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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9、动摇、大婚、破城【4000字,二合一】

    乡亲们的议论涌入黄成的耳中,他的心变成了决口的大堤,洪水宣泄,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动摇。

    莫非我黄家真的是大恶人不成?

    这个念头突兀的在他的脑海浮现,逐渐放大。

    他想起了这五个月来,乡亲们对丰立民的夸赞,以及那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容。

    我阿耶才是那个一直坑害乡亲们的人?

    可是,阿耶告诉过我,他是大善人,用米换田,是在救乡亲们的命。

    “唉,黄员外在的时候,大家可没有这好日子啊。”

    略显刺耳的话传进他的耳中,让他陷入迷茫的深渊。

    一旁的卫秦夫喝了那人一声,转头让他不要在意。

    不,我不能这样想,我阿耶是大善人,他亲口告诉我的,杀父之仇、破家之恨,我绝不能忘记!

    汹涌的仇恨怒火再次浮现在黄成的眼中,但这一次,却需要他不断的洗脑自己,才能让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跟在大伙的后面,拿着镰刀,和大伙一起给李大伯家里收割水稻。

    ……

    公元949年7月13日,宜嫁娶,盛兵势,诸事皆顺,上上大吉。

    南唐,江宁。

    红色的丝绸将清平坊渲染成喜庆的海洋,绸缎上鲜艳的红花又将其浸染成盛开的花园。

    坊外的街道上,铺着喜庆的红色地毯,一直蔓延到街道尽头。

    两边店铺的门梁上,也拉着红色的丝绸,好似主人心中的喜悦,一眼望不到尽头。

    两边的路人看着这盛大的场景,艳羡的窃窃私语:“花娘子真是慧眼识珠,得了个好郎君。”

    “呦,你这个时候又说又说花娘子是慧眼识珠了,我若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可说人是有眼无珠的。”一个妖娆女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丰腴女子白了一眼,懒得回嘴,很是感慨的叹道:“世道变化的真快啊,谁能想到仅仅半年,一个乞丐就能成了这江宁城的首富呢?!”

    那妖娆女子也没了揶揄的心情,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你说,咱们咋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末了,眼中的艳羡更加浓郁。

    丝绸装楼,红毯铺路,八抬大轿,怕是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福气了。

    花娘子,真是好福气。

    花娘子正是花怜玉,也是今日这场盛大婚礼的新娘子。

    遥想半年前,花怜玉还是她们这烟花场所的笑柄,说她真是没见过男人,不仅白白舍了自己的冰清之身,还将多年的积攒的金银给了那个乞丐。

    甚至,还要在清平坊为那个乞丐守贞。

    开什么玩笑?烟花女子守贞?

    她直接成为了众仙女口中的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为了让她接客,清平坊老鸨更是威逼利诱,却没法动摇她的志气,若不是见她生的美貌,怕坏了她的身子,早就棍棒加身了。

    最终,还是老鸨苦苦哀求,花怜玉才退让一步,只以才艺待客,说要等郎君归来。

    如此做派,更是惹的众仙女讥笑连连。

    郎君?说的哪一个?

    她,彻底成为了众仙女茶余饭后的乐子。

    可哪知,五个月前,那叫做宇文鸿乞丐竟然回来了,而且,还成了楚王指定的官商,靠着大家从未见过的红茶和绿茶,成为了这江宁城无数达官贵人的座上宾,只为了让他卖一点茶叶。

    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宇文鸿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从之前众人鄙夷不屑的乞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首富,更成了茶会和盐会的会长。

    他的红茶和绿茶,如今也成了皇家指定的贡品。

    但自重回江宁,他从未见过花怜玉一面,众人以为他是故意避而不见,嫌弃花娘子的出生,早就将她忘了。却不料,一个月前,宇文鸿带着一大箱金子给花怜玉赎身,并以百箱丝绸玉器作为聘礼,当即,老鸨脸上的皱纹都乐没了。

    往事在众仙女的脑海回想,她们这才发现,真正的傻子,不是花怜玉,是她们自己。

    “来了来了!”一位身材婀娜,穿着慢束罗裙,露出一片雪白的女子惊喜尖叫。

    她身边的仙女霎时停止了私语,看向了骑着枣红骏马,装着红色新郎服的宇文鸿,他的身后,跟着他的三十六个结拜兄弟,再后面,是精美华贵的八抬大轿。

    一个仙女看着代表明媒正娶的八抬大轿,好看的桃花眼中流出了两行泪水:“奴什么时候也有人如此迎娶啊?!”

    另一个仙女眼泪汪汪的说道:“且等到死吧。”

    宇文鸿和他的结拜兄弟下马,看着关闭的坊门,齐声大喊:“新妇子!”

    一起用力,将大门推开,至此,宇文鸿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那是他的挚爱,她此刻穿着绛红的喜服,或许是察觉到他的到来,身躯有些颤抖,应该是在哭吧,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大走上前去,轻轻在她的耳边说道:“娘子,我来接你回家了。”

    花怜玉的身子更加颤抖,他听到了她的哭声,他说道:“莫哭,为夫会伤心的。”

    “嗯。”他听到了她的回答,将她迎进了轿子中。

    他昂首挺胸的骑马枣红马,穿街过巷,放声大喊:“我宇文鸿成亲了,娶到了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

    他喊了一路,不知疲累。

    刚来到家中大门口,新娘子的好友拿着棍子,在他身上轻轻敲打,这是告诉他,以后不要欺负新娘子。

    他怎么舍得欺负呢,这是她的新娘,是他一生的呵护。

    他牵着她的手,走上了红毯,身后的金童玉女开始抛洒五谷杂粮,他们一起跨过了火盆,这表示去除身上晦气,福气从天而降。

    再一起跨过红色的马鞍,表示他们一生平安。平安吗?只要有她在,他不仅会平安,更会心安。

    跨过米袋,这代表他们日后的生活丰衣足食,他也做到了,他永远不会让她为了生计发愁,他要她永远的快乐、欢喜。

    他射出三根箭矢,每一次都正中靶心,这代表着他肯定这份姻缘。他希望,他们可以成为生生世世的夫妻,他遇到了一个爱他、愿意为他倾家荡产的女子,这个无条件信任他的傻女孩,他要放在心里呵护。

    五个月来,他没有见她一面,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成功,不配见她,但每夜,他都会偷偷来到清平坊的角落,看着床边如同望夫石的她。

    直到一个月前,他成为了茶会和盐会的会长,他觉得,自己总算拥有了娶她的资格。

    终于,三叩九拜,但高堂上,没有双亲,只有四座放在一起的神牌。

    他们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线绑起放在一个锦囊中,他小心的放在心口,这是结发之礼。

    交杯酒穿臂而过,这是他们生生世世的缠绕,喜酒入喉,一生相随,他高兴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终于是我的娘子了。”

    洞房里,相思语,春雨急,欢喜声。

    ……

    北汉,河中城。

    身材魁梧的郭威正对着将士们做着慷慨激昂的动员:“将士们,一年了,你们总问我,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可以不做缩头乌龟,痛痛快快的杀一场,今天,老夫告诉你们,就是现在,就是此刻!

    这一年来,李守贞不断的拆毁我们的营寨,杀死我们的袍泽,今天,老夫要你们拿起手中的长剑,把憋屈了一年的怒火、怨气,统统释放,我要你们告诉李守贞这个王八蛋,他拆的越多,还的就越多,今天我们就拆掉他的乌龟壳子,攻破河中城,把这一年的屈闷连本带利的全部讨要回来,将士们,建功立业,就在此刻!”

    说到此处,高台上的郭威拔出了长剑,大喝一声:“杀!”

    台下的将士们应声大吼:“杀!杀!杀!”

    “出击!”郭威长剑划出,将士们在他的指挥下三面攻城,他故意在北面留下一线生机,用来彻底拖垮敌军。

    这一年来,郭威没做别的,就是专心搞基建。

    他调用调用周边五县两万民工,围着河中城修起一座座营房堡垒,将河中城围困起来。

    不甘被围、自封秦王的李守贞为了一线生机,总会带领军队冲出城外,将营房堡垒一顿乱砸,但郭威却不生气,只是继续修建堡垒,李守贞继续领兵冲出,将其毁坏,这一年来,郭威重复着修建营房堡垒,李守贞锲而不舍的毁坏堡垒。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守贞回过了味儿,他发现自己落到了郭威的圈套里。

    他孤立无援,为了突围,必须要将这些违章建筑拆除,可是,在不断的拆除过程中,随着军粮的消耗,战事前景的晦暗,他的军心已经彻底动荡,每次出城,都会跑掉一大批士兵。

    如今,他彻底没了粮食,只能一边吃着人肉,一边大骂郭威是个老阴比。

    同时,更加坚定了决不投降的决心。

    看着眼前军威肃穆的汉军,他一声令下,迎战而上。

    顷刻间,黑色的硝烟在河中城的上空飘荡,振奋的喊杀声激励着将士们奋勇杀敌。

    城墙的投石机发动,一颗颗巨石呼啸划过,落入阵中,无数的凄惨喊叫在阵中响起,令人惊慌。

    箭雨呼啸破空,射入城头,士兵们急忙拿起盾牌格挡,企图可以保住性命,但仍有动作慢的,一箭刺穿额头,直直往后倒去。

    沸腾的金汁黄金如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浇在了那些登城士兵的头顶,灼热在他们头皮炸响,刺痛牵动着心脉,一时间抓不住梯子,身子从高空落下。

    尸体在战场堆积,变成了登上城墙的阶梯;鲜血浸染大地,引来死亡的寒鸦;活着,成了每一个士兵战斗的信念。

    战争这个绞肉机,欢快的收割着年轻的生命,在战场上发出无声的兴奋吼叫。

    这是杀戮者的天堂,这是胜利者的游戏,这是权力者的博弈!

    惨烈无情的战争持续了八天,满脸鲜血的郭威终于取得了胜利,他带着胜利者的骄傲,骑着骏马,走进了盼望了一年的城门。

    滚滚浓烟在城池正中升腾,底下有士兵来报,李守贞自焚了。

    他贯彻了决不投降的信念。

    郭威淡淡的说道:“割下他的头颅,抓捕他的妻儿。”

    待士兵领命而去,他看着身边的养子郭荣、校尉杜治辉和赵匡胤,笑着说道:“老夫会将你们的功劳如实上报,给你们请功。”

    郭荣、杜治辉、赵匡胤齐齐作揖:“多谢将军。”

    他们的铠甲上、身上沾满了血液,早就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

    但他们知道,他们是胜利者,他们会有胜利者的荣耀和奖赏。

    郭荣,也叫柴荣,自幼被姑父郭威收养,改为郭姓。在赵匡胤建立大宋后,却被称为柴荣,有一种说法是,这是为了向世人说明,柴能代郭,那赵亦可替柴。

    嗯,这很大宋。

    忽然,一个小校来到郭威跟前,会报道:“将军,有一女子说是您的侄女,你看……”

    小校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郭威眉头皱起,我的侄女?还在河中城?

    “走,去看看。”他有些吃不准。

    走进李守贞长子李崇训的宅邸,看到了眼前镇定自若,长着一双杏眼的好看女子。

    真是怪哉,在这乱城中,一个小女子竟可以如此镇定,还能镇住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士兵,可称奇女子。

    郭威心中想到,走到了那女子跟前。

    那女子施了个礼,说道:“侄女红玉,见过世叔。”

    郭威眉头紧锁:“你认识我?怎么叫我世叔?”

    红玉哭的梨花带雨,道:“红玉是魏国公长女,难道世叔忘了妾不成。”

    魏国公叫做符彦卿,此时是泰宁军节度使,兼任侍中、中书令。

    符红玉?大符皇后。一旁的杜治辉微不可查的看了郭荣一眼,她的父亲很有权势,有勇有谋,精于兵法,她还是长女……

    杜治辉有了算计。

    郭威懊恼的拍了下脑门,想起了往事,一年的战争,竟让他忘了这茬,说道:“红玉莫哭,我这就派兵送你回娘家。”

    符红玉拜谢,不卑不亢的说道:“多谢世叔,但侄女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世叔答应。”

    “何事?”郭威问道。

    符红玉说道:“妾之郎君反叛朝廷,自知罪孽深重,已经自刎身亡,可小女子毕竟和他夫妻一场,希望能把他入土安葬,还望世叔答应。”

    郭威摩挲着剑柄,少倾,说道:“好,红玉侄女有情有义,是个好女子。”

    符红玉作揖拜谢。

    一旁的杜治辉突然插话:“红玉娘子,你一个女子在这城中多有不便,我来帮你操弄丧事。”

    PS:收到大家的反馈,第三章的毒点我会修改,原本是想写出这个时候的丰立民还有人性,没有那么杀伐果断,那显然,我没有写出那个味道,前面的章节我也会进行修改,修改完成后,章节以阿拉伯数字标记,如同本章,代表修改完毕,感谢各位读者老爷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