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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颜奕折【伍】

    我翻了个白眼,“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把刚烤好的肉塞他嘴里,“赶紧吃,吃完睡,伤好了我们好出去。”

    他将肉拿了下来,可能是牵扯到了伤口,我听到他轻轻“嘶”了一声,他的脸一瞬间更白了,额角有些许汗冒出来,但脸色却没有变化多少。

    毕竟是为了护我受这么重的伤,虽然是做戏,但我还是挺内疚,就麻溜的接过了烤肉,打算喂他。

    他却轻轻向我提道,“五六月前,柏国帝都酒楼。”

    我的手落在了半空。

    五六月前,在我故乡,桃花灼灼,梨花似雪。我与他在人流如海的酒楼里筹谋,他说他娶我是为了使柏国势弱,我为了争一口气,唬他,我嫁他是为了杀他。

    那天他笑意深沉,我以为他是没当真的,没想他却一直记得。

    见出神,他继续道,“你我互为敌国主帅。”

    他的眸子漆黑,是一汪幽潭,深不见底。两道似剑峰的眉拧得很紧,便显得没那么好看了。

    他极少皱眉的,平时都在笑,或狡黠,或温和。

    我抬手想替他拂平拧紧的眉,又觉在这样的气氛中或许太过暧昧,会使他误会,便又住了手。

    回到,“我现在已经不是柏国主帅了。”

    又觉气氛太过严肃,打趣他道,“我这人说话半真半假的,不曾想你这人看着挺机灵,却是都信了。”

    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原以为,我和你应是一样的人。”

    他却叹道,“我们的确是一样的人,只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便也以为你对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话有一丝其他的意味,我不傻,却不知如何回应。

    只避重就轻道,“若我不是柏国将军,你不是阜国将军,或者若是两国交好,我和你应是难得知己。”

    知音难觅,知己难寻,或许我和他一生都会惺惺相惜。

    “你现在不是柏国主帅了。”他竟用我刚刚的话堵我。

    我叹到,“可我是柏国公主。”这身份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就像他是阜国皇子。

    “但我和你从没有深仇大怨,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我也并不是像你所想般那么想杀你。”

    我不是没有动过心,却止于十八岁那年阜柏国界,金色槐叶与落日霞光中的惊鸿一瞥。

    “十五”

    我与玄奕是同一类人。

    生在皇宫,年幼丧母,父皇不待见,孤立无援,都是像野草一般从乱世活下来的。

    我是除了打仗就只会耽于酒色,不懂琴棋书画的糙汉公主,他是常年驻守边关不习为君之策的莽夫皇子。

    为将多年,我对他早有耳闻,身世离奇相似,我对他的处境感同身受。

    我和他相识于十八岁的深秋,沿路的槐树叶已至金黄。

    十八岁那年,西边战事将将平息,又传来北方阜国的军队蠢蠢欲动的消息。

    我那便宜皇兄大手一挥,便让我连夜赶至淮城。

    淮城,是我国边界,再往前,就是阜国渭城。

    至淮城那日,恰好是我十八岁生辰。

    许彦愤愤不平,说我那皇兄忒没良心,明明是过生辰,竟让我冒着黄沙没日没夜赶路,连句贺我生辰的话都听不到。

    硬是拉着我还有弟兄们去酒楼里给我庆祝,谁曾想吃酒吃到一半就有将士传话说阜国将军想见我。

    许彦那脾气一点就炸,“去去去!见什么见!没见我们在给你将军庆生吗?”

    我拉过许彦,有些无奈,对那将士笑了笑,表示歉意。

    柳涧道,“你回他,说将军有事抽不开身,明日再见吧。”

    我拦住刚要应声下去的将士,冲许彦和柳涧笑道,“正好我也想去会会他。”

    阜国二皇子,生母早逝,八岁便被封为定远王,被自己父皇远远打发到军队里。

    与我如此相似的经历,我很好奇这个人。

    阜柏之界,两国边城。夕阳把天际染得绯红,霞光漫天。

    马背上那个少年,明眸皓齿,身披银甲,手握长枪,轻轻点头示礼,温和笑道,“竺予公主,比试一场?”

    霞光和秋意为他勾勒出一个柔和的身影。他依旧在等我回复,朝我温和的笑。

    这不是莽夫,是谦谦公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的心漏掉了半拍,我想我应该是喝醉了。

    我强制按下酒意,手执长枪,翻身上马,笑得张扬,“比试一场。”

    “十六”

    “你碰瓷啊?”我挥出长枪,他侧身躲过,根本没打到他,他却直直摔下了马。

    若是平时,我应是跳下马,问他可否有事,而现在或许是三分酒意上头,说话变显得有点无理取闹。

    然我头脑又清醒得很。

    他不疾不徐的起身,笑中有谦意,也有煦阳,“是被公主风姿迷了眼。”

    我感觉脸有些烫,我肯定是醉了。

    却不知我醉的是不是酒。

    他是阜国将军,我心道,保不齐哪天他会纵马踏平我身后的国家。

    于是将十八岁初生懵懂的少年心事,连同马背上那个温润如玉,意气风发的少年,埋在了心底。

    在我还未完全认识之时,也未真实见他同我一般的千般颜面之际,就将悸动的苗头掐断了。

    “十七”

    “许哥哥。”一个明丽的女声从耳边穿过,我险些没噎着。

    这距是上次秋猎,已有半月。我和玄奕认为应先打探消息,不要打草惊蛇,再加上我和玄奕已经半月没有吃过好饭了,所以我们一致认同应先到许彦开的酒楼来胡吃海喝(白嫖)。

    呵呵,我不会承认是我强烈要求的。

    我寻着女声望去,是一个半大的女孩儿,站在许彦身边,长得娇俏可人,比我还矮一截。

    而许彦比我还高一截。

    我眼睛都直了,许彦这人摸鬼样的憨憨也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我问许彦,“哪里捡得这么漂亮的姑娘。”

    可能我眼里在放光,许彦有些害怕,拉着小姑娘倒退一步,“我只知你男女通吃,没想你连兄弟的媳妇都不放过。”

    而玄奕,在一旁,满脸笑意。

    我不甘示弱,“我只知你挺憨,没想你却恋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