的一粒尘埃,遥不可及。

    时间的指针一分一秒的走过去,宋越彬始终都是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在椅子上,他站起来准备到医院外面抽烟,或许是因为动作太过猛烈导致他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硬挺挺地在一片眩晕的黑暗里站立着,随后整个人就重重地朝后滑倒在地上。

    “宋越彬!宋越彬!”宋越彬躺在地上,耳边传来一阵熟悉又焦躁的声音。

    等宋越彬视线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走廊的长椅上了,头枕在谁的大腿上。努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欧筱精致的脸蛋和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她的头发有几缕软软地滑进宋越彬的领子,带着平日里让人心旷神怡的芳香。

    宋越彬挣扎着坐起来,欧筱双手撑住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前几天你洗澡时把手机落在床上,我无意间看到云潇然发来的微信,你准备把这个事情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你打算等云潇然死了才告诉我们吗?”

    “你别告诉林幻。”宋越彬摇摇头,一直等看到欧筱给出自己肯定的答案才放松了一些。“刚才估计是有些累吧,可以去帮我买些吃的吗?我有些饿了。”宋越彬听到欧筱说出死这个字,内心突然满是恐惧,他很害怕等自己吃完饭回来,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云潇然这个人了,他一想到这一点眼泪刷刷地掉出眼眶,忍不住地发抖。

    欧筱只是发出一声很轻微的“嗯”作为回应,轻轻地拍了拍宋越彬的后背,给长椅另一头的叶蒂使了一个眼色,眼睛里仿佛在说“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吧”,叶蒂心领神会地和欧筱一起离开依旧亮着红灯的手术室门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突然一阵躁动。

    手术室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安静,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护士一边焦急地摘下口罩一边拿着手上的资料夹冲宋越彬走过来,宋越彬急忙站起来,看着眼前的情况突然一瞬间感觉无法呼吸。

    “现在血库的血量不多,病人出血量现在又比较大。资料上面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你,根据你之前献血资料显示你们的血型吻合,请问你愿不愿意给病人献血?”医生把一张纸刷拉一下抽出来摆在我宋越彬面前。

    “好。”宋越彬镇定地说,对于他而言,相比于听到“我们已经尽力了”这种话,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消息了。

    “那你跟我来。”医生点了点头,宋越彬和医生的脚步声都消失在抽血室的门口。

    等欧筱和叶蒂提着宋越彬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回来的时候,看到走廊里刚抽完血的宋越彬疲惫地瘫靠在椅背上冲着她们点点头,他的两个胳膊都贴着纱布,因为抽血量已经达到了最大献血量,此刻的宋越彬嘴唇苍白,在冰冷的灯光下死气沉沉,看起来极其虚弱,仿佛随时都会睡着一样,他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害怕,手在微微地发抖,这一切都被欧筱看在眼里,她慢慢走过去让宋越彬靠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精神濒临崩溃的他,宋越彬把脸埋在她的肩膀后面。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求你了。”欧筱哭着对宋越彬说。

    听到她的声音,宋越彬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冰凉的手慢慢地握住她的胳膊,然后欧筱觉到有什么凉凉的液体落到她的后背。

    下午一点,手术室门上亮着刺眼红色光芒的灯终于灭了。司医生带着疲惫走出来,他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胃部切掉一块区域,癌变细胞应该都已经清除了。不过他现在仍旧处在危险期内,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还没办法确定。”

    宋越彬长舒一口气软软地瘫坐在长椅上,然后不停地和司医生说着感谢的话。

    云潇然被医生推到重症监护室内,这里不允许家属进入探望,三个人只能站在重监室的外面默默地为云潇然祈祷。.

    两天后,云潇然进入了普通病房,大家也得到医生的许可后进入探望。眼前的云潇然瘦了一圈,脸颊甚至比之前还要凹的深一些。

    大概是命运也不忍心反复折磨云潇然,让他很快便从沉睡里苏醒。云潇然缓缓睁开眼睛,眯成一道缝,看见宋越彬、欧筱、叶蒂三个人并肩站在自己的病床前面,云潇然足足盯着他们看了一分钟之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嗯······我想喝水。”

    宋越彬带着惊喜的表情急忙把杯子递过去,将吸管放进云潇然因为缺水有些干裂的嘴唇,他艰难地吮吸着,眼里滑下一滴眼泪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但是他的嘴角却轻轻地翘了起来,仿佛大雨过后天空挂出的一道最大的彩虹。

    “我们的官司赢了,是陈斌买通了剧组的一个人,拷贝了我们的拍摄方案卖给了另外两家公司,现在他已经被抓去蹲监狱了。”叶蒂坐在病床前把这段时间难得的好消息迫不及待的告诉云潇然。

    “之前参加了一部电视剧的试装,刚才导演通知我被选中啦,年后就正式进组。”宋越彬眨眨眼睛,送给云潇然第二个好消息。

    “嗯,好。”云潇然轻轻地挑挑眉毛,看起来非常平静,没有两个人预想的那样激动,或许是经过了第二次的生死考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云潇然扭过头,窗外的阳光真好,无数金黄色的香樟树叶被秋风吹拂着,看起来婀娜多姿。

    之后的时间里,云潇然的身体一天天恢复起来,司医生说他康复得很好,之后只要坚持治疗应该会有非常好的愈后效果。宋越彬看着脸色逐渐恢复的云潇然,突然有些恍惚,他多么希望在经历过这一年的坎坷和跌跌撞撞之后,他们也会迎来一个像爱情电视剧里一样圆满的结局。

    在一天接着一天过去的岁月里,有时候宋越彬会把云潇然换下来的衣服带去干洗店,然后把他洗干净的衣服给他带去医院。云潇然不爱穿病人服,他喜欢把FOUNT源出的新品第一时间穿到身上,喜欢拿着新一期的《F+》坐在医院的草坪上晒太阳,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金灿灿的,包括他的瞳孔,他修长的手指以及他的全身,所有的一切都在太阳下变得光亮而透明起来,宛如镀了一层金边,却又让人感觉很快就会融化进空气里消失不见似的。云潇然时不时地嘲笑杂志内页上宋越彬带着呆萌笑容拍摄的照片,云潇然的笑容在夕阳里看起来依旧带有一种悲怆的味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不去和他提起林幻这个名字。

    宋越彬突然觉得,其实云潇然比任何人都要孤独。

    武汉在十二月份终于开始变得有些寒冷,秋末初冬的季节里太阳越来越少,草地也逐渐变成了介于绿色和黄色之间的一种特别不精神的颜色。云潇然说自己总是会期待着一场大雪,期待大雪把这个城市重新变得干净,变得纯白,变得空空荡荡,变得什么都没有。云潇然期待所有的人都可以千年万年的青春常驻,永垂不朽。

    江边的高级写字楼里,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地照进来。出院后的云潇然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始如往日一样忙碌的工作。他坐在电脑前,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袖子挽到手肘位置,小臂清晰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泛着碎钻般的光芒。手边放着刚刚泡好还是热气腾腾的红茶,窗外透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容在光线里像是水晶一样完美而虚假。

    九省通衢的武汉依旧在高速发展的道路上飞驰,城市每分每秒都在改变着自己的样貌,永远不会停止。江滩的灯光秀依旧会在每个夜幕降临的时刻点亮整座城市,地铁和公交里依旧挤满了来来往往为了生活而奔波的公司职员。所有的一切看似平常无奇,却在时间的消磨中不断改变。

    2019年在江汉关的钟声里宣告结束,2020年在知音号的汽笛声宣告来临。

    每一年跨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武汉非常热闹的一天,城市里所有的灯都开了,所有的商场都在打折,每一间餐厅都挤满了人,空调吹出的热流从窗口蔓延到街上,很多情侣都手牵着手在欢乐的街上漫步,整个城市像被热闹喧嚣的光环笼罩着发光。

    人们站在现在回首过去,重新审视自己的青春,然后对未来抱有无限美好的希望。但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是一个格外漫长而灰蒙蒙的冬季,也是一个最为安静的冬季。2020年的武汉因为一次疫情成为了全国人民口中一座“英雄的城市”,2020年1月23日上午10:00,就在云潇然24岁生日这天,就在林幻回到武汉第二天,武汉封城,所有公共交通停摆,这座城市进入了一段漫长的“战疫”期。

    BY云潇然

    今天是元旦,我没有参加任何活动,也没有见任何人,只是安静地坐在窗户边上看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好像那些璀璨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很多人都会说,时间真的是最伟大的治愈师,那些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伤痛和那些永远无法消失的伤口,最终都会在时间里慢慢地得到抚平。

    很多的时候,当我在楼下便利店提着一大袋的东西出来,当我没事的时候坐在公司的咖啡馆发呆,我都会恍惚觉得你就在我的附近,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生命中温暖而美好的事情,还有让我在黑暗里鼓足勇气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在你的陪伴下度过的,每次当我想起你,心里还是会涌出那么多辛酸的感觉。

    我有无数次想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里的喧嚣,离开这里的拥堵,雾霾,还有虚伪。可是我始终没有这个勇气,因为这里充满了属于你和我的回忆。如果没有明天,一切似乎简单了不少,人所有的痛苦和纠结,就是因为还有无数个明天。有件事我始终不敢确定,在这个城市里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吗,一切是我的幻想,还是我已经不复存在。

    我开车停在每一个我们走过的路口,趴在方向盘上,听手机导航里传来你的声音。头顶的天空仍旧辽阔无边,依然可以看到白云潇洒地来去。倘若时光还会重新来过,你是否还会记得我,记得我的性格,记得我的轮廓,还是会有更多。

    我会继续在原地等你,我坚信所有的未来都一定是美好而圆满的。

    BY林幻

    回到武汉,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潇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是这座城市却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似乎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夜之间彻底改变,似乎每到这个日子都会莫名其妙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像老天刻意和你开的玩笑。

    你匆忙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在万松园那条宵夜遍布的街道,出现在我美好的人生,最后却匆忙地选择离开,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你移出收藏。我依旧很想念你,在孤独的黄昏或者季节变化的时候,看着那些树叶枯黄飘落,我都会清晰地记起你的容貌,你微笑的样子还会在我的记忆里突然地出没,似乎下一秒你就会和以前一样突然从后面用手紧紧地抱住我。可是这一切都只能在每一个大雨夜里出现在我思念你的梦境里。

    所有的过去,所有的岁月,所有夏日的暴雨,所有冬天的飘雪,所有离开的人,所有归来的人,所有离散的时光,所有重建的家园,所有朝阳天空飘过的白云,所有溃烂在雨水里的落叶,所有的幸福和泪水,所有的善良和自由,所有的所有,都在我们熟悉的青春里,一起走向了消亡。如果问我还有什么奢望,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我的模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思绪仿佛在告诉我一切不会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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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我们爱过和爱过我们的人,那些在我们未逝青春中发生过的故事,那些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现在,我们无限遥远的未来,全部成为了我们永远都忘不了的时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