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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7、民生【二合一】

    “是个好计策。如此,既能杜绝土地兼并,还能保障租户、租主的利益。”

    丰立民的小班子成员称赞。

    但对于“杜绝”二字,丰立民却不敢苟同。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田政之法,是他和萧彧根据历史经验想出来的方法,凡是人想出来的,都有漏洞,只能说查缺补漏,将来能称上“有效”,他便欣慰了。

    他接着说道:“最重要的田政说完了,下面我说下我对民生的构想。”

    “首先,必须废除奴婢制度,从此刻开始,任何人,包括我,都不得豢养奴婢,尤其是娈童幼女。”

    唐朝是有奴婢制度的。根据隶属关系,分为官属奴婢和私属奴婢两种。

    奴婢的地位及其卑贱,在主人眼里,可能和一只蚂蚁的位置差不多,可以随意玩弄、凌辱、赠送,没有丝毫的人身自由。

    一句话,其地位和一只蚂蚁可能差不多。

    奴隶中,最受权贵追捧的,是昆仑奴,因他们价格昂贵,最能衬托出主人的雄厚实力。

    何况,继承了唐朝的五代,这是黑暗动荡、烽火战乱连不休的混乱岁月。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赵忠国想到的是难道自己将来功成名就后,家中小事还要自己亲力亲为?

    李辉宗、程彦昌、周贞沛想到的是,将来自己位高权重后,没有奴婢,如何彰显自己的地位?

    甚至,他们三人私下里还畅想过,等丰立民推翻南汉后,买个昆仑奴放在家里。

    务实的李忠军没有多少反应,他觉得自己用不到奴婢。

    贺子媚则是静静观看,他想看看,丰立民对此举的说法。

    堂中众人心思各异,他们是人,不是圣人。

    是人,就有私心。私心小不误国为民者者,可称忠良。私心大祸国殃民者,必为奸佞!

    一心为民,一体为国者,则为圣人,世间少有。

    刚参政没多久的堂中众人显然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主公,不可!”郁德安放下茶杯,急忙起身,“若是不让豢养奴婢,这些人无所从事,成为闲散人员,将来恐成祸乱之根源啊!”

    萧彧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主公说的是废除奴婢制,不是说不让雇佣。”

    一句话点醒了郁德安,他明白了丰立民的深意,淡然的坐下,端起了茶杯。

    李辉宗、程彦昌、周贞沛三人则是不明所以的看向郁德安。

    丰立民没有卖关子:“不能豢养,但是可以雇佣。雇佣之人,不能用奴婢、奴仆、奴从称呼,要称呼其为家工。”

    “为了防止豢养娈童幼女,不能雇佣未满16岁的男孩和女孩。且主家要和家工签订书契,也叫合同,最长五年,到期延续,一式两份,皆有律效。最重要的是,主家不得和原来一样,将家工当做私人货物,随意赠送、打骂。他们必须要有人权!”

    此话让堂中众人明白。

    打骂、赠送这些,他们还不至于,都是苦命人。

    说白了,他们只是不想干这些在他们眼中轻贱的活计,想要有个面子,满足下虚荣心。

    “当然,家工不能偷盗主家的贵重物品。若是主家发现家工有偷盗行为,不能私自用刑,必须交由官府处置!”

    “可以!”

    “主公果然高瞻远瞩!”

    “要不怎么说主公就是主公呢!嘿嘿!”

    堂中众人的心病去除,对丰立民拍手称快。

    “还有,我要废除贱籍制度,以后,凡我治下,没有贱籍,只有一种户籍,那就是民籍。”

    丰立民接着说道:“我还要废除千百年来士农工商的排位,这排位最是可笑,百姓是国家的基础让全国有饭吃,士凭什么排在最上面?商人让货物流通,给国家带来税收,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功劳?工匠制造了百姓的需要的物品,此三者,难道不比士人当官的重要?尔等牢记,官是为百姓服务的。”

    郁德安问道:“难道主公要农商工士?”

    丰立民摇摇头:“不,我不进行排位,我要百姓人人平等,大家只有职位、劳作的区别,都是我治下的百姓。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职位营生可以有区别,但人格必须平等,都是百姓,都是人!”

    此话,振聋发聩,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但若真能扭转,无疑会让贱籍有尊严,成为真正的人!

    “主公有雄心壮志啊!”郁德安惊叹。毫无疑问,若丰立民的构想能够实现,必定能创造一个前无古人的盛世!

    一个属于天下百姓的盛世!

    丰立民笑道:“再大的雄心壮志,也需要你我君臣勠力同心,方能创造啊!”

    “万死不辞!”

    “必竭尽全力!”

    众人纷纷表态。

    丰立民满意的点头,看见堂中众人茶水已经见底,端起茶壶,给最近的李忠军倒满。

    李忠军惊诧,想要从丰立民手里抢过茶壶,结结巴巴的说道:“主公,我自己来!自己来!”

    “怎么?我现在都没有资格给我的爱将倒茶了?”丰立民调笑,打住李正军夺壶的手,将茶水倒满。

    接着,他按照顺序,给贺子媚、赵忠国、李辉宗、程彦昌、周贞沛倒满,来到了郁德安座位边,郁德安受宠若惊,这待遇,他第一次遇到,起身作揖:“多谢主公。”

    “有啥好谢的,倒个水而已。”丰立民毫不在意,“先生初来,还望不吝赐教,助我实现心中壮志!”

    “平顺定竭尽所能!”

    “多谢先生。”丰立民作揖,转身给萧叔倒满茶水。

    看着丰立民的背影,郁德安觉得,自己总算摆脱了前三十年的霉运,时来运转,遇到了一个好上司。

    这一刻,他想当着明亮的夜空豪饮三千杯,放声高歌,一展心中郁气!

    丰立民给萧叔的茶杯倒满水,才坐下给自己的茶杯添满,继续说道:“还有,赌场、妓院也要关停!以后不准出现!”

    黄赌毒是三害,毒,五代是没有的。

    但黄和赌确实自古就有。

    三毒中,看似黄最小,但实则遗害很大。

    丰立民说道:“妓院,滋生犯罪,让多少幼女无故失踪,多少爹娘心如死灰。人牙行的罪恶拐卖,必须灭掉。赌场,豪掷千金,十赌九输,多少人第一次进入赌坊,赢了点钱,以为自己是赌神在世,殊不知,这都是赌场的局,屁颠颠的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输得血本无归,当掉老婆孩子、祖上的基业,期待着一夜回本,结果死在路边,家破人亡。”

    “这两个地方,必须取缔,凡我治下,一个不留!不得商量!”丰立民不容置疑的说道。

    众人应声称是,丰立民环顾自己的小班子:“你们之中,若是有人沾染这两样,休怪我心狠无情!”

    众人知道,丰立民一旦正色,那就是乾纲独断,不容争辩,所有的争议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何况,这两样东西都是害人的,消失最好,他们连连保证,绝不沾染。

    “那就好,记住你们的承诺,这也是底线!”说完此话,丰立民神色缓和,“这是我目前想到的大方向,下面说下知行学院的校长,就是山长和老师的人选吧。”

    这一问,可难倒了丰立民的小班子成员,县城里,他们知道的最有名的儒生就是郭玉岳。

    可郭玉岳干的那点事儿,别说丰立民瞧不起,他们都看不起。

    可除了这个人,他们也不知道谁有这个能力当校长了,皆是默默饮茶。

    丰立民看向了郁德安。

    郁德安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惠佳里只有两个人比较合适当这知行学院的校长。”

    “一个是我的忘年交,童真在老兄,他饱读诗书,为人良善,有口皆碑,但现在正是我们施政初期,且他主动献上了田亩,若是让他当这知行学院的院长,容易落下口实,让人议论,对我们以后的施政不力。而且,他没有功名在身,也不合适。”

    “还有一个就是程熙元,他今年不过四十,也是饱读诗书,但功名只是童生,恐怕不能服众啊,而且为人严厉,我怕学子们叫苦不迭,给家长告状,让执行学院办不下去。”

    “唉。功名是虚的,学识是真的。只要有真才实学,就是真本事。”丰立民说道,“严厉好啊,严师出高徒嘛!”

    郁德安露出一丝苦笑,说道:“主公,我可能没说清楚,说严厉都是好听的,准确的说,是严酷,程童生教人是板子不离身的。曾经,他的学生受不了,状告父母,说宁死都不上学了。”

    “哦,我倒是对此人更好奇了。”丰立民说道。

    萧彧品了口茶:“我对县城也算熟悉,为何从未听过此人?”

    郁德安说道:“此人身居西城,连续五届院试均为中的,第五次落地后才知道原来是没有给考官孝敬钱,一气之下不再决定不再科考。”

    此话让萧彧感同身受,他是连续六次乡试不中,在第七次知道了落举的原因,和程熙元一样,没有给考官孝敬钱。

    他难得的愤怒:“一个国家科举都开始贪污了,还能好嘛?!”

    郁德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讲下去。

    “萧叔此话不错,我们以后切不可如此。”丰立民简单陈词,“先生继续,萧叔只是想起了往日的伤心事。”

    萧彧歉意的挥手:“平顺,继续吧。”

    郁德安这才继续说道:“落第之后,他就回到了西城故居,从此深居简出,平日里靠给人写字为生,也开始在家里给教书。”

    “西城都是穷苦人家,他应该是可怜穷苦百姓没有钱财,所以束脩只收半碗米或三枚铜钱,如此低廉,西城百姓自然愿意让孩子跟着他读书识字,可孩子淘气,西城孩子自幼又散漫惯了,贸然让他们坐下来读书,也无法专心。”

    “刚开始,程熙元好言相劝,但劝上三次之后,便不再言语,直接打板子。说:有一有二,没三没四,我给了你们三次机会,你们还不改正,那就别怪我了。”

    “他打的还挺狠,将孩童的手都打红了,孩童回家哭诉,做爹娘的心疼孩子,找他理论,可他也很光棍,将束脩掏出,说,我既为人师,自然要让他们有所成,你们若是心疼孩子,将束脩拿走就是,我也不再教他。”

    “他这话,让前来寻他的百姓无言以为,甚至有些羞愧,便给他道歉带着孩子走了,说不会要回束脩,要让自家孩子跟着他继续读书识字,可孩子天性好动,打一下也就能安静三天,三天后他又打,日子长了,做爹娘的受不了,便不再让孩子跟着他读书写字了,原本三十人的小私塾,如今也就剩三个人了。”

    “我就担心啊,若是主公让他做了知行学院的校长,别把全县的孩子都打跑了,偌大的私塾,最后只剩下十个人了。”郁德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此人合该当我知行学院的首任校长!”丰立民大喜,“这才是负责人的好老师嘛。”

    萧彧也是点头:“此人渊博有善心,可堪大任。”

    看主公同意,郁德安也无话可说,他决定私下里见程熙元一面,让他别再把孩子的手打红了。

    别最后知行学院真剩下十个学生,还有三个是他原来的学生,那乐子可就大了。

    萧彧请命说道:“主公,我去请程校长。”

    好嘛,这校长都叫上了。果然,有相似的经历就是能拉近好感。丰立民点头同意:“请到程校长间隔七天后,知行学院正式开校。”

    他也得给程校长讲下他的课件,若是程校长只读圣贤书的话,那数学老师只能让他当了。

    想到这里,丰立民忽然有些小激动,前世的数学学渣,今世的数学老师,这就是传说中的降维打击吗?

    他想哇哇大笑,但考虑到属下都在这里,他是个体面人,要保持形象。

    心思重新回到正轨,他说道:“好,接下来说下任命和行事安排。”

    众人竖起耳朵,正色看向他。

    “从今天起,我为惠佳县长,总管惠佳一切民政军事,所有政令军命,都要在得到我的首肯,签字盖章后才能实行,我主管军政。萧叔为副县长,总管惠佳民政。李辉宗为古隆镇长,程彦昌为凌平镇镇长,周贞沛为新班镇镇长,这三镇地主和他们爪牙,全部就地处死。为了防止这三家狗急跳墙,我会让赵忠国、贺子媚、柯光祖带着军队给你们保驾护航,处理完成之后,立马开始丈量田亩,让郁德安配合你们。”

    点到名的众人应声称是。

    他们对郁德安的人事安排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主公会将郁德安火速提拔,甚至做好了被郁德安挤下去的准备。

    但郁德安却知道,这是丰立民给他的一次机遇,若是他这次能让李辉宗三人心服口服,以后就会快速提拔,若是不能,慢慢磨吧。

    火速提拔,会让老功臣心有怨念。

    丰立民看向了自己的李忠军,将一份名单递给了他:“你负责抓捕还在城中的人牙行,还有奸商,该杀的杀,不该杀的,一个都不能碰,约束好军队。还有,萧叔会跟着你们,匀出一班人,把萧叔保护好。”

    李忠军问道:“那主公你这里岂不是无人保护?”

    丰立民大手一挥:“放心,三老会保护好我的。”

    李忠军这才放心,跟着众人离开厅堂,各自行事。